收获

  附近一时没有其他人经过,而这几个人来势汹汹,此举目的尤未可知,到底先保命要紧。车夫多少会些拳脚,抽出根木棍就冲了出去,养娘第一时间护在了穆语蓉的身前,可她到底什么功夫都没有。
  恰是双拳难敌四手,对着这些人,车夫很快落了下风。马匹受了惊吓,长嘶不绝。穆语蓉和养娘就站在马车旁,只得连忙退避开来。这时间,除去牵制车夫的两人之外,余下三人直奔着她们的方向而来,即使想逃跑也并无多少成功可能。
  逃不了了,只能正面交锋。穆语蓉将袖中藏着的匕首滑落手心,刀削一拔又将养娘往后一扯,直接朝着那三人就这么冲了过去。养娘没来得及拉住穆语蓉,吓得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左右一看也没有趁手的武器,越是急得跺脚。
  穆语蓉并不傻,她之所以自己亲自上,无非是瞧见这几个人其实空有一身蛮力却显然不是练家子。男女之间力量上的差距确实是存在,可对于她来说,搞定这几个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这些人不是什么练家子,那么就不太可能是被人指使着专门派来的。可要说是私仇旧恨,穆语蓉倒也一时想不起来得罪过谁。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机弄个明白为好。
  养娘看着自己家的大小姐手持匕首,在三名男子中间身姿轻盈不断来来去去,有惊无险并未受伤,甚至是不出半刻钟就拿下其中的两人,叫他们倒地不起。这样的情况,惊得养娘手足无措,不可置信。
  她看看穆语蓉,又看看地上躺着的两人,见他们其实没有昏透,大着胆子抱起块大石头就哐哐砸在他们脑门上,直接将两人人敲得昏死过去。再看车夫,反而是受了伤,也还没有能够将那两个人制服而只是能够牵制住。
  三人中余下的那一人看到情况不大妙,撇下同伴就要逃,穆语蓉眼疾手快,将他脸上蒙的面巾给揪了下来,却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穆语蓉见过这个人一次或者是两次,她记不太清楚,但是她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张妈的什么亲戚。
  张胜见自己被认了出来,知道现在就算逃走也逃不过迟早被抓住。想到这一层,他收敛心思,脸色一沉又握着手中长刀冲着穆语蓉劈了过来。他这会离穆语蓉很近,车夫即使过来挡也终究离得很远,穆语蓉左躲右闪,耐不过对方不要命的乱劈乱砍。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意味着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这样的境况,越将张胜逼得紧,更加不管不顾。养娘抱着石块冲上去,却被张胜给一脚踹开。因着这一下,穆语蓉略分了心神,一时不察,张胜手中的长刀就冲着她的门面又一次劈了过来。下一瞬便反应过来的穆语蓉连忙闪躲,终究落了下乘。
  穆语蓉以为自己终究得先挡下这一刀再将面前的人结果,没有想到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后一拉。眼前顿时笼罩了一片阴影,等她心神稍定之下,便看清楚眼前多了一人,身形高大,身材健壮。
  这人手中长剑无须出鞘,只三两下就挡下了张胜的攻击,更是打得他手中的武器掉落,而后抬起一脚,张胜便被踹到地上。帮助穆语蓉脱险之后,他又去帮车夫将那两人制服住了。
  “姑娘可好?”
  这人回身来寻穆语蓉,察看她的情况,穆语蓉才看清他的样子。果然是个陌生人,且口音听来,并不似临安城的人。粗略判断,此人当有三十余岁,风尘仆仆更似正在赶路。
  “多谢壮士相救。”穆语蓉冲他福了福,道了个谢,“敢问壮士大名,不知可否愿意前往府上,以备下宴席,谢过壮士救命之恩。”
  这人冲着穆语蓉拱了拱手,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本是举手之劳,不敢言谢。”又说,“在下韩柯。”
  穆语蓉笑着回了个礼,“韩先生不似临安人。”
  “姑娘聪慧,在下从广安初到临安,确实并非临安人。原是想要找人的,却不知道好不好找得到。”韩柯笑了笑,说着这般的话,却更有笃定自己能够找到想找的人的意味。
  听到广安这个地名,穆语蓉便想起了那一封奇怪的书信,其中提到过这个地方。穆语蓉看着他,复说道,“不知道韩先生可有去处?若不介意,可到府上小住几日,再谋其他事宜。”
  韩柯沉吟半晌,很是犹豫,到最后也没有松口,而是追问穆语蓉一句,“不知姑娘府上何处?”
  “穆国公府。”
  穆语蓉的回答令韩柯神色顿变,原本轻松的神色变得严肃许多,原先的犹豫也不见踪影。这一次,他很肯定的回答穆语蓉,“多谢小姐好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说着韩柯吹了声口哨,马儿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没有再看穆语蓉一眼,更没有等她再说什么,一溜烟便离开了。穆语蓉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费了些功夫才回到临安城中,穆语蓉先去了黎叔那里一趟,安排下去将除了张胜之外的几人都扭送了官府。她梳洗过一番,整理过仪容,叫人替车夫重新仔细包扎过伤口,再命人送信回府去给周氏,之后便直接去了望满阁等人。
  穆二夫人到得望满阁,小二领着她到了地方,进去只看到穆语蓉独自闲闲地喝着茶等她。周氏面色不愉,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问穆语蓉,“你想做什么?”
  “二婶这是什么话?”穆语蓉抿了口茶水,一笑道,“若不是为了二婶的名声着想,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穆二夫人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过了半晌功夫,见穆语蓉不说话,终究还是与她说道,“本就与我无什么干系,不论拿到谁面前说都一样。”
  “我也这样想呢……”搁下茶盏,穆语蓉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身上,又说,“只是我这儿受伤了,那儿也受伤了,不知道祖母该有多么心疼。也不知道那想害我的人,究竟是什么恶毒心肠,祖母想必也轻易不肯罢休。”
  前一阵子,才因为张妈和寻雪的事情,穆二夫人吃了个闷声亏。老夫人对她虽然依旧是信任,但终究算是留下了些许嫌隙。现下若是再闹出事情来,即使不至于动摇她的根本,也到底要令之前的嫌隙变深。就是这么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随便忽视的事情……
  穆二夫人眼神闪烁,若是知道这个张胜要捅出这么个篓子,她倒不如早些自己处理了他。本是想着算不得什么人物,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是个这么不安分的,真是叫人不省心。
  不甘心归不甘心,这一口气却不得不咽,穆二夫人抿了抿唇,倒是也痛快,只是问穆语蓉,“人现在在哪儿?”
  穆语蓉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说道,“南秋院的玲芳和玲艳,我用着都不大趁手。”这两个人都是周氏安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虽则掀不起风浪,但她就是要看周氏自己亲手将自己埋下的桩子一一咬牙拔起来。
  周氏没有多想,只是两个对她来说不算多么得力的丫鬟,因而很快答应了穆语蓉的话,再重新问了一遍,“人在哪里?”
  “等事情妥当了,人自然送到您手上。天色不早了,再喝上两杯茶,我也该回府了,怕是耽搁不起。”穆语蓉招呼小二进来沏茶,周氏不再多言起了身,先行回了穆国公府。
  等到穆语蓉回到穆国公府的时候,那两个丫鬟果然搬出了南秋院。黎叔帮她提前找好的两个新的丫鬟,她瞧过还算满意便直接带了回来,跟着让养娘去安排人先住下。之后又再吩咐下去,将张胜送到了穆周氏指定的地方。
  至于今日遇到的这一桩事情,穆语蓉只当作不曾发生过,也未到穆老夫人面前去细说。她换过一身衣服便去给穆老夫人请安,仅是说了说在灵云寺的事情,又道是替穆语妍求了个平安符种种,哄得老夫人一通开心,才离开紫荆园。
  回想今天的事情,穆语蓉却颇为介意那个韩柯究竟是什么人。穆语蓉记得当自己说到穆国公府的时候,他神色有所变化,若无特别的事情,不该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穆语蓉同样还记得,最初她救了回那小姑娘时,那小姑娘是说等她爹回来了好报答她。不管是巧合还是什么,到底是令穆语蓉上了心。
  穆周氏回到穆国公府之后,依着穆语蓉意思,安排玲芳和玲艳搬出了南秋院。之后等到穆语蓉回了府,她也确实得了消息,人已经送到了她指明的地方。
  “柳妈,我之前没有看错,她的确不简单,我不能小看她。”穆二夫人站在窗户旁边,望着戚戚黑夜,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当初便不应该心软的,留下这两个人反而成了祸患。”
  站在周氏身后的柳妈长叹一气,仍是劝,“夫人不要这样想,当初也是没有办法,无论如何,总还是有法子的。”
  穆周氏却只是深深地望着漆黑夜色,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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