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南行

  于周文染而言，这一年和之前是大有不同的。
  周家的分裂在刹那间，原先在小学堂当了差不多十年校长的三爷作为二老爷的长子，被那快要卸任的二老爷指定接班——而五爷那个开“兴邦”商号的，自然是四处开店。
  文庭读的依旧是京城的学校，被托给大老爷这边的人照顾——而其他的二老爷一脉的人，大多随而南下了。
  就连周家那迟迟没嫁出去的五长小姐，也要随着自己连个哥哥南下，听说到那里就有个女校长的职务！
  ……
  周文染就在这样一个夏天回了家，家里的一切依旧。
  长兄已经毕业，和之前有婚约的晏氏完婚——听说等三爷一走，就要接手那小学校当校长的。
  才五岁的十三小姐文芹将会成为她亲哥哥“麾下”的新生，早就跟自己未来的校长混熟了。
  “文染，你回来了！”
  母亲也已经老了，尽管保养得好，岁月的沧桑总会在女人鬓角染上若隐若现的白——确实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我回来了。”
  她回答。
  “整天就跳脱在外面，整天回不了家——再过一年毕业了，岂不是直接飞上天？”
  那当母亲的扶额，当女儿的总不好反驳——纠结着双手，她最终是妥协了。
  “那好——我不走了，行吧！”
  却依旧怀着点心思。
  “不错，这一个月，允许我南下去一趟！”
  ……
  从京城南下的路很长，到湘南总需要许多天。
  京汉铁路南下的道上许多检查站，这中间会耽搁不知多少天。
  周家包下了两节车厢，主人带着他们贴身的丫鬟，把那里面占的满满当当。
  更别说，这搬家的人里面，挤上正德和文染两父子。
  “湘南那边的厂已经比京城这的大了，招工多亏了你的想法。”
  父亲说的，就是那“补偿”。
  工人在这家厂，干到老了，或者是伤了，东家会给钱接济——虽只是发一次，却真的很诱人。
  “换了别家，等老了，就只能由子女养着了！”
  特别是几个老工人真正收到了那笔钱，别家的工人也恨不得转到这边来。
  “抢工人，建更多的厂房，倒比别家容易太多了！”
  这话一说，文染皱眉。
  ……
  “怎么，有什么事吗？”
  自家这女儿不过二十岁，书本上得来的见识已经比自己多了——周正德没有把自己放在“父亲”的位置上居高临下，倒是时不时征询那长子长女的意见。
  “可惜你不是个男的。”
  周正德有些惋惜。
  火车车轮和轨道的撞击声盖过了周文染的沉默，她愣了半晌，抬眉却是深深的不悦。
  “爹，你可以把我当男的！”
  “可是，男的不会嫁人，你终究是要嫁出去。”
  “那小姑姑不是还在家！”
  ……
  这一下，当父亲的无言以对了。
  火车汽笛鸣叫，并没有在一座小车站停靠——周正德试探着，低声问道。
  “文染——你想一直呆在家？”
  他知道自己小堂妹的事情，不禁一阵寒颤。
  “不行吗？”
  周文染却是笑了。
  “自己过得好就不错了，何必要找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和他绑在一起呢？”
  质问，换来父亲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