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7 章

  白樘早看了出来, 当即便出门自去。
  季陶然见屋内无人, 先拉住云鬟问道:“你怎么在宫内住着了?”
  云鬟便说了皇帝叫留的事, 季陶然无语, 忖度道:“原来如此, 倒也是圣意眷隆。”
  叹了一声, 便又说:“是了, 我留你是因清辉先前同我说的一件事,他本要找你商议,只是你近来忙的不得闲, 他也有些没好意思。”
  云鬟忙问何事。季陶然道:“先前蒋勋不合受伤,住在白府你是知道的?”
  云鬟点头:“这又如何?”
  季陶然道:“那你可还记得上回顾芍跟其母也住在白府?”
  这数月来京内的风云变幻之快,叫人防不胜防, 竟再顾不得留意别的, 何况顾家的事原本也算完了的。
  听季陶然又提起来,云鬟心头一动。
  先前柳纵厚退婚, 惹得顾府里那些浅薄的人上下议论, 顾夫人受不住, 便带女儿回了白府。谁知道后来恒王出事, 保宁侯也被牵扯其中, 一家子都倒了霉。
  顾家的人悚然而惊,这才知道竟是“因祸得福”, 于是便又不免殷勤前来白府劝慰。
  那顾夫人也因为总住在娘家,到底不像话, 便收拾起来, 带了顾芍重又回到顾府。
  这倒是也罢了,有些离奇的是,不知竟从哪里传出了些流言,说是在白府内养伤的蒋勋,有意顾小姐。
  白清辉无意听说此事,忙去询问蒋勋。
  蒋勋却矢口否认,只说并无此事。
  然而这话自然不会是凭空传来,必然要有些形影才可被人编排。
  因是内宅的事,清辉又不便大肆查问。只是他却是知道且警栗顾芍为人的,想到上回跟顾芍“不欢而散”,心中生疑。
  本来此事传传也就罢了,谁知却有个人坐不住了。
  这人自然便是张可繁。
  自从蒋勋上京,头一天便歇在张府,久别重逢,两人又陡然相见,可繁虽不敢透露十分,心头却如鹿撞。
  谁知蒋勋偏偏又偷偷跑了出去,且因此而在宫内负伤,他竟又不愿歇息将军府,反而去了白府。
  那几日,张可繁因惦念不下的缘故,便正好儿借口拜会顾芍,频频往白府走了几遭儿,交际是假,实指望见一见蒋勋。
  谁知白府人多眼杂,要相见也是难得。
  最后,却又渐渐地听到这样的风言风语。
  可繁半信半疑,按捺不住,起初还欲假扮男子,只做蒋勋的同僚前来探望,怎奈她先前来过白府几遭儿,众人都是认得她容貌的,故而竟不好行事。
  又想托兄长张振行事,却想到上回因自己之故,连累张振被父亲责罚,便按捺不言。
  原先,倒是有个“很可靠能为”的人可以依仗,那自然就是赵黼,——连调蒋勋进京之事,都是赵黼为了她所做。
  可如今赵黼偏生又不在,身边儿又更无可谈论此事的人。
  可繁病急乱投医,竟忽地想到了云鬟。
  她知道云鬟跟赵黼关系最近,且云鬟也不是那些不见世面娇羞怯懦的闺阁小姐,必然会知道她的心意,或许也会为她盘算,不至于惊跳取笑之类。
  故而那天才前往谢府,就是想跟云鬟商议。
  云鬟听季陶然说过那流言之事,才知道那日张可繁因何而往,便问季陶然:“清辉是怎么说法?”
  季陶然道:“他虽不多话,我却瞧出他有些烦心之意。”忽地一笑道:“能让他也觉烦心,可也算是了不得了。”
  云鬟道:“那顾小姐已经回到翰林府居住,就算有些流言,想必也不妨碍?”
  季陶然道:“我也是这般对清辉说的,且因出了此事,蒋勋也已经搬出了白府,不过我看清辉仍是忧色不退,倒是不知为何。”
  清辉自有一股天生之能,既然此事他不能撂下,想必有些妨碍为难之处。
  云鬟思量片刻,道:“待会儿我回宫,便去大理寺探他一探。”
  季陶然笑道:“这就好了,横竖有个可商议的人,你便替他尽力开解开解,我于这上头却是能为有限。”
  事不宜迟,且白樘进宫也还不知如何。
  云鬟便别了季陶然,往大理寺而来。
  谁知事有不巧,清辉却因外出查案,并不在本司,云鬟略坐候片刻,不见归来,只得先去。
  如此回到宫中之时,已近晌午,正往前而行,却见有一人挨在栏杆上。
  云鬟先扫了眼,认出竟是白樘。
  她本不以为意,只当白樘在彼处有事,谁知又走了七八步,却看出异样来,当即戛然而停。
  站定看了两眼,云鬟迟疑往前,唤道:“尚书?”
  且说先前,白樘随着那内侍,乘轿来至宫门前。
  才下轿子,便见是静王赵穆的车驾,恰恰也停在此处。
  身后轿子之中,是静王妃沈舒窈缓步而出,又有几个嬷嬷,抱着两名小世子,花团锦簇,环绕周围。
  白樘退后行礼,静王妃便同众人先行进宫而去,赵穆却留步,因对白樘道:“是圣上召见么?”
  见他点头,便又问道:“可还是为了太子哥哥之事?”
  白樘道:“是,正查到一则线索,进宫禀明圣上。”
  赵穆将他手腕一拢,带着往内走了几步,距离那些随从远了些,才说道:“我也正有件事要跟你说。齐州方面有紧急公文传了回来,原来萧利天带了黼儿出关去了。”
  白樘眉头微蹙,淡淡对道:“以王焕之之能,早就防备布置妥当,怎么也能叫人轻易闯出去?”
  赵穆道:“原本我也以为如此,可是据王焕之的表奏上说,是黼儿先闯关在前,他随行的那些侍从又及时赶到,王焕之竟拦阻不住……”
  白樘眸色一沉:“是殿下主动闯出去的?”
  赵穆叹道:“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个了……”
  两人一时无言。顷刻,赵穆复说道:“过了齐州,便是云州。虽然黼儿久不回去,但也毕竟是他的出身之地,且蓝少绅那个人,就算有心,也未必能拦得住他。可知我最怕的不是他留在云州?”
  白樘淡看静王,默然不语。
  赵穆又道:“我已经派人仔细探听,一旦有消息即刻回报,只盼黼儿并没真的糊涂到那种地步。”
  这会儿两人已经进了宫门,绕殿而行,侍从们知道他两人素来亲近,不敢靠近打扰,仍远远儿跟随。
  白樘仍是不动声色,只说道:“殿下,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静王道:“何事?”
  白樘道:“不论背后凶手是谁,为什么执意要太子殿下死?”
  赵穆止步,静静地打量了白樘半晌:“你想说什么?”
  白樘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道:“殿下知道。”
  赵穆道:“你疑心我么?”
  白樘道:“或许不是殿下,那殿下周围的人呢?”
  赵穆问道:“你指的,可是相爷?”
  白樘道:“或许是相爷,或许是想要王爷登上皇位的任何一人。”
  赵穆咬了咬唇,回过身去,半晌无言。白樘走前一步,说道:“自从太子殿下出事之后,我想了好些事,忽然想到了几件儿很不起眼的。”
  赵穆道:“不知是什么?”
  白樘仰头,今日天色湛蓝,云色洁白,变幻白云苍狗的模样。
  白樘轻声道:“起头我查的蒋府血案里,蒋统领死后,顶替他的是厉铭的亲信;监察院曹墨杀妻案后,是许钦许御史升了;由仪书院方荏事发后,也压住了几个他一手带挈的人,反有几个新进之人崭露头角;后来郭毅案子,倒下的都是太子一面儿的,后来又是什么人填补了他们的空缺,也不必我多说了……”
  白樘所说的这些里头,但凡是升上来的,如今都在朝中,竟没有一个是在太子或者恒王之事中受半点牵连的,甚至许钦等都颇受重用。
  原本并没如何显山露水,只是近来静王成了摄政王,这般的阵仗,便十分鲜明了。
  他们都是静王赵穆的亲信。
  白樘说到这里,忍不住探指在眉心抚过,复道:“后来……京内的饕餮案子,处处针对当时还是世子的赵黼殿下,但那饕餮却并无伤我的意思。而后地宫的大火……”
  赵穆一路听到这里,才说道:“你怀疑是我想害你?”
  白樘道:“不是。蔡力原本是恒王的人,后来自去小灵山,若无人相助,他在小灵山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被人发现。我本以为助力的人是恒王或者世子,直到严先生涉及郭毅一案,我才明白,通融蔡力的是严大淼,先前他曾频频出入小灵山是证一,也只有几十年的验官经验,才能相助蔡力造出那样的怪物,证二。”
  严大淼身故后,白樘自将他的居处仔细搜检了一番,然而能找到的东西却有限。
  只除了一张看似不起眼的纸,像是从哪里撕下来的,画的却是一个类似饕餮之物,只言片语里,描绘了如何将西域的一种巨兽改造成杀人利器。
  后来据季陶然查看,这张纸却是从严大淼最后给他的一本册子上撕下来的。
  当初季陶然还以为是严大淼不留神所致,如今看了,死无对证……却也只能揣测严大淼的意思,——或许他是想掩盖自己跟饕餮的关系,或许是因为此法过于残忍,故而不想显露于世。
  而那一页纸,在白樘看过之后,却也付之一炬,这种残酷之法,不该留在世上。
  这是不可言的证三。
  雪后的风,格外森冷。
  皇宫内的这冷风,则格外透骨。
  静王赵穆道:“既然你说是严先生,又跟我何干?”
  白樘道:“造出饕餮的蔡力跟严大淼,杀死五寺之人,也许是严先生的首肯,毕竟他所愿者,便是违法必惩,黑白分明。然而驱使蔡力放纵怪物前去伤赵黼的,却另有其人。”
  赵穆道:“是谁?”
  白樘道:“我说过,或许是相爷,也或许是想要王爷登上皇位的任何一人。”
  赵穆不语,白樘凝视着他的双眼:“这许多年来苦心经营,朝中的路都已经铺的十分完整,王爷,你难道真的跟太子的死毫无关系吗?”
  大概是雪风太紧重了些,静王素来白皙的脸上,微微有些冻伤似的红,眼角竟也有掩不住的浅色一抹。
  半晌,静王才说道:“是,我是早有所图,我是不甘心,如果是在废太子之下,或者恒王之下,我都不甘心也不放心,但如果是三哥……”
  赵穆说到这里,抬眼看向白樘,竟是前所未有的肃然:“你信不信都好,我不会对他下杀手!”
  赵穆后退两步,向着白樘略一点头示意,回身而去。
  白樘忽地道:“王爷!”
  赵穆止步,似在等他的话。
  白樘的声音并不高,反而有些轻静,道:“窦鸣远呢?”
  他眼中的那道看着轩昂挺拔的背影,微微抖了抖,本在风中,极易被忽视的动作,却瞒不过白樘的双眸。
  风兜着檐上的残雪,如云碎散落,刷地迷了他的眼。
  静王到底不曾回身,脚步沉稳如前。
  那些跟随他的侍从见状,虽不明所以,却也都忙随之而去。
  白樘在后目送那道醒目的背影远去,也许是被冷雪打了的缘故,身上竟越发寒了几分,那头也轰隆隆地疼起来。
  就算此刻将近正午,就算头顶有看似炽热的阳光,但点点洒落,却如同冰冷而刺目的光箭,让他头晕目眩,无法忍受。
  白樘勉强挪步,往旁边儿而去,靠在栏杆上,手按着那冰冷的玉阑干,那股寒意却嗖地又冲进心里一样,冷的几乎让他无法按捺地抖了起来。
  正在无法自处,却听有人叫道:“尚书!”有脚步声响起。
  那人飞快地跑到身旁,将他扶住,白樘回头,却只依稀瞧见一双明净温和的眼睛,在面前晃动。
  陡然间似失去所有力气,身不由己,白樘往后倒下。
  带的那人踉踉跄跄地跌在地上。
  那跟随的两名内侍迟了一步,见状吓得飞奔过来,急忙相扶。
  辽国上京,皇宫寝殿。
  大公主萧敏陪着萧西佐,传令速查宫内反叛余党。
  原来先前赵黼是假扮做萧太子的亲随混入宫中,正一名皇帝的亲随发现太子兵/变,偷偷地去请救兵。
  三王爷最是个急性子,当即带了亲兵进宫救驾,同外围的叛军血战一场。
  谁知越靠近寝宫,却竟安静起来,原来檐下所立的太子心腹们一个个宛若泥雕木塑,竟是被人点了穴道,于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然看到寝殿内的情形,却把三王爷吓得色变。
  皇帝强撑不适,吩咐道:“让花启宗做你的副手,立刻去太子府,上下之人不许放过一个!”
  三王爷领命而去,又有内侍进来打扫地上尸首。
  萧敏扶着皇帝退避。
  内殿之中,萧西佐喘息片刻,看一眼女儿,道:“幸而有你们在。”又拍拍手道:“连累又受了这一场惊恐。”
  大公主说道:“父皇不必感伤,女儿又不是那种经不得事的,只是这一次,得亏了睿亲王。可以说女儿的命也是他救的了。”
  萧西佐叹道:“何止是你的命?”
  说到这里,方复道:“你随我进内看看他。”
  萧敏搀扶着皇帝,缓步往内殿而去。
  因睿亲王伤势过重,一早便叫抬入内殿,又传了数名太医来诊治,天凤跟赵黼两人却始终守在身旁。
  见皇帝来到,天凤忙迎上见礼,萧西佐挥挥手:“亲王如何了?”
  天凤眼泪汪汪,不敢大声,低低道:“御医说失血过多,又伤及经脉……有些凶险。”
  萧西佐心头一窒。
  天凤握着他的手臂,道:“皇上,舅舅不能死,您救救他。”
  萧西佐安抚道:“别怕,他不会死的。”
  众人说话的时候,萧敏走到跟前儿看去,见萧利天脸如雪色,竟似个浑然无息的模样。
  赵黼立在床边儿,冷清静默,眉眼不抬。
  萧敏想跟他搭腔,见如此拒人千里似的,又想到先前他大杀四方的模样,便咽了口唾沫,悄悄退回。
  天凤偷偷地对萧敏道:“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萧敏拉了一把:“他是关心你舅舅的缘故,所以顾不上别的了。”眼睛便看萧西佐。
  萧西佐也明白这句是说给自己听的,然而他的心中却并不在意赵黼未曾搭理自己一节,只上前坐了,询问几个御医睿亲王的情形。
  众人谨慎供述,却跟天凤方才所说差不许多。
  皇帝听得忐忑,示意他们去各行其是。
  如此又枯坐半晌,外间便又有内侍匆匆而来,神色大不妥。
  萧西佐颇有些“风声鹤唳”,一时心跳,大公主萧敏便跑过去问道:“发生何事了?”
  那内侍低低说了几句,萧敏陡然色变。
  萧西佐屏息问道:“是怎么了?”
  大公主重回到他身边儿,才压低嗓子说道:“父皇,方才派去太子府的人回来禀奏,说是三王爷……咳……”她瞥一眼不远处的天凤,俯身便耳语了一句。
  萧西佐一震:“什么?”
  萧敏面露恼色,道:“人都来报了,可见并不是假了。”
  萧西佐猛地咳嗽起来,萧敏忙过来轻轻捶打,又道:“父皇且息怒,唉……也是没法子的事,三王爷从来都是那个性子。”
  天凤听见动静,过来问道:“怎么了?”
  萧敏道:“没什么,你去看着你舅舅就是了。不要乱跑。”
  天凤半信半疑地仍回到床边儿,回头看时,却见母亲正低低地跟皇帝说话,似有不可告人之事。
  天凤转身,却又看向身边的赵黼,他脸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腮边,就如无瑕的冰人身上落了点污渍。
  先前他现身的时候,并未似初见一样粘那可笑的胡须,只用本来面目,这般俊朗秀色,偏又英气耀目,再加上耳闻目睹所有有关他的传闻,怎不叫人心荡神驰。
  嘴唇蠕动,天凤忽地很想上去给他擦一擦,却无论如何是不敢的。
  外间儿,萧西佐说道:“朕就是怕他犯浑,所以才特意叫花启宗去跟着看着,不料竟仍是看不住的……”他不胜其扰,又觉头疼,无奈苦笑道:“难道说这就是报应么?”
  原来先前有内侍来报,奉命去查抄太子府的人回来说,三王爷去了太子府后,竟不由分说地将太子的正妃和一位侧妃都给强/暴了,同去的花启宗虽要拦阻,却给三王爷的手下挡住。
  萧西佐因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二王子体弱多病,指望不得,只三王子骁勇,却是个天生鲁莽之人,所以才派花启宗当副手,谁知仍是难以挽回。
  正在心思复杂之时,里间儿终于传来睿亲王的一声轻轻咳嗽,他终于苏醒过来。
  这一声,似把赵黼也唤醒了。
  赵黼先前站在榻前,眼前所见的虽是睿亲王,但却浮现许多人的影像,赵庄,太子妃,以及那毫无印象的生母,他们一一而来,又纷纷而去。
  此时他立足之处虽是大辽皇宫,却宛如仍在舜都一般,仍经历着种种生死离别。
  直到睿亲王醒来。
  对上萧利天的双眸,却见他眸中透出些许亮光:“黼儿……”手一动,似要握住,又无力抬起。
  赵黼迟疑,终于握住他的手。
  睿亲王满面透出欣慰,断断续续说道:“黼儿,可知,我方才总悬心,怕醒来后……你不见了……”
  正此刻,萧西佐被扶着走了上前,睿亲王目光转动,看向萧西佐:“皇上……”
  萧西佐道:“别急,且安稳养伤,你可万万不能有失,知道么?”
  此后,萧西佐出外,把进宫复命的三王爷和花启宗大骂了一顿,本来精神便差,如此一场痛骂,让皇帝又委顿下来。
  宫内的御医十分忙碌,分成两拨,一帮看顾睿亲王,一帮看顾皇帝。
  是夜,殿内灯火通明,竟然是彻夜不寐。
  次日晌午,皇帝才有所起色,睿亲王却仍因刀伤严重,于榻上动弹不得。
  始终是大公主萧敏伺候身旁,见皇帝能服用汤水了,便将睿亲王的情形略说了一遍。
  萧西佐感叹了几声,复叮嘱道:“仍叫御医好生看顾,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儿。”
  萧敏应答,看了皇帝几眼,忽然问道:“父皇,您是怎么打算?”
  萧西佐道:“没头没脑,说的什么?”
  大公主笑笑道:“说的是父皇心里的病。不是我危言耸听,太子反叛,已经留不得,二哥是个病秧子,从来不理朝政,三哥又是这个糊涂性情,若他登基,还要我们活不活了?只怕都要遭殃。”
  萧西佐沉了脸色:“你想说什么?”
  大公主道:“您心里已经想到了,只是不肯承认而已,索性就让我来当这个大逆之人就是了,如今几位兄弟里头,并没有个能继承皇位的好人,原本太子还是出类拔萃的,谁知却偏犯了这大忌讳。然而虽然挑不出好的,可咱们大辽却不能眼睁睁地便断送在这里……父皇,天凤先前说的那一番话,虽是小孩子的顽话,现在想想,未必没有道理。”
  萧西佐深锁眉头。萧敏道:“就算利天将黼儿是姐姐血脉的事散播出去,但是舜国皇帝却仍旧没有正式下令针对此事。何况这舜国皇帝先前极疼爱黼儿的,他原本就是大舜的储君,又是这样的风姿人品,若是他肯留在我们大辽……”
  话未说完,萧西佐森然打住:“还不住口?”
  萧敏即刻跪地,道:“我只是为了咱们整个大辽着想,而不是为了一家一户着想罢了。父皇若是疑心我的忠心,断可以杀了我!”
  萧西佐看着地上的女儿,良久才沉沉叹道:“你果然是朕的至亲骨肉,不错,朕也的确这般想过,只是……”
  他皱眉道:“赵黼虽资质极佳,可毕竟是舜国长大的,何况谁又知道他的心……”
  忽见内侍慌慌张张来到,跪地道:“皇上,那原先守在睿亲王身边儿的青年人出宫走了!我等皆拦不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