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没能成为神的英雄 其四
在短暂的考虑后，杰弗里决定重新朝着冰湖前进，既然变化是在他们向着冰湖前进的过程中出现的，那就意味着那前方确实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
这个想法得到了幸存那头巨龙的支持，毕竟比起坐以待毙，有所行动更好。
最终抵达冰湖的只有杰弗里一人，幸存的巨龙没能撑到这一步，就死了半路上。
当杰弗里踏上冰湖的瞬间，本能上的恐惧将他的行动能力完全夺走了，就连思考都在压倒性的恐惧下变得僵硬。
下一刻，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连日光都一同吞噬的红色光芒从冰湖之下绽放开来，那气势强大得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染成自己的颜色。
相比起冰湖，杰弗里太过渺小，他无法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僵化的思维中有一条认知却无比清晰——世上最可怕的怪物正在苏醒，而一旦这个怪物完全苏醒，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整个脑子都充满了同样的信息，杰弗里甚至不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等他再次掌握自己的头脑和身体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夜里了。
地点依旧是那片冰湖，不同的是红色光芒已经消失，杰弗里也没有像巨龙那样死去，似乎是体内那股来自神灵的力量救了他。
除了这些变化之外，杰弗里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初老的男人，言行举止都能让人对其产生‘绅士’的印象，男人说自己的名字是梅菲斯特，是恶魔同时也是商人。
要是以前的话，杰弗里一定会因为梅菲斯特的身份而吃惊吧，但在经历了不久前的事情后，杰弗里已经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动容了。眼下比起梅菲斯特的身份，更重要的要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传回云上岛，告诉龙族这个世界到底面临着怎么样的危险。
但是杰弗里体内的力量在救了他一命之后已经变得非常虚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于是杰弗里便和自称商人的恶魔做了交易，让恶魔送自己回云上岛。
带着关系到整个世界存亡的消息以及侦查队伍的噩耗回到云上岛，杰弗里以为这就已经是称得上绝望的糟糕情况了，然而，真正的绝望才刚刚开始。
和吉尔吉斯一起迎接杰弗里的，是妻子的死讯。
杰弗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妻子是龙族，待在龙族的驻地，怎么可能遇到危险？
但无论杰弗里如何不相信，事实就是事实，不会改变。
在杰弗里外出的这段时间妻子早产了，出产过程非常不顺利，虽然孩子最后平安降生，但妻子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妻子的死对于杰弗里来说就像是最后的一丝光明消失不见，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中，仿佛连心脏都撕裂的悲伤也好，几乎压垮理智的后悔也好，最终全部化作了对自己的厌恶和痛恨。
再一次失去了容身之所的杰弗里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这时，神灵再一次出现在了杰弗里的面前。
——这是你的命运。
神灵是这么对杰弗里说的。
——你所经历的一切痛苦和悲伤都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它们会让你变得更强，让你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战胜毁灭世界的怪物。
像是教导，又像是蛊惑，神灵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你的付出绝对不会白费，当你成功之后，你将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杰弗里默默地听着神灵说话，直到神灵离开之后他才站起来，将手边能碰到的一切砸得粉碎。
成为神灵？杰弗里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这狗屁神位甚至不及妻子的万分之一重要，更不会将妻子看做是成为神灵所需要献上的祭品，可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取妻子的性命。
但这是不可能的，妻子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法回到他的身边，而造成这一切的，据说都是命运。
命运？如果这真是命运的话，那么杰弗里会服从这狗屎一样的命运，反正他的一切都已经被夺走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但是，这不会是凡人成为神的传奇，也不会是神灵指引凡人拯救世界的神话，而是丑陋可笑的复仇剧。剧情……是了，愚蠢无能的凡人向神灵和命运发起微不足道的复仇……怎么样？
杰弗里会按照神灵安排的那样，以拯救世界为己任来行动，经历痛苦和悲伤然后获得力量，最后全力以赴地向那不可能战胜的怪物发起挑战。
然后，他会失败，会败在那最强最古老的怪物手上，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见识过那怪物的力量后，杰弗里能断定，一切的努力和准备都会在那不讲理的差距面前成为笑话。
认真地布置，认真地战斗，然后失败，以此来证明神灵和命运错得到底有多么彻底，这就是杰弗里的复仇。
当复仇达成的那一刻，杰弗里会笑着看那高高在上的神灵哑口无言地咽下失败，然后放声嘲笑这出无谋的闹剧，让那可笑的神灵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愚蠢。
就这样，怀有私心的英雄行动了起来，开始那不可能完成的救世，能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只要能达成目的无论什么样的牺牲都能够接受，一切都为了那幼稚的复仇。
所以，当夏洛特在爱德华的带领下找到他，说出‘我能够帮你完成你那有趣的自我毁灭’时，杰弗里才会同意，不为别的，只为了在最有优势的情况下失败。为了这一刻，杰弗里准备了太久太久，绝对不会让这一切付之东流。
……本该是这样的，但是为什么呢？最后的最后却是杰弗里主动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实际上杰弗里是明白的，无论是悲伤还是痛苦都将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冲淡，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害怕对妻子的爱也和悲伤一起从心中消失。
尽管杰弗里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将责任背回到了背上，一开始只被当做复仇过程其中一部分的救世慢慢变成了目标之一，这也正是救世军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理由吧。
英雄依旧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