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日常 第161节

  可冯三娘的夫婿却受冯家恩惠颇多,他又是个有情有义的,见冯母在家哭的不成样子,便请了状师带着冯母来府城上诉。
  陈显之作为府城的知府就收到了冯母的状纸。
  他原本看了状纸不知道内情想要派仵作和差吏们去县里看看情况的,可坏就坏在,李氏和其表兄知道冯三娘的夫婿带着冯母到府城告状后,托人送了银子来府城打点。
  陈显之纵是个傻子也看出这门官司有猫腻了。
  他虽因家族子嗣单薄,渐渐衰落了,可也是京城世家出身,怎么会因为李氏送的这些银子就胡乱判案子呢。
  当即他让仵作去县里验尸又亲去了县里审理此案,有了府城的仵作验尸,再加上冯家下人的证词,陈显之很快就知道了案情的真相。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案情已经明确,且证据确凿,陈显之原本该直接判案了。
  可康北的巡抚却派幕僚来找了陈显之,说的就是李氏这案子。
  康北巡抚到底是陈显之的顶头上司,陈显之听他说明来意后虽是气闷,却也暂时不能反驳。
  原来康北巡抚说审理此案的知县,其女儿进了成王府做妾室,这次案子确实是他审错了,但陈显之若是给冯老爷翻案的话,只怕这知县的乌纱帽中就要丢了。
  他说大家都在官场上混,应当彼此给彼此方便,说陈显之没必要为了此事得罪了成王,让李氏赔给冯母些银子便罢了。
  陈显之虽说自步入仕途后就谨小慎微,但他并不是个没良心的人,相反他还颇为的正直。
  康北天高皇帝远的,这些官吏们彼此之间都有勾连。
  陈显之在里面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康北巡抚知道陈显之的岳母是公主,且他是被启和帝记在心上的人,虽遇到什么事情不带他玩,但也不得罪他。
  因此这些年,陈显之在康北待的倒也安稳。
  可此次这个涉事的知县背后有成王撑腰,而成王则是太后的亲子,这孰轻孰重,康北知县自然分的出来。
  因此他便派了幕僚来找陈显之,想着他既然有个公主岳母,那定然也是知道成王的,此事就看在成王的面子上算了吧。
  陈显之自然是知道成王的,他也顾虑若是得罪了成王,恐怕太后会在宫里找乐太妃的麻烦。
  烦闷之下忽见家中小厮过来报信。
  陈显之也想换个脑子就问小厮家里有什么事。
  小厮就说县主接了京城仁安长公主的信后很高兴,打发奴才来问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接到仁安长公主的信后很高兴?
  听小厮这么一说后,陈显之就想到了那件事情。
  他暂时不想在衙门待了便兀自先回了府。
  康平县主见他回府,便高高兴兴的同他说了此事。
  长女的婚事既已落定,陈显之自然很高兴,康平县主就说要带些康北的毛皮子、海参之类的东西送到京里。
  陈显之一听她说了参,脸色就沉了下来。
  康平县主就问他怎么了,他便把冯家之事的前后因果,以及此事牵扯到成王的事情告诉了她。
  康平县主听他说这知县的女儿进了成王府,就问这知县姓什么。
  陈显之就说姓王,康平县主虽离京多年,可有乐太妃和仁安长公主坐镇京中,她对京城各王孙贵族家的基本情况了如指掌。
  听到陈显之这么一说她就笑道:“成王府上的王妃和侧妃我都知道的,并没有姓王的,想必只是个不起眼的妾室。依我看此事可以这样这样做。”
  康平县主出的主意也很简单,她说成王妃是个生性好妒的,无事便生出一番事来,更不要说她手下的妾室家里出了这么大的把柄。
  她说不如将此事告诉成王妃,借着成王妃的手收拾了这妾室家人。
  陈显之一想这样也行,在康北巡抚已经告诉了他那知县的背后有成王撑腰后,他仍执意要处理了此人,那就是不把成王放在眼里。
  成王纵是不在意那妾室,可为了面子也会来和她打擂台的。
  但此事若是有成王妃插手就不一样了,成王总不好为了个妾室,认真和成王妃打擂台。
  就算太后知道了也会说成王小题大做。
  陈显之就要给岳母写信。
  康平县主就让他也给安国公写一封信,还道这亲戚间要常走动才亲热,咱们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安国公,他不仅不会生气还会觉得我们不把他当外人。
  况且此事由仁安长公主来做,可能会有疏漏,如果安国公知道此事后在一旁帮着描补一番,这事就更妥当了。
  陈显之觉得康平县主这话说的有理,便修书两封寄到了京里。
  与此同时,康平县主也备了几车礼物让下人们押送到了京城。
  第87章
  陈显之的信比他们家的年礼先送到京里。
  他命人快马加鞭加急送到仁安长公主和安国公的手上。
  仁安长公主是知道女婿自有一股耿直的秉性的,她见女婿信里透漏着想秉公办理,但又担心因此得罪成王的意思后便知道自己是没法劝女婿放过此事了。
  既没法劝他,那她就得设法为他圆了此事。
  仁安长公主觉得女儿说的由成王妃出面拿住那妾室倒也是个方法,她又见女婿信里写了此事已知会安国公,便想上门来讨一讨安国公的主意。
  李浩淼读信时是在前院,因此仁安长公主上门时,魏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仁安长公主说明来意后,魏若听说此事涉及到成王,脸色就肃穆了起来。
  仁安长公主见状就苦笑道:“我那个女婿生性耿直,若是换了一般人,只怕就把此事悄无声息的抹了。可他却觉得不能任由这样的官吏为害乡里,便总想管闲事。偏偏咱们又惹不起成王。”
  准确的说是惹不起成王身后的太后,仁安长公主也担心太后会找乐太妃的麻烦。
  魏若听她说完就道:“陈大人一心为民,我们知道了只有高兴的。这事确实是那县令不秉公办事,公主先且别急,我打发人去问问公爷在做什么。”
  仁安长公主本就是来问计于安国公的,闻言连忙应了。
  不多时,丫鬟过来回说,公爷正和五爷说话,请公主先坐一坐,他稍后就过来了。
  仁安长公主闻言忙说无碍,又说她急匆匆的来了也没去见老太君和老夫人,既如此不如先去和两位老人家说说话。
  魏若打发人去和李浩淼说了一声后,便带着仁安长公主去了老君堂。
  早有小丫鬟过来老君堂说了仁安长公主要过来的事情,因此魏若两人来时,老太君和老夫人已笑眯眯的出来迎她了。
  此时外面的天气已燥热了起来,可仁安长公主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一阵凉意,她的心情瞬间舒缓了下来。
  老太君又让人给她先上了一碗红糖冰粉吃,仁安长公主自知这是主人家的待客之道便也不推辞,喝了一碗冰粉后,她只觉得通体舒凉。
  随后她就听到侧间传来孩童们的笑声,仁安长公主就问老太君说府上的少爷和姑娘都在您这儿吗?
  老太君一面让人把孩子们叫过来给仁安长公主请安,一面跟她解释道:“几个大点的孩子入学读书了之后,我这里越发的寂寞了,便把几个小的叫到这里来陪我打发时间。”
  正说着,勇哥儿、燕姐儿和晏哥儿被奶娘们带了过来。
  仁安长公主疼爱的和他们说了会儿话,又问了问六夫人的孕事。
  老太君闻言就笑道:“倒难为您还挂念着她,那孩子现在在府里养胎,约莫十一月份再生产。”
  “这孩子倒是个疼娘的,那个时候坐月子舒服。”仁安长公主也笑着道。
  几人又在这里说了会儿人情世故的话后,丫鬟那边就来报说公爷来了。
  方才仁安长公主已经将陈显之遇到的难事告诉了老太君和老夫人,两位老人家也和魏若一样,认为陈显之此事虽不容于康北官场,可他这样的品性却难得。
  她们是宁愿要一个耿直的亲家,也不想同那等费心钻营之人有什么瓜葛的。
  因此,两位老人家也都支持陈显之的做法,还安慰仁安长公主说,大不了这官咱们不做了,反正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靠俸禄过日子。
  老太君还说纵是这时没处理好,得罪了成王,可大周朝的官员们眼睛都是雪亮的,陈显之最后能得个清廉的官声倒比逢迎谄媚要更惠及子孙。
  仁安长公主原本没想这么说,被老太君这么一说便觉得此事说不得也是件好事。
  李浩淼进来后见仁安长公主着急,倒也不绕圈子,他就说他已经使人问过了,成王府上确实有个姓王的妾室,这两年也很得宠,不过成王妃压着,且侧妃的位置都被占满了,成王才没为她请封侧妃,但她却为成王生下了两个儿子。
  仁安长公主听说那王氏已为成王生下了两个儿子后心里就是一凉。
  若是这王氏没有子嗣便也罢了,可她既为成王生了孩子,那么就算是为了孩子,成王也是会护着她和那王知县的。
  毕竟他的儿子总不能有个因为贪污受贿被罢官的外祖父的。
  仁安长公主就觉得康平县主所说的借刀杀人之法不可行了。
  “那这事可怎么是好呢?”仁安长公主闻言就焦急的问道:“咱们总不能得罪了太后。”
  老太君和魏若等人闻言都沉默了起来。
  太后虽说不讲理,可她到底是启和帝的亲娘,就连贵妃日常行事都要避其锋芒的,如非必要,他们是很不愿意对上太后的。
  李浩淼闻言就笑了起来,他问仁安长公主:“乐太妃介不介意暂时受些委屈?”
  仁安长公主见他似是有办法的模样,忙道:“只要能把这事了了,这些事情我们娘们儿都不放在心上的。”
  “那我就给显之写信让他秉公办理就是,你放心,假若此事没有闹到御前也就罢了,纵使闹到御前,我也担保显之无事。”李浩淼笑着对仁安长公主道。
  安国公府底蕴深厚,李浩淼个人立有卓越战功且他又和陈显之是亲家,仁安长公主知道他必不会害陈显之,连忙应了。
  李浩淼又叮嘱仁安长公主让她进宫知会一下乐太妃,让老人家这段时间低调一些。
  仁安长公主连忙应了。
  等她走后,老太君就略带担忧的问李浩淼:“这事你有把握吗?”
  老夫人和魏若也担忧的看了过去。
  李浩淼想了想道:“陛下这些日子正为了一件事情心烦。”
  老太君等人素日里虽然有巾帼之才,可身在内院对外面的事情也不如李浩淼了解,闻言便问是什么事情。
  李浩淼便说:“这几年财政花销极大,国库里的银子越发的入不敷出,可朝廷里的一些臣子却私下勾连贪污了许多银钱,陛下正愁找不到借口抄了这些贪官的家。”
  老太君和老夫人等人闻言恍然。
  老太君就笑道:“所以这件事情没闹出来便也罢了,若是闹了出来,只怕会正遂了陛下的意。”
  李浩淼也点头微笑,他想了想道:“依照成王的性子,他被抹了面子自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事最后必会闹出来。这天气也渐渐热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
  老太君知道李浩淼是觉得若是陛下想借此整治一下贪腐的事情,那么这京城内的一些人家恐怕要遭殃了。
  他担心他们到时候求到国公府上他们见也不好,不见也不好,索性便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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