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是与非
自大祭司之言传入冯氏耳内,原本她与林禾有所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势同水火。
冯氏接过婵梅呈上的一双射偶人,恨恨道:“吾就知道这再醮之妇并非善类,如今又产下这恶星,害死吾父亲,吾断不能饶了她母女二人!”
婵梅四下张望,小声道:“奴遵了皇后旨意,昨日便往宫外寻了术士,亦按术士所嘱将左昭仪与温惠公主生辰八字写下,又缝入偶人体内,那术士言只消七七四十九日,左昭仪母女轻则身有损伤,重则患上恶疾,或遇劫,或夭折,乃至家破人亡。”
冯氏沉下脸来,道:“怎得还需四十九日之久?吾恨不得她母女二人明日便暴毙而亡!”
婵梅道:“皇后,厌胜之术虽说能以诅咒厌伏其人,可术士说此术亦会因人而异,因事不同,您耐心静候,以观其效。”
冯氏将射偶人递给婵梅,嘱咐道:“娷儿涉事尚浅,如今又被那再醮之妇迷了心窍,对她亲近之情甚于对吾这个嫡亲姑母。你去将射偶人藏好,万不可令娷儿知晓此事。”
婵梅接了射偶人连声应下,刚退出外去,便有近婢来禀,太子求见。冯氏闻言,忙着人往偏殿唤了冯娷前来。
由宫婢引了入内,元恂屈身行礼,“阿母,儿子奉阿耶之命将在未正二刻启程往平城,儿子特来面辞阿母,不知阿母有何示下?”
示意元恂入座,冯氏道:“劳太子奔波,吾心内自是感激。父亲突然薨世,山长水远,吾这个阿女亦不得亲往奔丧,太子便代吾为父亲上柱香,敬杯水酒吧。”
元恂在席间坐定,对冯氏道:“阿母安心,纵是阿母不嘱咐,儿子亦会为太师上香敬酒,以报太师教导儿子之情!”
冯氏道:“太子自幼养于先太皇太后膝下,父亲待太子之情自是非同常人,如今陛下令太子为父亲迎回灵柩,父亲在天之灵当得安慰…”
二人正言语间,冯娷入了内来。虽知皇帝欲为自己娉下冯家嫡女为正妃,可元恂与冯娷却从未谋面,此时得见,元恂惊为天人,恨不能即刻将冯娷迎入府中。
冯氏这些时日本就因父亲薨世而担忧冯娷与太子因缘不保,现在见元恂一脸痴迷之情,忽觉得了希望。望着元恂,她道:“陛下本已准了太子在春上迎娶娷儿,如今父亲薨世,娷儿身为嫡孙女须为父亲守孝三年,吾只觉愧对陛下与太子。”言罢,冯氏已泪眼婆娑。
冯娷见状,忙将锦帕递给冯氏,“姑母,您节哀,亦莫要太过悲伤,娷儿为阿翁守孝乃应份之事。”
冯氏边以锦帕拭面,边冷冷道:“娷儿你太过良善,若非元淑那恶星当道,你阿翁又岂会突然薨世?”
冯娷本就与林禾亲近,且又是懂事明理之人,闻言,她接过话道:“娷儿蒙陛下与太子恩典,方得日后有侍奉太子之机,可天不随愿,又岂能错怨他人?”
冯氏嗔怪道:“娷儿,你心性太过良善,永合殿那个假仁假义,你如今被她蒙了双眼,怎得玉石不分?”
冯娷垂首道:“姑母,娷儿年轻,亦未经事,只这大半年来左昭仪一言一行却在娷儿眼中,娷儿不信左昭仪乃伪善之人。”
冯氏心内不悦,因了元恂在前,强压心火道:“你果然少不经事,日后你便知吾今日所言非虚。”
冯氏见元恂并不搭理自己所出之言,只一味目不转睛盯着冯娷,于是心下一横,籍口更衣,便起身离去。
元恂本是青春之年,此时已是心痒难搔。冯氏前脚离去,他便疾步靠近冯娷:“小娘子艳色绝世,吾与小娘子相逢恨晚。”言语之间便动起手来。
冯娷倒退几步,惊道:“男女授受不亲,太子切莫如此!”
元恂一把抓住冯娷,“阿耶早已将你定了做吾嫡妻,且吾鲜卑男女只须彼此钟情便可,哪来汉家这些俗礼。”
冯娷边挣脱元恂,边道:“陛下如今大行汉革,一切习俗自当遵循汉礼。娷儿如今乃戴孝之身,还望太子自重!”
“吾乃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说你已被阿耶指了给吾,就是阿耶未有此意,凡吾欲求,岂能不得?”冷笑一声,元恂又道:“皇后缘何离去,小娘子难不成不明其中之意?”
冯娷亦是刚烈之性,“太子既知娷儿乃陛下所指,便该遵了陛下之意,若太子蛮来生作,娷儿宁死不从。”
元恂闻言,虽觊觎她美貌,亦觉素然无趣,松了手,冷哼一声,便挥袖离去。
元恂刚走到正殿门口,冯氏便已得了讯息疾步迎了上来。见他一脸愠色,冯氏不解道:“太子怎得这片刻便要离去?”
碍于礼数,元恂冷冷道:“阿母,启程吉时将近,儿子告辞。”
冯氏道:“太子方才与娷儿在殿内叙话,怎得不见娷儿出来相送?”
元恂道:“小娘子金贵,儿子又怎敢劳她大驾?”
冯氏闻言心觉不妙,忙道:“太子哪里话去,娷儿本就被陛下许了太子,妻本事夫,何来劳驾之说?”
元恂竟无半分避讳,“阿母所言极是,小娘子既是吾未来嫡妻,吾不过有几分亲近之意,却被她严词以拒…小娘子既不中意于吾,吾又何必一厢情愿?等儿子从平城归来便去请旨阿耶,毋需再委屈小娘子下嫁!”
冯氏心内一紧,忙赔笑道:“太子与娷儿乃天作之合,怎得无故生此不虞之隙?只娷儿事阿翁至孝,如今既是戴孝之身,自是不便与太子亲近。”
元恂此时忽想起刚才冯氏言及元淑乃恶星之事,于是问道:“阿母刚才说太师薨世乃因了何人?”
冯氏本就心中怨恨林禾母女,又恐元恂因求欢不得恼怒冯娷,此时听元恂相问,便将元淑乃心宿恶星的传言道于他知晓。
元恂如今居于自己府邸,宫中传言并不知情。等冯氏言罢,元恂道:“阿母所言当真?”
冯氏道:“此言乃大祭司亲口所出,吾岂能悖言乱辞?”
元恂年轻气盛,闻言,脱口而出道:“左昭仪不过阿耶姬妾,却屡屡坏吾之事,着实可憎!”见冯氏一脸不解,他又道:“旧年在邺城行宫之时,左昭仪着元恪与右孺子琴瑟合鸣,又将右孺子所制香包赠予元恪,那分明是恃阿耶之宠,不将吾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如今又因她生女而令吾与小娘子延误婚期,若再由她放肆而为,吾这个太子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