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家贫无外虑

  还是讲点别的吧,洪熙官果断开启了注意力转移大法,将南少林的危机跟至善道了个一去九进一。
  至善听了个十足,口吐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寺中僧众依然未能放下杂念,贪喷痴不绝则尘根难消,然佛徒诚挚,如何能以未有之事区隔之,实在有违大开方便之门的真意。”
  中译中,至善的意思是投靠清廷出卖少林寺不对,但别人的刀还没砍过来,怎么能因为一个可能就把阖院僧众排除在外呢?
  是不是有点迂腐,但至善从佛法的角度认为人性非恶也有道理,不应该像防贼一样防着寺中僧尼。
  五枚和洪熙官的再造少林方案在第一关就被卡住了,分分钟胎死腹中。
  洪熙官可不是从前那个一腔纯诚的武夫,他可不愿在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逻辑圈里绕。
  谁又真能消得空无?至善也有南少林这个执念吧。
  总之得设法搞定至善,不然谈来谈去都是无用功。
  于是洪熙官摆出老实本分的样子开始忽悠:“师父,弟子于佛法一道无甚心得,却知道地藏王菩萨的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非大毅力大功德不成宏愿,众生实苦,沉沦地狱而无法自拔。”
  至善听得洪熙官的泛泛之论,脸上现出慈色,这个弟子进益颇大,可惜不承衣钵,只是俗家武力金刚。
  没等至善回神,洪熙官的转折就来了:“就连菩萨也将清空地狱视为涅槃之举,可见很难达到,不然就遍地菩萨到处佛陀了。”
  这话也没错,至善也只能“善哉善哉”了。
  但洪熙官还有后招:“修持明心见性,就是因为众生暗诲欺心,才须佛法指引,这个过程很长,是谓无量劫,在此之前心狱难以超脱,大部分众生心杂念丛生亦是必然,佛徒也是众生,不能免俗。”
  诶呀,洪熙官还真将至善难住了,他对洪熙官的感常还停留在从前,认为这个俗家弟子是个一根筋的实诚人,现在弟子猛地抛出这番见解,至善还真不好接。
  赞他对,洪熙官就会照此执行,斥他错,至善又没有解决的办法,佛理跟刀剑说不通。
  没办法,至善只能搬出寒山拾得问对录:“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受不了至善的无能唠叨,再过几年别人都杀上来了,怎么看?躺平着看刀利不利?
  那就直指核心:“师父,要么像北少林一样接受清廷的敕封,让五台山清凉寺派任住持,要么就得奋起反抗,再看多几年清廷根基日稳兵力越足,到时怎么看都是眼睁睁。”
  至善祭起“铁面金刚脸皮神功”沉默不语,洪熙官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洪文定这个小乖乖又立功了,他看见老爹侃侃而谈不明觉厉,便窝在五枚怀里伸出了小手狂拍:“爹爹好厉害,棒棒。”
  打雷了,快下雨了,心情却收拾不住,至善感觉五雷轰顶。
  这个小娃叫洪熙官爹,然后嘴里唤五枚娘亲,这这这,辈份全乱了,是因为寺里的蒲团太旧了,还是积香厨的锅里混进了荦油?
  洪熙官当真厉害,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至善索性闭目凝神,先得把佛心稳住,不然心乱了佛法也乱了套。
  南少林跟前明是纠缠在了一起,想斩都斩不断,当年抗倭南少林出了大力,前明的武将大多跟南少林有或多或少的牵连,后来抗清南少林的俗家弟子也是主力。
  北少林可以换个主子投靠,南少林却有着鲜明的前明印记,想改换门庭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今天更是又陪绑了一回,自己的弟子还跟五枚这个正宗的前明公主有了孩子,更是彻底将南少林绑上了战车。
  看来是天意使然,也许是佛祖冥冥中指引,至善只能从心,长呼佛号。
  “阿弥陀佛,罢了,五枚,就照着你的想法去做,需要寺中支持的地方师兄都会帮你周济齐全。”
  老禅师也不再纠结于这个喊五枚娘亲的小肉肉到底是谁的种,大事要紧,既然南少林脱不出旋涡,那就得站在旋涡中心。
  再建少林寺抗清一事,南少林必须掌控主导。
  见至善被说服五枚还奖励了洪文定,在嫩嫩滑滑的小脸上啵了一口。
  五枚的要求很简单:“方丈,只需要联络陈近南,具体的事宜我会跟他协商,最好不要经手第三个人,更不要有第四第五个人。”
  自己还被嫌弃了,至善老禅师心里不得劲啊,得压下嗔念,南无阿弥陀佛。
  洪熙官保得安抚便宜师父受伤的老迈心灵,他还得给不知躲在哪的对手多上点眼药。
  “师父,请允许弟子在少林寺中物色合适的人选,弟子会亲自与他们接触说服,就不另行周知了,毕竟清廷到底在寺中策反了谁,又有哪些目标我们都不情楚,事不密则不成。”
  好你个洪熙官,真是不当人子,撬走师姑不找你算账便罢了,还想挖少林的墙角。
  连方丈都隔在外头,难不成老衲也是清廷的奸细?你才是奸细,你全家都是奸细,卧底少林偷了个底朝天。
  可至善也说不出什么来,一旦下水湿了鞋就再也没法上岸,他也只能顺着五枚的心意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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