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剧院
在暮色渐渐降临的时候，一辆马车和一队骑兵缓缓从贵族区的街道驶向城市。
不久之前的巷战痕迹早已被抹除，街道两旁的整齐路灯再次亮起，路上的行人也恢复了熙熙攘攘的状态，如果不是那些从市民们口中不时听到国民议会、修宪委员会等名词，查理甚至有一种自己还活在国王时代的错觉。
大革命只摧毁了传承数百年的君主制度，将原本被视为洪水猛兽的自由平等思想广泛扩散，并被鲁蒙共和国的国民所接受，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旧贵族依旧高高在上，只不过统治国家的政府不再是君主的一言堂，而是旧贵族与桑托斯党相互妥协的产物。
收回心思，查理偏头看向他身旁的那辆车厢外壁绘有西尼亚家族纹章的马车，他的目光恰好和偷偷掀开车窗帘向外观察的索菲娅对上，后者的目光下意识一缩，又把窗帘拉了回去。
查理轻笑一声，也收回了目光，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他似乎每天都是在军队里渡过的，很少能见到正值妙龄的少女，现在既然答应了和索菲娅一起去看戏剧，那刚好当做给自己的身心放个假了。
马车和护送的将军卫队在街道上缓缓前进，沿途的路人在看见那些趾高气昂的骑士和车厢绘制的贵族纹章后都下意识自觉地退开，给贵族老爷让路，哪怕现在国王的统治已经结束，旧贵族仍然是国家的上层阶级，平民们骨子里也还是会惧怕他们。
车队一路沿着街道前进，穿过曾经阻拦查理进军步伐的十字路口，又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才最终来到规模宏大的国家大剧院。
这座大剧院地处北区最繁华的地段，居住在这里的多是拥有一定资产的小市民，哪怕是晚上，这里仍然一片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贵族坐着马车来到这里，观赏大剧院重新开业后的第一场戏剧。
马车在剧院对面停了下来，只是站在外面，查理都能听见剧院内的人声鼎沸，由此可以推断出今晚肯定有很多人到场。
看着这白色圆顶的建筑，查理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面，主动扶着索菲娅走下马车。
在索菲娅下车后，查理示意两名将军卫队卫兵跟在后面，其他人和马车到其他地方等候，随后牵着索菲娅的手，肩并肩走进剧院，两名跟在后面的卫兵很有眼色地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免得打搅了将军和他的女伴的雅兴。
他们来的时间刚好，眼下正值开幕之前，剧院门外人来人往，有几个人多看了这对打扮明显和普通市民不同的男女，那目光让索菲娅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被查理牵着的手，可没有成功。查理好似没有感觉一般牵着她找到剧院的售票处。
“先生，我提前预约了你们的五号包间，我的名字是查理·克洛斯。”他对售票处的售票员说道。
售票员闻言先是打量了一番查理和索菲娅的着装打扮，随后翻看了一下摆在身前的记录，没过多久，他抬起头，面带笑容地说道：“是的，克洛斯先生，我这就带您去五号包间。”
说完，他和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走出售票处，领着查理两人沿着两侧的楼梯前往包间，索菲娅这时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查理先生，您能松开手吗？”
“噢，非常抱歉。”查理闻言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他偏头看着双颊微微泛红的少女，解释道：“外面人太多了，我怕您会走散，所以才一直牵着您的手。”
“啊，没事的，我能理解。”索菲娅红着脸回答道，没走几步，她又低声说道：“您真绅士，罗莎能有您这样的哥哥真幸福。”
“嗯？”
查理没听清她后面的话，疑惑地看向她，却没有得到答案。没过多久，售票员就将他们领到位于三楼中间位置的一个包间，他打开包间门，恭敬地说道：“先生，这是您预订的包间，这个包间很宽敞，视野极佳，而且很少有人会来打搅您的雅兴，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拉一下那边那根绳子，工作人员会在第一时间上来为您服务。”
“很好，嗯对了，今晚表演的是什么剧本？”
查理问道。
“嗯……有《灰王子与女商人》和《王子复仇记》，以及……呃……”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以及国民议会要求上映的《大革命之日》。”
闻言，查理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这一失态，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索菲娅，随后对售票员说道：“我知道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先下去了。”
售票员再次行了个礼，而后转身离开三楼。在售票员离去后，包间顿时陷入沉默之中，而恰在这时，舞台上的帷幕被缓缓拉开，身着古代装束的演员上台表演。
查理和索菲娅一起站在栏杆旁边，静静观看着演员的表演，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圆顶建筑带来的空旷回音，演员们的声音传到这里时已经有些不真切了，恰巧包间内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舞台上，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谁都不会没有反应。
查理要是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他就是太监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见索菲娅突然主动说话了。
“查理先生，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我的邀约，和我一起来看戏剧。”她轻声说道，“在这之前，我从未和异姓单独共处过，如果我做了什么失礼的或是说了什么冒犯您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当然，索菲娅小姐，这也是我想说的。”
因为身高的差别，查理需要低着头才能看见她，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可以看见索菲娅修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