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负气
穆十四娘摇头,“洛兄长这一路的关照,穆十四娘感激不尽,如今已顺利到达苏城,也见过了墨师傅,怎好再叨扰,岂不是不知进退。”
洛玉瑯刚张嘴,又被她出言拦阻,“再者,洛兄长声名显赫,实在太过招人注目,还望体谅施思的苦衷。”
“你挺有长进啊,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哪学来的?”洛玉瑯被她话语一激,也没了好脾气。
“我不过实话实说,这里离穆府不过一日的路程,想必这里也有穆府的产业,我只是不愿被人发现而已。”穆十四娘言语间蕴含着强烈的担忧和惊慌。
“不是说了吗?一切有我。”洛玉瑯实在不能理解她为何总是如此惶恐,穆府发现最好,一切反倒容易了。
“说到底,你不过是希望穆府将我装扮成歌伎,殷勤地送到你的府里吧?”说完,一刻也不愿多待,起身推开门离去。
等洛玉瑯反应过来,追出去,已经不见了她的人影。洛诚示意了穆十四娘离去的方向,洛玉瑯一路追寻,终于在墨师傅住的巷子前赶上了她。
“我何曾有过那种想法?”洛玉瑯准备去拉她的衣袖,却被她早早地避开。
“没有最好,那便是我小人之心了,洛兄长说得极对,孤身在外,确实不宜贸然投宿,思来想去,还是在墨师傅处歇息安稳些。”洛玉瑯咬牙看她,直接扯住了她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你瞎了吗?他那里根本没有女眷,你还有没有脑子?”
穆十四娘挣脱不开,“你放开我!”洛玉瑯劲使得有些大,身高的优势害她双脚几乎离地,就连去踢他,都不得要领,“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在穆十四娘蹬了自己两脚却只是虚晃而过之后,洛玉瑯将她放低了些,“老实跟我回去,我就放开你。”
“我不!”穆十四娘依旧嘴硬,洛玉瑯却松了劲,只是没松手,还是拽着她的衣领,凑近说道:“你再胡闹,我就亲自去穆府讨要你。”
“无耻!”得了句评价,洛玉瑯撇嘴一笑,“你知道什么是无耻吗?就信口开河?”
“就你这样的。”穆十四娘缩着脖子挣扎着。
洛玉瑯突然松了手。
“看来唯有抱你回去了。”穆十四娘见他果真作势要来抱自己,连忙后退两步,朝着巷口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仿佛不认识一样,走出了枫桥大街。洛诚一行人默默地分成前后两路指引着方向,终于走到人少的地方,穆十四娘突然说了句,“你心里可有尊重二字?”
“尊重到任你去跟陌生男子同住吗?”洛玉瑯话一落音,穆十四娘就接了,“与你何异?”
洛玉瑯一脸坦然,“这岂可相提并论?你在我这,可是有单独的院子的,再说,还有婢女。”
穆十四娘一路盘算,看来明日要跟墨师傅辞行了,双方约定通信就好。再留下去,多半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洛玉瑯见她之后一路沉默,知道她不会就此消停。不过,在看到洛府在苏城的别院之后,暗自偷笑,只要她不离自己视线,怎样都好。、
早早为穆十四娘备好小院里,果真有婢女候在那里,洛玉瑯只在进门处分别时说了句客套话,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虽说也曾有云翠服侍过,但这位婢女的殷勤还是让自小亲力亲为的穆十四娘有些不习惯。
但晚上的药浴泡得实在恣意,小院又一直十分安静,再睁眼时,居然天已大亮,穆十四娘惊而坐起,还未下床,婢女就前来问安。
洗漱之后,婢女捧过来一套锦缎的女装,穆十四娘辞谢了,依旧穿上自己带来的男装,简单梳了个发髻。
用过早饭,依旧不见洛玉瑯前来打扰。
等她顺利出了大门,自己都不敢相信,身后竟无一人尾随。
在路边找了个面善的老婆婆,问过东门前土地庙的方向,虽然脚踏在苏城的地面上,心中依旧有些忐忑,但幸好戴了藩篱,也算是壮了胆。
十五郎说的土地庙其实并不好找,说是在东门前,其实在背街的一处荒地上,香火也不旺盛。幸好旁边有卖香烟纸烛的小店,穆十四娘诚心叩拜过后,下意识地去摸当初与十五郎约定好,留信的位置,居然摸到了十五郎留给她的字条。
字条是穆十五郎考过之后前来苏城找她时留下的,上面写满了十五郎的愧疚和担忧,还详细写了要是她能去京城该去哪里找他,如果不能,千万留信于此。他如今已经考过,因为年龄的缘故,外放想必不能,多半会留在翰林院,只要有假必然会来这里寻找。
薄薄的一页纸,就将穆十四娘拉回到了当初逃家时的惶恐,眼泪再也止不住。想着自己当初要是顺利到达苏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像?还能不能顺利与十五郎相聚?
等自己上供的香火燃尽,穆十四娘闭目诚意叩请菩萨保佑,保佑她与十五郎皆事事顺意,娘亲身体安康。
再睁眼时,眼神中皆是坚定,走在苏城的街面上,心中想着,既然上天放她一条生路,她自然要珍惜。抛却一切虚妄的幻想,像身旁走过的路人一样,脚踏实地,活出自己的自在。
走到墨师傅院门前时,发现院门是大开的,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奇地张望,居然是来了大夫,正在为墨师傅诊治伤腿。
墨师傅见她来了,直接说道:“是你的主意还是舒掌柜的主意,我这腿都好了大半了,还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好的大夫来。”
穆十四娘立刻想到洛玉瑯,极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默认了这份人情。
大夫摸过墨师傅的伤腿之后,对穆十四娘说道:“小兄弟,老师傅的腿愈合得并不好,恐怕还要再上夹板。”
穆十四娘哪里知道这些,外行地问道:“疼吗?”
见自己说完,大夫和墨师傅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知道说错了话,强装老道地说道:“只要能治好伤,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