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风马牛不相及

  巡捕们还在房间各处搜查。
  徐思齐问道:“电文内容是什么?”
  “关于情报员冰主动脱档一事,报请总部批示。另,此人身份不明,是否有危害党的行为,还需进一步核实。”
  章亚范复述了一遍电文内容。
  “就这些?”
  “是。”
  “冰是什么人?”
  “不知道。”
  “电文发出去了吗?”
  “发出去了。”
  “电文稿呢?”
  “烧了。”
  “你的上级是谁?”
  “姚慧兰。”
  “认识许鸿达吗?”
  “不认识。”
  徐思齐明白了,姚慧兰是章亚范的上线,许鸿达作为财务处负责人,没必要亲自和发报员接头。
  “你使用的是哪部电台?”姜斌在一旁问道。
  章亚范说道:“x210。”
  “有区别吗?”
  “没啥区别。另一部出了故障,等着总部派人来维修。”
  “为什么会有两部电台?”
  “x210用于国内,rca 212属于超大功率电台,主要用于和公产国际通讯……”
  “莫司壳的公产国际?”
  “是的。”
  “这种超大功率电台,你们还有多少?”
  “据我所知,只有这一部。”
  rca 212型电台,可以进行数千公里以外的通讯,即便在国民正府内部,这种高级货也没有多少,特务处总部也只配备了一部。
  姜斌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徐思齐和郑重,说道:“两位,我们这次可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徐思齐故作欣慰的说道:“能够捣毁共党的国际电台,我们的这次行动,总算是没白忙活!”
  除了认识上线姚慧兰,章亚范对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继续盘问下去毫无意义。
  搜查完毕,已是零点时分。
  返回的途中,姜斌在半路下了车,就近乘坐黄包车去了南市。
  到了虹口巡捕房,徐思齐下了车,招手叫过巡长,说道:“带弟兄们出去吃点东西,完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都不许迟到。”
  说着话,掏出10块银元拍在巡长手里。
  巡长赶忙说道:“一顿宵夜而已,用不了这么多,有两块钱足够了……”
  “都拿着吧,剩下的钱,就当是给大家买烟抽了。”
  “那我替大伙谢谢徐探长。”
  “快去吧。”
  “是!”
  听说徐探长给了10块大洋吃宵夜,巡捕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名华捕的月薪也才30块大洋。
  对他们来说,10块大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跟着两位外籍探长出去办案,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类似这种事情多了,以后该怎么做,巡捕们自然是心中有数。
  徐思齐的目的很简单,说穿了就是笼络人心,只有在巡捕房树立威望,做起事情来才会如鱼得水。
  在被关进监狱前,章亚范迟疑着说道:“徐探长,不是说、像我这种情况,会移交给国民正府吗?”
  郑重在一旁说道:“那叫引渡。手续麻烦着呢,十天半月能办完就不错了,耐心等着吧。”
  章亚范被收押入监。
  郑重扔给徐思齐一支香烟,自己也点燃一支,说道:“时间太晚了,我就不来回折腾了,到你家借宿一宿。”
  徐思齐点了点头:“走吧,找地方先吃点东西。”
  两人从巡捕房出来,信马由缰沿街走走停停。
  即便过了零点,卖宵夜的摊子依然不少。
  “吃什么呀?”徐思齐问道。
  郑重想了想:“馄饨。你呢?”
  “你都馄饨了,我还有的选吗?”
  “馄饨摊子又不是只卖馄饨,生煎、米粉、饺子、蟹壳黄、小笼包子、茶叶蛋、阳春面、炸酱面、过水面、炒面、冷面、葱花饼、芝麻饼……”
  “打住,你跟我报菜名来了。”
  “哈哈。”
  距离虹口巡捕房不远,街对面有一个馄饨摊子。
  两人穿过马路,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拿着抹布细心的擦拭桌椅。
  郑重四处看了看,没见有别的食物,问道:“老板,你这除了馄饨还有啥?”
  “啥都没了,只有馄饨。”
  老板一开口,竟然带一点天津口音。
  郑重多少有些惊讶,他来上海多年,很少有机会遇到天津人。
  原因其实很简单,作为北方最富裕的城市之一,天津当地收入也不算低,很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到外地谋生。
  正常情况下,越是经济落后地区,外出寻求机会的人越多。
  当然,凡事无绝对。
  即便是上海本地人,到外省工作的也不在少数。
  这只是相对而言。
  “两大碗馄饨,有一碗不放香菜,多放葱花。”
  说这句话时,郑重特意带上了天津口音。
  老板也很惊讶,欣喜的说道:“先生是天津人?”
  郑重笑着点了点头:“你是天津哪里的?”
  “我不是天津人。”
  “那你……”
  “哦,我是宝坻人,家里的是天津人。”
  “难怪你的天津话不是很地道……宝坻离天津也不远,咱俩算是半个同乡。”
  “还甭说是天津,前几天,我遇到一个北平来的先生,都觉得特别的亲切。两位快坐,馄饨不要钱了,我请客!”老板豪爽的说道。
  落座之后,郑重问道:“老板贵姓?”
  他也想好了,不能让老板请客,一会悄悄把钱塞到他兜里。
  “姓王。王五。”
  王五手脚麻利的起火烧水。
  “在上海,能遇到一个天津老乡,实在太不容易了,咱俩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谁说不是呢,你来上海多少年了?”
  “两年多了。你呢?”
  “快四年了……”
  徐思齐坐在一旁抽烟,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聊天,满脑子都是刚刚在同乐坊发生的情景。
  对于一个忠诚于信仰的人来说,莫名其妙的“被脱档”,而且背上了叛徒的嫌疑,在心理上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以后该怎么办?
  若是始终无所作为,误解怕是会越来越深,必须尽快和组织上取得联系,解释清楚方永岩牺牲的经过。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一阵冷风吹过来,徐思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子在瞬间也清醒了许多。
  他忽然想到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坐了这么半天,老板王五竟然一句都没提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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