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抢亲罪猛虎(二)

  乔环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田齐眉头紧皱,看向孙策。
  意外得到美人倾心,田齐丝毫不喜,反而担心孙策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不再接受他的征辟。
  孙策脸上的笑容僵硬,难以置信的看向乔环。
  周瑜也莫名其妙的看向乔佩,却见乔佩也轻轻摇头。乔佩并不清楚姐姐为何做出如此选择。
  孙策面红如血,双目圆睁,银牙紧咬,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乔环。
  他走到乔环面前,牢牢抓住她的双手,凝视她的双眼,不甘心的追问道:“你答应过我的,会等我来求亲!”
  乔环用力想抽回自己的双手,但孙策丝毫不放。乔环无奈的哀求孙策:“放开我。请孙郎自重,莫要逼我。”
  孙策冷哼一声,继续抓着乔环的双手,冷冷逼问道:“他已经那般说了,如此明显的拒绝了你。可你,你为什么还是要嫁他?为什么?我哪里不如他?”
  乔环轻声一叹,凝视孙策说道:“孙郎哪里都好,可惜天命难违。阿环不想逆天而为,给家人招祸。”
  “天命?”孙策呵呵冷笑,慢慢松开了乔环的双手。他转对田齐问道:“上天如此钟爱将军此等,面丑、腿残之人吗?”
  典韦、魏延、甘宁等护卫怒喝一声“大胆”,立刻抽刀向前。田齐右手一抬,止住众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田齐的身上。孙策也面带嘲讽的看着田齐。他们都在等待田齐做出抉择。看他是尊天命而纳美人,还是真如方才所言,逆天命而行,推拒美人恩重,以收孙、周两位勇士之心。
  乔环也紧张的看向田齐,目光中露出一丝哀怨,也露出了一丝坚决。
  或许田齐果真不信畿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才当众说出了与天命相抗之言。但乔环一介女子,对畿语之事却是深信不疑的。如果田齐再次拒绝娶乔环为妻妾,她再无颜面强行嫁与田齐。她也不敢违逆天命,改嫁他人。她唯一的选择,只有死亡。
  田齐慢慢看向乔环,又转头看了看孙策,心中燃起一丝怒火。田齐看出了乔环眼中透露出的那一丝死意。
  田齐望着孙策和乔环黯然不语。
  理智在提醒着田齐,他此时不应该出尔反尔,选乔环而拒孙策,这会影响他的名声,影响他在士人眼中的形象。但来自后世的田齐,不愿意拿乔环这个可怜的女人,作为自己礼贤下士之名的祭品。
  田齐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沮授急忙轻哼一声,贴近田齐耳边说道:“不纳乔氏,有违逆天命,莽撞无智之嫌;纳乔氏,有重女色而轻贤士之嫌。将军慎之。不若将此事交由乔公自行决断。”
  在汉代,儿女婚事向来由长辈决断。沮授这个建议可以立刻解除田齐的两面为难。
  田齐轻轻摇头,不顾沮授的阻拦,对众人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刚才说过,许乔氏自已选婚。既然她已做出选择,那从此刻起,她就是我田齐的平妻。”
  孙策面色铁青,向田齐行了一礼,咬牙说道:“那就恭喜将军了。”
  田齐轻声一叹,将孙策扶起,诚恳的说道:“若孙郎愿意,田齐可上书天子,征辟你和周郎为我麾下从事兼领分部司马,独领一军。”
  孙策轻轻摇头,转身即走。周瑜代孙策向田齐、乔公等人告了声罪,转身追向孙策而去。
  乔公有些失望的看着周瑜远去,轻声一叹。但他随即摆出一副笑容,恭请田齐等人入府,又派人于府前分洒喜饼、喜钱,劝散了围观乡邻。
  田齐在当夜与乔环行了婚礼,第二天一早便携手乔氏离了乔家,返回了军营。
  乔公为乔环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金银、布匹、粮草、器物装满了三船,还分拨了家中数百仆从、婢女作为陪嫁。
  田齐带乔环回营,即刻起程,沿江而下。
  船只离岸,田齐安顿好乔环,转身来到帅船顶层的“雀室”。
  沮授与田齐同在帅船,早早等在雀室之中。
  田齐命甘宁、田虎、田贲等人守在雀室门外,吩咐他们说道:“我与沮从事有密事相商,任何人不得打扰,明白吗?”
  甘宁等人点了点头,手握横刀,留于门外。
  田齐走进雀室,亲手关了房门。沮授坐于室内并未起身相迎。他摆好了榻案和酒菜,挥手邀请田齐入榻,与他相对而坐。
  田齐坐了下来,饮了一杯酒。沮授笑脸相陪,恭喜田齐:“主公抱得美人归,得享齐人之福,真是羡煞旁人啊。”
  田齐冷哼一声说道:“我知道你暗中嘲笑我无智。”
  沮授轻轻摇头,不满的说道:“将军有三错。其一,不应该轻乎自身性命,孤身垂钓,落入险境。其二,不应该对天命不敬,当众说出逆天命之言。其三,更不应该出尔反尔,最后又纳了乔氏为平妻。”
  田齐连饮三杯,对沮授说道:“沮兄教训的是。此三错,田齐不敢反驳。”
  沮授帮田齐添酒,有些气恼的问道:“将军为何明知故犯,一错再错?”
  田齐叹息一声道:“孙策和周瑜,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可谓人杰。而且,他们还救过我的性命。”
  沮授皱眉说道:“所以你不惧畿语,愿以美人相让?也好。虽然有枉顾天命之嫌,但将军一番豪言壮语,倒也能落下一个神勇无畏,礼贤重士之名。可为什么最后又出尔反尔呢?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纳了乔氏。”
  田齐叹道:“总不能眼看着乔氏去死吧。”
  “妇人之仁!”沮授恼喝一声,挺身而起。他气得面色通红,手指着田齐,却再说不出其他训斥之言。
  田齐连忙将沮授扶回座位,安慰他说道:“沮兄消消气,且听我一言,可好?”
  “哼。”沮授忍气坐下,连饮三杯水酒,将怒火压下。
  田齐看着沮授,凝重的说道:“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可在田齐看来,此三者,皆不足畏。”
  沮授不由有些疑惑的看向田齐,冷冷问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狂妄?”
  田齐微微一笑:“天命虚幻,变化无常,故不足畏。大人已逝(德高望重的古代帝君),恩泽太远,故不足畏。圣人之言,时移事异,难以周全,故不足畏。而且田齐自认不是君子,仅一小人(普通人)矣。但田齐心中并非狂妄而无畏。我所畏者,父母之仇不得报,兄弟之情不得终,相随之人不得安。乔氏真心从我,我岂能坐看她去死?今日为一因由而舍乔氏,他日为另一因由而舍谁人?为成就大事,让相随之人去送命,不是田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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