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言不合

  第二天上午,南河村寨十姓百家两三千人全部出动,为刘氏送葬。几位村老合议之后,决定在葬礼上为刘氏树碑立传,表彰她将编织毛衣技术传授给村民的善举。这在南河村历史上是极其少见的,也就吕浩的葬礼可与之相比。
  田齐无偿教授村民发财之术,刘氏教会村中妇人纺织毛衣之技,村老们想通过此举表达对田齐的感谢,对刘氏的怀念。
  诸多送葬仪式一直进行到正午时分,最后才将田齐母亲的棺椁埋入阴宅。
  送葬仪式结束,村民们纷纷结伴而归,吕绣直接跟随吕氏族人回了村寨,没有再陪护着田齐。她这几天一直陪着田齐,已经表达出了重归于好的诚意,她在等田齐表态,等田齐向她道歉。
  但田齐现在并没有心情考虑他和吕绣的事情。他要等父亲和兄长们回来,才能选择他今后的人生方向。他的内心已经被恐惧和仇恨占满,没有空余来容纳爱情。
  田齐几位嫂嫂陪着舅父刘宽、刘景和姨母刘汾等亲属去往后山工坊参观。田齐借口身体不适,告别舅父、姨母,心情沉重的回到家中。他为母亲守灵,连续四晚没有睡觉,今天打算上榻好好休息一番。
  不等田齐安睡,苏双和张世平两人紧跟着进到院中。魏风急忙将两人引入正堂稍坐等候,又来到田齐房间通报消息。
  田齐只得强忍困意,出来与两人相见。
  田齐来到正堂,首先向张世平行礼道歉。这几天他忙于母亲的葬礼,确实对张世平有所怠慢。
  张世平对田齐确实心怀不满。如果不是田齐家有丧事,他早忍不住要对田齐发作一番了。
  张世平祖上出身于马邑张家,是马邑之谋发起者聂壹的后人。张家世代显贵,曾至两千石官职的族人不计其数。即使到了他这一代,张家有所没落,但仍有诸多子弟在郡县中任职为吏,也算得世家豪门,何曾受过此等冷落。
  张世平一边将田齐扶起,一边认真打量田齐。田齐样貌普通,家世微寒,如果不是苏双极力向他推荐,他自己绝不会对田齐这样的普通人折节下交的。
  田齐也在仔细的打量着张世平。论模样,张世平比苏双和田齐出众许多。他身高七尺,气宇轩昂;面容清瘦,脸白无须;黑发浓眉,鼻如蚕卧,一双凤目炯炯有神。论衣着,张世平也与苏双和田齐截然不同。他一身淡青锦衣,头戴紫色儒冠,腰系淡墨色丝带,腰带上还悬挂着家族虎豹玉佩,俨然一幅权贵气派。
  但田齐内心对张世平颇为不喜。他在后世接触过太多官二代、富二代。张世平给他的感觉,跟这些人极其相似。他们表面温文尔雅,谦谦有礼,但骨子里有一种冷傲,让人心生忌惮。
  苏双知道田齐和张世平在葬礼上见过几面,也有过简单交谈,但彼此并无亲近之感。他见两人彼此对视,默默无语,气氛有些尴尬,便再次正式与两人介绍,让两人相互见礼。
  虽然田齐和张世平相互看不对眼,但毕竟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不愿把彼此的关系弄得太僵。借着苏双重新介绍的机会,两人相互施礼,客气的寒暄几句,分别坐到了苏双的两侧。
  苏双常年经商,最会调节气氛。他首先代田齐向张世平询问道:“世平兄,我在三个月之前就托你探听这次天子颁召,出征鲜卑的内情,不知可有结果?”
  在打探朝堂消息之事上,田齐有求于张世平。苏双希望以此缓和双方的对立情绪。
  张世平知道苏双这是替田齐询问此事。他扫了田齐一眼,轻声说道:“苏兄所托,世平岂敢怠慢。我与朝中贵人何氏素有交往,便是在大将军何进面前也能说的上话。接到苏兄书信,我便向大将军侧面问及过此事。据将军所言,这次出征是应边郡良家子出身的破鲜卑中郎将田晏所请。田晏奏报天子,鲜卑檀石槐虽然被张奂击退到了漠北,但这几年接连出兵骚扰边郡,边军良家子早就不厌其烦,皆欲一战安定北疆。”
  田齐冷冷一笑,出言说道:“我等良家子何时欲一战安定北疆了?他田晏倒真是大言不惭啊。就我所知,我并州良家子都是突然接到征召,全然没有准备。许多人都是到了五原集结之后才知道是要征讨鲜卑。何况此时草原大漠并非鲜卑一家独大,东有扶余,西北有丁零,鲜卑人还没有完全占据匈奴故地。即便消灭了鲜卑,不过是平白便宜了扶余和丁零,又何谈一战安定北疆?”
  张世平眉头一皱,心中暗怒。他认为田齐故意驳斥他,是对他的蔑视和怀疑。
  苏双看张世平瞪眼,急忙插言:“如果真能消灭鲜卑,边郡终究可以安定一段时间。世平兄,天子可是立刻答应了田晏所请?”
  张世平与苏双合作多年,知道他故意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是想岔开话题,不愿意让他和田齐发生争执。
  张世平强忍怒气,继续说道:“想请动天子颁召岂有这般容易。田晏知道仅凭边郡良家子在朝中的势力无法说动天子。他找何将军帮忙。将军答应出面斡旋。但为了消除朝中反对意见,将军与田晏商议,决定让出部分边军军权,说服朝中宦官集团和仕人集团,共同向天子进言。”
  从张世平话语中使用的尊称来看,张世平明显是外戚贵人集团的一员。田齐也看出了张世平刚才那明显的愤怒表情。他再次摇头冷笑,但不想继续激怒张世平,所以没有再出言讽刺。
  但张世平一直在关注着田齐,看他再次冷笑,不由心中大怒。他挺身而起,质问田齐:“你冷笑什么?你对朝庭贵人的决定不满吗?你有何资格嘲笑将军?你可知将军为了征伐鲜卑,安定北疆,付出了什么代价,作出了多少谋划,忍受了多少屈辱吗?竖子安敢再笑?”
  苏双连忙拉住张世平,将他按回床榻坐下,责怪他说道:“阿齐心忧父兄安危,对此次出征心怀不满也是正常。你我兄弟,各抒己见,只作谈笑之资罢了,何必认真。”
  对于张世平的反应,田齐却丝毫不予退让。他知道这些官二代的本性,向来欺软怕硬。一次的退让,会让他们更加张狂,更加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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