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灵前结拜
他既自己都看得透，沈炼辰也不能再和他乱扯。
因为这既是他回光返照的时机，总该让他有所交代才是。
袁克文随即对沈炼辰托付家人。
沈炼辰当然满口答应，而哪怕他从来心如铁石，在这个时候也不禁流泪。
袁克文看他的模样，也感伤这场再无相见之日的生离死别，叹道：“想不到我袁寒云浪荡半生后，竟得你来送终，炼辰吾弟，劳烦你了。”
沈炼辰不敢再说，退后跪下给他重重磕头，磕到第三个时，他已经趴在地上呜咽难起。
袁家上下也都哭了起来。
等无垢扶着沈炼辰起来，只见儿孙满堂的袁克文躺在榻上犹然带着微笑，轻声在和家人说些什么。
半响后，袁克文的脸色暗淡了些，他便再度看向沈炼辰。
努力收起泪水的沈炼辰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袁克文说：“有吾弟这样的英雄豪杰能托付妻子，甚好。你说，先父当年要是成功，我做李世民的话，你是谁？”
“秦琼尉迟。”
“胡说八道。”袁克文咧嘴道：“我做不来李世民的，你也需晓得最是无情帝王家。吾弟切记。”
原来，这是二爷的告诫。
袁克文经历过家庭的风波，和未遂王朝的勾心斗角，他明白政治的残酷才从此远离。
但他看见沈炼辰和那些人走的很近，而他又察觉出沈炼辰的些不能讲的问题，所以他其实很为沈炼辰担心。
挚友如此为己，沈炼辰感动的重重点头，袁克文却又说：“其实我晓得你。”
你晓得我什么？
沈炼辰疑惑又纳闷。
袁克文道：“来。”
沈炼辰就附耳过去，袁克文轻轻的对他道：“陈大有是你放的，你还故意杀了顾长成，我都晓得，辛伟明居然不晓得，真好玩，但你以后需更加小心。”
沈炼辰不由浑身一僵，可他再听，耳边已经连呼吸都没有了。
而那抹恶作剧的笑容犹然挂在他的唇角。
沈炼辰仔细端详半师半友的他，斯人已隔世，可是初见至今的一幕幕都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是啊，真好玩。
沈炼辰微微一笑，想替他整理了下仪容，可伸手的瞬间，他眼前忽然一黑。
周遭顿时一片哭喊惊叫。
谁都晓得，袁克文的离去，对沈炼辰来说，他心中的伤痛不比袁家上下来的轻，甚至更重。
因为沈炼辰但凡回来，只要没事总在袁克文身边。
袁克文偶有烦躁，可只要他在，二爷就又变得嬉笑怒骂风流依旧。
这等至交知己，岂是寻常能比的？
沈炼辰昏厥后再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他睁开眼身边围了一大堆人，包括杨子欣都在。
见到夫人，沈炼辰就道：“二爷和我说伴君如伴虎，娘娘，能给个免死金牌不。”
“你！”
沈炼辰撑起身体忽然长叹：“此生，残缺了啊。”
他话语和神态里痛失挚友后的落寞，谁都看的清清楚楚。
而他重情重义的性格更早为人知。
沈炼辰下床后，又去了袁克文那边，只坐在他灵边，谁也不理只管抽烟喝茶，无垢都不敢劝他，夫人则理解他，那也就没人再阻拦他。
只在吃饭时给他送来些。
一夜过去，沈炼辰双眼却依旧清澈，泪水既然流过那就不必再流。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再去回忆自己和袁克文结交的一切，以及自己记得的，他本该怎么样离去的场面。
到天明时，沈炼辰起身说了句谁也不懂的话。
他轻轻道：“二爷，小弟我的妄为续了你的命，也让你少了场最后的风流，但小弟不后悔，因为人生啊，本该如现在这样，您说呢？”
然后他从袁克文手上摘下了袁克文一直带的一枚银戒。
那是袁克文为自己刻做的随身篆章，精致且别致。
他将它戴上手，问袁家的晚辈：“我的，行吗？”
“理所应当给叔叔做个纪念。”袁克文的妻子道。
沈炼辰道：“我在他灵前发誓，但有我一日，你们都无需去考虑衣食住行，你们也不得离开这个家，除非孩子成人了自立门户，至于学习乃至经营所需也由我这个做叔叔的一力承当，你们不得推辞，不然我是要动家法的，还有就是无垢。”
“在呢。”
“你既是女主人，今日就和几位嫂嫂结拜为姐妹，就在他灵前，请观世音菩萨像，写明姓名生辰，换帖后，焚清香烧黄纸，鸡头就不必斩了，我这宝贝二爷不吃鸡。你们结拜后，我从此改口称嫂嫂为姐，明白吗？”
苏无垢忙答应去张罗。
袁妻等也晓得沈炼辰生怕她们以后生份，也都答应。
这时，早上又过来的杨子欣在边上微微颔首。
沈炼辰拱手：“您要不做个见证？”
“我是受西洋影响的，但极喜欢你今天的处理，寒云先生一定也极其欢喜的，好。”
“拿笔来。”沈炼辰随即伸手。
然后就在袁克文的脚边，就一张纸上写下义结金兰该有的誓言，然后又令袁克文子女为母辈抄写，人手一份，再告诉她们结拜的程序等。
如此，苏无垢和袁克文的妻妾，在袁克文的灵堂前，在沈炼辰的主持，和杨子欣的见证下，就此换了贴，结为姐妹。
苏无垢最小。
沈炼辰夫妻便再请几位姐姐上座，而后郑重其事的磕头拜见。
然后再是沈炼辰夫妻上座，袁家子女叩见长辈。
整个过程肃穆庄严，来人都静静的观看了整个过程，谁也晓得，沈炼辰动的是真格，这些从此就是他的家人，沈炼辰果然道：“诸君或者敬仰先生风采，或者因我而来，不管如何，请诸君传话出去，从此谁动我沈炼辰的家人尚可，但谁敢冒犯我这些亲眷，休怪沈炼辰杀他满门。”
他说完，最能教训他的杨子欣也不吭声，那谁还废话，纷纷说是。
这时，袁克文的长子忽然递上一份书信。
原来他昨晚带弟妹整理父亲书房，才从抽屉里翻出的，上面写有炼辰吾弟亲启。
沈炼辰打开后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