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花起生和莫小闲(下)
首先感谢梨花落书友和包村同学上个月的月票和打赏,怎么说呢,整个月都没有更新的情况下突然看到有这个,还是很惶恐的……
然后,就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吼叫:
乡亲们,我孔璋,又又又又……又回来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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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坐了好久,张元空终于听到有人声从远处的山路上传过来。
(算很快了。)
虽然杀气腾腾,也展现出了极大的决心,但到现在为止,除了知道“只在此山中”外,官府对清溪洞地区太平道的组织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对此,韩沙坦率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职---当然,只限于私下的场所。
针对于这种情况,两军主将坐下来,抓着地图反复计较,最后定下了“破壁清野”的办法,或者,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会更加鲜明。
……绝户计!
将每一个有山民聚居的地方都彻底摧破,将所有的山民都强制迁离:看上去,这和原本他们在作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在执行上,却会有完全不同的决心与力度。
……正如现在。
沉稳的坐在村口高处,薛染卫只是扫视下面,根本没打算开口指挥---随他前来的,是自己的亲兵营,资历最浅的下级军官也追随了五年以上。如果洗掉一个区区的小村还需要他来亲口安排细节,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极有效率的,这些人将每栋房屋一一清理,中间不止有一人藏入地窖或什么地方,但都被这些老练的军人搜检出来,集中到村头的空地处,这中间,自然有叫骂,有反抗,有挣扎,有遁逃,但面对这些披甲执兵,弓强矢利的职业军人,这些村民的反抗,根本什么意义也没。
一边注视下面的情景,一边打开旁边亲兵呈上来的食盒,薛染卫刚吃了一口,就突然变了神色。
“这是怎么回事?”
把食盒---以及当中香气扑鼻的饭菜放下,薛染卫看向身边亲兵,道:“我说过的,头天我要喝了酒,第二天就一定要用鲜鱼汤解酒,汤要辣,味要酸……怎么,今天这鱼却是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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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就是那个不忘出身,喜欢大块肉的粗鲁军汉呢!”
远远瞧着那个慌张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亲兵,卡门不怀好意的瞥着张元空,说道。
“我们早就知道。”
在韩沙为凤祥射士们安排的接风宴上,金门羽客借“三阳开泰”发难,被张元空不软不硬的顶了一下,当时席上尴尬万分,是薛染卫憨笑着捧起碗来大快朵颐,才提供了一个台阶,将这事情轻轻揭过。
但事后,张元和很快便调查得知,这薛染卫虽然面相粗鲁,却已为将多年,身家殷实,平日里也是个食不厌精的人物,换言之,那天他不惜展现自己的粗鲁,很大可能只是灵机一动,来缓和掉已有些激烈的气氛。
“真的,我们固然要谢他,假的,我们却更要承他的情……所以,他是真、是假,我们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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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似乎不是什么凶狠跋扈的人物,从头到尾,薛染卫都没有动怒,脸上还始终挂着笑,听那亲兵结结巴巴解释了几句,也不为已甚,只挥挥手,道:“欧阳,你以后作事,不要自作主张,多向王五王六他们请教……”便又拿起食盒来喝汤吃饭,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再吃得几口,下面村中已是搜检完毕,百多名村民被带到薛染卫下方的空地中,战战兢兢的排成一个方阵,用惶恐,又怀着期望的目光,看向他。
……然后,薛染卫抹了抹嘴,挥手,说道:“都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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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元空反应过来的时候,场上的山民已被砍杀了三分之一还多。
他的反应速度已经快过了任何一名村民,在下面,颇有人是眼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人被生生砍作两半,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茫然的看着,并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接着,刀挥过,人头飞起,接着又摔回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脸上那种搀杂着茫然的迷惑被定格下来后,看上去,更加明显了。
……
“看……现在是夏人,在杀夏人了。”
冷冷的,卡门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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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百来个村民而已,很快就被砍杀干净,虽然到最后,开始有人在绝望中明白过来,试图反击,却连一点麻烦,也没办法造成。
在一开始的时候,张元空几乎就冲了下去,但终于用理智控制住自己,他硬生生止住了身形。因为暴起而又急停的这个过程太过迅速又太过短暂,卡门虽然就在他旁边,也没能看清他的动作,只是听到了,在张元空猛然停下的那一刻,他的骨骼当中,甚至传出了咯咯的响声!
看着脸色铁青的张元空,卡门眼中闪过些些同情,却旋就收了。
“夷人杀夏人,就是该死。而夏人杀夏人……大真人,您就不问了吗?”
挑衅满满的问话,却没能激怒张元空,他沉着脸,慢慢转过来,看向卡门,盯视一时,突然长长吐气,盘腿坐下,脸上已全无表情,冷冷的。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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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也没把握。”
在张元空对面坐下,卡门表示说,自己的确估计到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但也并不能肯定导致现下局面的就一定是自己以为的那个缘由。
“不过,我们可以再等等看。”
颜色同样是冷冷的,卡门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向山下打量着:那里,杀戮已经完成,士兵们开始拖曳着尸体,给堆到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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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染卫早已吃完饭离开,绝多大数士兵也都已归营吃饭,只有一名亲信军官留下,带着二十名士兵在忙忙碌碌的整理。
“果然……要取凭证。”
居高临下,觑得再亲切不过,每具尸体都先被砍下脑袋和右手后,才会堆积到边上的尸堆中去,每堆个七八具,就会有人铺层木柴上去,至于尸体的脑袋与右手,则被分别抹上石灰,装进了不同的车辆---自然,这两挂车也是从村里取材的。
“是谁,是谁要买这些人的性命?”
沉吟一下,卡门看向张元空,稳声道:“周福海。”
“或者,其它什么根基在外地,依靠海贸取利的大世家,但从现在来看,最值得怀疑的,始终是汪家,是周福海。”
“为什么?”
适才的激动与暴怒已完全无影无踪,张元空盘着腿坐在地上,脸色灰暗,声音冷冰冰的,一点儿起伏也无。
“他们有一个最好的理由……这个理由,可以让商人们无视世间一切律法,无视一切亲缘,甚至,可以让他们,自己为自己打造刑具,再双手捧上给自己的敌人。”
“钱。”
肯定的重复着自己的说话,卡门道:“当然,是为了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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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卡门就对周福海没有好感---当然,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但直到上次目睹了亦思巴奚军屠村的惨剧后,她才真正开始怀疑,和关注起这个人来。
“那场屠杀毫无意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大真人,请你先听我说。”
卡门眉毛扬起,把张元空“那些夷人未受教化,禽兽其性”的说话堵在了肚子里-—自然,这中间也有一半,是张元空对自己想说的话,并不真正有把握的缘故---继续介绍着她的推断。
知道这些人头,都代表着武荣周边几大世家悬出的银子,卡门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兽性大发”之类的解释,她坚信,能够让这些士兵与军官们无视银子的力量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多的钱!
“钱,钱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力量,能够解释几乎所有的怪事或者是问题……”
那么,这些钱是从那儿来的?有谁,会为了取这些人的性命,而不惜悬出这样的花赏。
“汪家啊……只有汪家。”
“你说的不对。”
摇着头,张元空向卡门指出,自己可是亲眼看到,周福海用银子保下了一大批山民,而当时,他根本不知道亦思巴奚军与凤祥射士们的目标是活捉而非杀戮。
“当时,我们全都判断这些人会死。也就是说,如果他这么希望这些人死的话,他就应该只是默默的站在背后就够了。”
表示说自己并不懂经营之术,但观人之术,还是略有一二,当周福海与自己谈论时,向汪守节禀报时,和军官们沟通时,张元空都很强烈的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的,想把这些人的性命保下来,为此,他并不吝惜银子。
“的确是这样没错,大真人。”
微笑着,卡门道:“但这并不影响周福海他花钱要另外一批山民去死。”
“所有这些事情,看上去矛盾、错乱,但说到底,都只是围绕着一个理由。”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的理由。”
“大真人,这里面没有什么仇恨与热爱的成分混在里面,没有什么宗族、地域的成分混在里面,更没有什么夷夏之别之类的成分混在里面……唯一起作用的,只有一样东西,一样最纯洁,最简单不过的东西。”
“那就是钱。”
竖起一只手指,卡门叹着气,道:“是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