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禁酒令

  可是,李易的野心昭然若揭又如何?
  在场虽有官员数十,但李易麾下带甲之士不下十万,谁敢说李易的不是?
  “襄侯果真仁义之士!”
  “有襄侯在,兖州百姓无忧矣。”
  “襄侯实乃天下官员楷模,我等惭愧!”
  “一切全凭襄侯命令行事!”
  ……
  众人对着李易躬身行礼,口中都是称颂吹捧之语,不过,虽然是吹捧,却也有几分真心在其中,哪怕是少数还念着汉室的人,纵然不考虑自家性命,他们也无法驳斥李易,因为李易此举,于兖州百姓而言,真的是极好的。
  而且最为叫人无奈的是,要给兖州百姓免赋税,还真的只有李易能做到,李易不开这个口,便是天子下了圣旨也不好使。
  所以,哪怕明知道李易是个乱臣贼子,他们也得心情复杂的把李易好好供着。
  否则没了李易,兖州没了仁政,上百万兖州百姓又当如何生计?是自生自灭,还是换个诸侯,继续趴在兖州的身上吸血?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眼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是走对了。
  李易的确有着对世间百姓的悲悯不假,他也会在不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百姓尽可能的过的安稳一些。
  但是,李易本质上还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乐于做善事,但他也要在行善的同时,尽可能的为自己寻找可以得到的利益。
  兖州本就被打得一片糜烂,这次大战,吕布与曹操滥征粮草不说,更是耽误了许多地方的春耕,今年兖州饥荒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到时候就算把刀架在百姓的脖子上,也是征不上几颗粮食的,反而会被百姓厌恶,最后只能自掏腰包,为百姓提供口粮,免得百姓饿死。
  所以,既然左右收不上来粮税,注定要赈济百姓,与其等到饥荒发生时,迫不得已而为之,李易何不直接大手一挥,一开始就免了这一年的赋税,搏一个仁爱的美名?
  而且,大战过后,民心不稳,百姓即便是躲在自己家中,也是惴惴不安,无心生产,这时候安定民心,就成了当务之急,
  最好的手段无非就是免除赋税,这样可以让百姓悬着的心放下来,便是逃入山林的百姓,也会选择回到家乡耕种生产,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李易就会成为兖州百姓的大恩人,兖州,也将真正成为他的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兖州战乱,粮食短缺,百姓不能饱腹,甚至要卖儿卖女才能换来一餐饱饭,百姓生计如此艰难,而我等不仅能够顿顿饱食,甚至还有酒肉下饭,呵呵……不知诸位对此作何感想?”
  众人面面相觑,换个场合的话,他们还可以请罪说是自己没治理好,是自己的问题云云,可今天这酒宴是李易安排的,虽不丰盛,却也有酒有肉,他们言语稍有不慎,就是暗讽李易了,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李易也不是真的发问,略一停顿便继续道:“我决意,即日起,兖州禁酒,再有饮酒之人,无论是官是民,杯酒下肚,罚粮百石,有私自酿酒之人,罚粮千石,若无千石之粮,便以性命相抵,诸位可有异议?”
  说罢,不等众人应答,便自大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以及甲胄交错的喀嚓声,且分外齐整。
  观摩过李易大军的人知道,这是李易麾下的兵马的特色,步调齐整,甭管是走是跑,发出的都只有一个音,战力如何另说,反正看上去绝对威猛。
  那些地方上过来的官员和世家就有些糊涂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怎么一回事,一个个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急奔而来,直入大堂中央。
  这一幕可吓坏了不少的人,当下就有三四个文士官员起身离席,连连后退,险些跳了窗户,只当李易这是要杀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动,但许多人脸上也是出现惊惧之色,不明李易用意。
  其实,若是给他们时间细细思索,自然不会有此误会,但是有智谋却不带表有急智,骤然瞧见一群大头兵迎面冲来,只有几人离席,而不是轰然大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进来的亲卫士兵没有去看那些离席的官员,只是咔的一声靠脚,几十士兵站定,然后又是一声咔,这些亲卫纷纷转向左右,跟着上前取走了在场宴席上的酒壶酒盏。
  直到这时,宴会宾客才恍然大悟,原来李易只是安排人来撤酒的,不是来动刀子的。
  不过,许多人的表情只是略微松散,马上就再度认真起来,李易禁酒也好,撤酒也罢,可他不让伺候酒宴的仆役动手,而是挑选了一队旱卒出来,这分明是在展示军威,也是在对他们警告,这禁酒令是来真的,让他们不要自误。
  刚刚李易说禁酒令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不以为然的,毕竟喝酒这东西,自个在家里喝,谁知道?
  而且许多大户自己就能酿酒,轻易也不会传出风声去。
  所以,许多人都想着口头答应应付一下,等风头过去该咋滴还咋地,但现在看到李易手下这些一举一动整齐划一的军士,心中畏惧莫名多了几分,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收起了小心思,但绝大多数,觉得为了杯中之物试探这位李襄侯的底线,怕是太过不智,尽管李易说了饮酒只是罚粮,但对他们而言,百石粮草是小事,态度却是大问题,李易势头难当,今后地位很可能贵不可言,要是因为一点小事被他嫉恨,断了一家人之后的仕途,那就太亏了。
  众人胡思乱想的功夫,那些亲卫士兵已经退到了门外,李易这才问道:“诸位以为这禁酒令如何,是否可行?”
  “此乃利民之举,大善!”
  “陈某代一县老小,谢过襄侯!”
  “便是古之圣贤,襄侯亦不遑多让!”
  ……
  之前李易免去赋税,都没有人敢反对,这次禁酒,李易还拿出兵马来做威慑,自然更加不会有不开眼的出来找打。
  至于个别心中有想法的,比如某位坐在后排不起眼的张姓县令,初进门时,望向李易目中暗藏恨意,可听着李易连出两道政令,他原本还想试着问询一下,让李易下不来台,但他旋即就发现,李易不管忠奸如何,心里都是真的装着百姓的,他要是落了李易的面子,就是在拿整个兖州百姓的生计冒险,他虽无大才,却也不会那般糊涂。
  李易自然不知道堂下有个张县令对他有别样想法,他正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诸位与李某看法一般,那么,之后禁酒令一出,还望诸位以身作则,也要对治下地域严加约束,当罚罚,当杀杀,若是当罚不罚,当杀不杀,也无妨,李某人自会领兵拜访!”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躬身称是。
  李易微微颔首,语气忽然转为低沉,继续道:“然后就是第三件事,说来,这件事也是与粮食有关的。”
  众人这次倒是颇为淡定,先是免赋税,又是禁酒,虽然李易态度比较强势,但终究都是仁政,他们小心点就可以了,想来李易后面也不会搞出什么太过分的东西。
  李易忽的一指徐晃,问道:“公明,之前你驻兵陈留,可知陈留粮价几何?”
  这对话自然是早就知会过的,徐晃当即起身,答道:“末将当时巡视民情,见有大户售粮,百姓面色饥黄,粮铺却无人问津,末将心中不解,便名人查问,结果却被告知,一石陈粮,少说也要三千钱,多则五千,末将身上钱财不多,只买了半石不到,想要赠与百姓,却发现所谓陈粮,其实三成都是泥沙草屑,又有三成,是陈了不知多少年的陈粮,已然腐坏,最后剩下的,才是能吃的陈粮。”
  徐晃说罢,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做官的也就罢了,被李易请来的世家之人却是脸色变幻不定,甚至有人干脆低着头,不敢叫人看到其脸上神色。
  诸侯混战,争抢地盘,为的什么?
  百姓?
  不!
  为的只是占了地盘,才能有更多的青壮,更多粮饷支持他们继续征战。
  所以,李易免税,禁酒,现在忽然有提到粮价,很多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认为李易终于图穷匕见,要对他们割肉了。
  之前吕布与曹操干仗的时候,百姓手里没了粮食,他们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世家的身上,带兵上门,各种借口要粮,那些世家虽然都有些影响力,也有势力,但独个没人是这些诸侯的对手,自然也就乐得用些粮食打发恶客,破财消灾,顺便也结个善缘。
  就比如现在,李易入主兖州,如果他开口说个数,只要别超过二十万石,兖州世家马上就能给他凑出来,甚至许多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毕竟换天了,不孝敬一下,他们自己都不踏实。
  但是,李易一开口,直接就说粮价,这事情就有点不一般了。
  强人劫掠,是动刀子拼命,官府劫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如果李易下令将粮价砍下几十倍,然后掏钱向世家购粮,这就成了没底的事,弄不好就会伤了他们的元气。
  瞧着下面那些人的模样,李易冷哼,心中很是不爽。
  天下大乱,世家屯粮自保,可以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甚至说的再不好听一点,哪怕他们做铁公鸡,揣着粮食死不撒手,李易还不怪他们,毕竟粮食是人家自己的,思想觉悟不高并不是罪过。
  李易真正恨的是那些趁着乱世,将粮价炒上天的家伙们,那帮人是真的黑了心肝的,老百姓都饿死了,他们还特么想着发财,各个都该杀!
  杀心一起,李易的表情就有些不善了,座次比较靠前的李易部署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瞧见自家主公少见的动了震怒,虽然还不知为何,却也一个个的变脸色,只要李易下令,他们管教对方好看。
  那些坐的靠后的世家除了极少数人问心无愧,更多的却是已经开始冒汗了,甚至就连许多官员也是心中戚戚,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位年轻的李襄侯变脸之后竟然是如此骇人。
  片刻后,李易终于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也压下了将下面几个家伙拉出去活剐了的冲动。
  些许世家,李易现在已经无需忌惮了,便是他看谁不顺眼,寻个由头将之屠了也没没事,但是,这种事情也要讲规矩,或者说,有一个让世人能够接受的理由。
  之前魏续他们杀了司马一家,虽然算在吕布的身上,但人们都知道是李易的意思,而李易也给了解释,他与司马家有仇。
  虽然因为一句有仇就杀人全家,看上去非常过分,但这是乱世,李易势大,只能算司马家倒霉,旁人也不会为司马家出头,因为李易是仇杀,不是滥杀,他的刀不会落到其他人身上。
  这次,李易很想宰了那些抬粮价的大户,却也要按照规矩来,若是因为粮价的事情直接杀人,那岂不是说天下所有高价卖过粮食的世家都在李易的打击范围?
  那样会让人心惶惶,与秩序安定有大害。
  所以,李易才会有第三策,也就是立规矩,立下规矩,有人过线,那他再杀人,就没人能怪他了。
  “呼——”
  李易吐出一口浊气,呼气的声音很大,整个厅堂内的人都能听到,甚至还觉得李易呼出的这口气有点像是腊月天的北风,刮得他们背后生寒。
  “粮食,关系天下百姓生计,之前兖州乱战不止也就罢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现在,既然我到了兖州,这件事情就要管上一管了!”
  李易目光在几个世家脑袋上扫过,直盯得他们再度低头,这才继续说道:“一石泥沙粮,三五千钱,这不是卖粮,这是造孽!这要兖州百姓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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