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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齐居然打败了外界最为看好的日本名将,记者激动地把话筒凑到他跟前,“李思齐能发表一下感想,说一下你此刻的心情吗?”
  “感谢我妹崔绿真,是她给了我勇气与力量。”顺便做一个夹烟的动作。
  “哇哇哇崔绿真你听见没,你哥感谢你呢!”小胖子蔡明亮激动得哇哇乱叫,像对男孩子似的推了一把绿真。
  绿真正激动着呢,不防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高玉强“嗷”一嗓子,劈头盖脸就给蔡明亮来了几个大拳头。
  蔡明亮从小到大都是小霸王式的人物,只有在崔绿真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现在居然被个小屁孩打了,自然不可能傻傻的愣着。
  人本来就多,大家又正是激动的时候,屋里顿时乱开了。你推我挤,把宽敞的客厅闹得鸡飞狗跳。一群大人赶紧手忙脚乱将他们拉开,“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死胖子他推我姐。”
  “我没推,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崔绿真好容易破天荒的邀请他来家里玩儿,他怎么可能推绿真呢?他就是不小心,一高兴把她当其他男生了。
  可这话高玉强才不信呢,手舞足蹈的连崔建国都快抱不住了:“以前你还放你们家大黑狗吓我姐,你以为我不记得了吗死胖子!”
  “叫谁死胖子呢?”这可是蔡明亮的伤心病,他明明比崔绿真还大一岁,可个子愣是不长,专往横向发展,小时候看着是“福气”,可他都初中了,这就是丢脸!
  于是,顾二也抱不住蔡明亮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是电视台早就录好的,已经剪辑过的录像,还以为天都黑了,比赛肯定不比了,决赛要到明天……谁知道,大家光顾着看他们打架,等电视机里响起《义勇军进行曲》的时候,李思齐已经站上领奖台,得冠军啦!
  “绿真姐姐,你哥哥得冠军啦!”
  “思齐啥时候得的冠军?”李自平老两口赶紧戴好老花镜凑过去,就见他们亲爱的儿子站在颁奖台上,脖子上还挂着一块金牌嘞!
  这下,不止崔绿真恨死蔡明亮高玉强了,就是周围的大人孩子也忍不住埋怨,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最精彩的时候打,害他们错过了李思齐夺冠的过程,实在是太可恶啦!
  而且吧,这电视台是怎么搞的,前头一对一播那么多,怎么到了决赛就这么短时间,高手与高手的对决不是该难分胜负胶着不下吗?咋才打个架的工夫就完了?
  当然,因为知道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举办并录播这样的盛会,难免有没考虑周到的地方,大家都表示宽容的原谅了,只要下次改进就行。
  可能是电视台的人也注意到这次剪辑不太科学,结束的时候主持人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再给重播一次,哎哟这可不得了啦!电视台白天不是没节目的吗?居然白天也能看啦?而且还是他们错过的决赛过程!
  所有人欢欣鼓舞,大人孩子兴奋得嗷嗷直叫,说好第二天就来看比赛,这才唧唧喳喳议论着回家睡觉。因为播节目,结束的时候十点半,今晚的电视剧没得看了。
  因为想要好好看看儿子,李自平老两口终于答应在顾家留宿了。崔绿真高兴极了,师傅师娘这是第一次在他们家住诶,还是住房子,她让大肚子妈妈休息,找一间光线最好的房间,自己从三门柜里抱出一套洗干净的铺盖给他们铺上。
  还专门给师傅泡了一壶他最爱的碧螺春。
  老人家跟年轻人反着来,别人喝了茶水睡不着,他倒好,睡前能有壶热乎乎香喷喷的茶水进肚,这一夜绝对睡得香甜,连梦也不做一个。
  绿真还给他们烧了两壶滚烫的洗脚水,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一天的疲劳仿佛都没了。躺在温暖的大床上,窗外蛙鸣阵阵,苏兰章长长的舒口气。
  “老头子睡着没?”
  “没。”
  李自平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睡着,他的儿子原来是那么优秀,他仿佛又看到了儿子小的时候,他永远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也一样是……老头儿心绪平静不下来,一时间百感交集。
  苏兰章翻个身,“你说,这样的房子咱们也给思齐盖一栋怎么样?”
  李自平一愣,“胡说啥呢,咱们手里这点工资,买地皮都不够。”他们都听刘惠说买地皮的事了,大几千他们连零头都摸不着,更何况还要建筑材料、请工人、装修啥的。
  这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兰章拐了拐他胳膊肘,“你先别说钱不钱的,就说想不想盖吧?”她看着干净的天花板,羡慕的说,“怪不得他们家几个妯娌都想效仿呢,就是我也想。”
  “我后天去我那堂妹家问问,她男人不是在银行上班嘛,说不定……”
  “贷款盖房子?”李自平觉着,他老伴儿真是疯了。他是一个物质欲望极低的文人,房子有住的就行,没必要追求大房子新房子,因为他们平时就老两口在家,不像绿真家家里人多,亲戚朋友也多。
  “咱们人丁不旺,可思齐下头一代肯定能旺!”苏兰章小声念叨,“毕竟,你看阿柔这不就怀双胞胎了嘛,这份福气可是会遗传的。”
  李自平笑了笑,老太太还怪敢想,人家绿真妈妈怀双胞胎跟他们老李家啥事?他翻个身,忽然猛地发现不对,又转过来,难以置信的问:“你,你不会是打小绿真的主意吧?”
  “去去去,你会不会说话,啥叫打她主意,我这不是看她跟思齐处得好嘛,以前我觉着思齐配不上人家不敢有这想法,可现在咱们思齐可是运动员啦,吃供应粮的,长得又好,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多相配呐……”
  李自平被她这想法惊到了,“胡说八道些啥,绿真才多大,你儿子多大了?亏你还真敢想!”
  “绿真这不马上十三了嘛,姑娘家长得快,咱们思齐虽然二十二了,可长得慢,等她七年不也三十不到嘛?”苏兰章振振有词。
  李自平给气笑了,“年纪差距太大,以后不许说这话了,让孩子们听见,以后他们还咋正常相处?”
  好好的兄妹情她偏要整这些幺蛾子,这不是吃饱撑的嘛!李自平是文人,不像崔建国会动手,气不过也就是哼一声不理人罢了。
  可苏兰章那颗心啊,已经连绿真和思齐生几个娃都幻想出来了,连上哪个幼儿园哪个小学都意淫好了。
  李自平:“……”
  这场体育盛事让小小的大河口乃至阳城市沸腾起来了,他们这小旮旯里居然出了个世界冠军?还是乒乓球冠军!
  第二天一早要领期末考成绩单,崔绿真十分不情愿的出门,在门口遇到几个苏家沟的人,探头探脑的问:“小绿真,听说你哥是冠军?”
  “这是你哪个哥啊?我们咋没见过。”
  “让他有空来玩儿啊。”苏家沟可是蓬荜生辉。
  上了公共汽车,全车的学生都向她投去羡慕佩服的眼光,这场比赛,凡是有电视的人家都看到了,一传十十传百,她崔绿真作为冠军之妹,也就出名了。
  这不,刚进学校,还没走到班级门口呢,漂亮的曹宝骏就带着一群男生走过来,介绍道:“这就是咱们世界冠军李思齐的妹妹,你们昨晚听见他感谢她没?”
  “听见了,真他妈贼帅!”初中生们说着,还模仿李思齐做了个夹烟的动作,估计这动作已经成为阳城市的流行了。
  这些孩子都是曹宝骏在机关小学时的同学,谁家都有电视,镜头前少年意气飞扬的“感谢”,能没听见嘛?
  当然,崔绿真作为全年级最漂亮的女生,知道她的人也很多。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谁也没往她身上想,毕竟一个姓李,一个姓崔不是?可一来学校就被曹宝骏告知了这么个爆炸消息,顿时嗷嗷叫着来看冠军妹妹啦!
  难怪老觉着她长得漂亮,原来是世界冠军的妹妹啊!怪不得,怪不得,这家族的优秀基因是会遗传哒!
  崔绿真被他们夸得满头黑线,短短一节假前班会,一节劳动课的时间,她跟她哥就全校皆知了,甚至连他们是什么样的“兄妹”关系,咋认识的都“挖”出来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打扫完卫生,发完成绩通知书,所有人倾巢而出,学校比平时更快更早的人去楼空,大家成群结队吆喝着,往有电视机的人家去。而崔绿真家作为班上唯二的有电视人家,几乎邀约到了全班同学。
  重播十二点开始,等公共汽车还要十分钟,大家干脆有自行车的搭载着没自行车的,风风火火土匪下山似的往苏家沟冲去。市里同学们都只知道崔绿真家有大房子,没想到是这么大这么漂亮的三层楼,当场就有人羡慕得不得了。
  如果有这样一个女生,她漂亮,她学习好,她性格好跟谁都能相处,她还巨有钱……你就说吧,你跟她同班你会不喜欢吗?
  她不像别的干部家庭的孩子,仗着漂亮见过世面就看不起人,也不会因为学习好就当老师的间谍传话筒,她啥班委也不愿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不争不抢的好学生,关键现在又多了个为国争光的世界冠军哥哥,谁会不喜欢?
  小地精能感觉到,所有人对她的喜欢都达到了巅峰,一颗颗红心“噗通噗通”全是为她而跳。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比赛已经开始了,客厅里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脑袋,除了苏家沟的,还有高玉强从子弟小学邀约来的。大家本来要去蔡明亮家看的,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大声嚷嚷他姐家电视不收钱免费看,把蔡家的“顾客”抢走了!
  初中生们只好见缝插针的挤进去,或靠在墙上,或站在门口,谁也不敢轻易走动。耽误看比赛不说,还怕走出去就让人挤了位置,再回不来了。
  虽然有些孩子已经看过一遍了,可不妨碍他们再看一遍,尤其是有没看过的孩子在一旁问东问西,他们能时不时的给剧透一下,那种成就感让人分外满足。
  每当看到李思齐失球的时候,没看过的人急得“哎哟”叫,他们就老神在在的说:“别急,会赢回来的。”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果然,等李思齐彻底击败宫崎秀一的时候,所有人忍不住欢呼雀跃。而接下来的决赛环节,崔绿真眼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他一个动作。
  李思齐运气不怎么好,第一轮刘对上日本名将,险胜。中国队里只有两人晋级,他是忽然杀出来的黑马,主持人这才紧急找来他的资料,正正经经的向观众介绍一番,当听到“籍贯阳城”的时候,孩子们全都与有荣焉。
  第二轮对上的是韩国上一届全国冠军,也是在不被看好的声音里险胜。
  第三轮对上的是个奥地利人,体能终究不如欧美人种,差点被他耗死,最终也是险胜。
  终于,第四轮只剩最后两名选手的时候,对阵的又是一个日本名将,也是险胜。
  可看比赛的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种逆天改命的“险胜”吗?要实力悬殊太大,一方始终碾压另一方的,可就少了许多惊险刺激和意外了。看李思齐的比赛,无疑是一场奇妙的视觉盛宴!
  当然,中午重播的是重新剪辑过的,加入了许多决赛的镜头,看得特别过瘾!过瘾到,肚子饿都不知道。
  谁也舍不得中途回家,崔老太也不好自家人吃饭,让孩子们饿着,可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紧张,她只好煮十几斤红薯,一人给两个当午饭。东西倒不稀罕,可她也不知是怎么煮的,水分特别少,特别甜,抑或太饿了,孩子们只觉着这俩红薯比大鱼大肉还好吃!
  又香又甜又糯,入口即化。
  “崔绿真,来你们家好幸福呀!”
  “可不是,有免费电视看,还有午饭吃。”
  高玉强咧嘴:“那你们要常来哦,我姨家红薯特多,以后还给你们煮。”
  崔绿真:“……”心疼心疼好心疼,金黄色甜丝丝的红薯可是本地精的最爱呀,你这高玉强!
  然而,能为她打架的弟弟,她还是喜欢哒。希望明年妈妈生的弟弟也能是这么蠢萌蠢萌的,她可不喜欢胡峥那样的讨厌鬼弟弟。
  “我姐又考第一名啦,厉害吧?”炫姐狂魔任何时候都不忘自己的身份。
  “哦?都考了多少分?”苏兰章凑过来,亲热的把绿真搂在怀里问。
  崔绿真倒是挺喜欢师娘的亲昵,她小时候去学字,有时候下雨下雪他们不放心她回家,都是住在李家的。师娘怕她一个人睡会害怕,还专门去陪她,把她小身子团进自个儿暖融融的怀里,给她暖得一会儿就睡着了。
  甚至,师傅师娘还会把他们家唯一一张炕让给她睡,给她做甜甜的睡前宵夜。在地壳深处孤独的生活过三百多年的小地精,对这种同性长辈的关爱总是分外渴望。
  她窝进师娘怀里,“除了语文扣分,其他都是满分。”
  “这么厉害呐?语文为啥扣分的?”
  “作文……”绿真撅着嘴,妈妈是笔杆子,她却没能遗传到,写作文经常被扣分,语文老师说她审题有问题,思维又太发散,每一次的作文都会偏题。扣分少,完全是因为她字好看!
  “没事没事,不就作文嘛,过几天让你师傅跟龙老说一声,请他给你辅导辅导。”
  崔绿真立马摇头,石兰省作家协会主席教她写作文?那她就没理由还扣分啦!
  是的,小地精就是故意的,她对每科都考满分已经厌倦了,每一科都是最高分压着别人,没意思。可其他科目都是有唯一固定答案的,她不好“做手脚”,只能从主观性最强的作文下手。
  以她的聪明劲,自然知道出题人的目的,知道什么样的题目和写法算“切题”,可她就是不想写老师想看的标准答案。故意把重点歪那么一丢丢,再天马行空想写啥写啥,旁征博引,有理有据。
  每一次,改卷老师都觉着,出题人要是歪那么一丢丢,她的作文就是挑不出瑕疵的优秀作文了,可……压根没发现,一群大人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当然,苏兰章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小心思,看完比赛老两口就急匆匆回家去了。走之前一再嘱咐让绿真自家初三那天去他们家吃饭,他们要请春客。
  请春客是阳城市的传统风俗,正月初三至正月十四之间,亲朋好友之间会聚在一起吃饭喝酒,今儿你家,明儿我家,大鱼大肉和各类独有的春菜,在民国时期曾经风靡一时。大集体时家家户户都没多余的米面粮油,这种风俗渐渐没了,如果要兴起,那今年就是最合适的一年!
  顾家人欣然应允。
  过完十三岁生日,崔绿真就开始吃十四岁的饭,是个大姑娘了。大姑娘的寒假很规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漫山遍野瞎跑,姐妹几个上午看书写作业,下午去皮革厂帮忙,半天还能挣一块钱的外快,晚上准时守候在电视机前,此时必是全家人最幸福的时刻。
  播完《天蚕变》,最近播的是《天地恩情》,周六周日晚则播《南海风云》《智取威虎山》等电影,偶尔还能有以前的样板戏看,这也算是不错的调剂。刘惠和王二妹最爱的就是周末晚上,妯娌俩必定早早的洗刷完锅碗,早早的占据一个最佳有利位置,抓两把瓜子儿揣兜里,边看边嗑,中途不喝水不上厕所,就是天大的事屁股也不愿离开“宝座”。
  这俩女人啊,比春芽和小彩鱼还没出息!
  崔老太恨得牙痒痒,可她也很快无奈的沉沦进电视剧的海洋里,再没立场说她们啦。
  老太太以前对打打杀杀的武侠片不感兴趣,可现在的《天地恩情》可是现代人的生活片,她也入迷了。周一到周五吃完晚饭也不争着洗碗了,就守在电视机前。甚至大家为了照顾她老花眼,让她一个人远远的斜躺在沙发上,从她眼睛到电视屏幕一条直线上不能有任何遮挡!
  绿真帮奶奶腿上盖一块小毯子,趁人不挤,先去洗漱。虽然伯伯们都有房子住,可自从电视买回来后,大家都舍不得离开他们家了,索性他们家房间够多,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洗漱太紧张,尤其早晚高峰时间,上厕所和刷牙都得排队嘞!
  而且,牙膏也消耗得特别快。这不,一个星期前才换的新牙膏管,现在又空了。绿真拿着牙刷上楼,准备去妈妈房间里拿牙膏。
  爸爸妈妈也住在二楼,只是窗户没她的大,她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爸爸的声音:“我给你洗吧。”
  “你快下去,我自己就能行……诶你要不要脸啊,楼下还全是人呢……”妈妈的声音似乎是很着急,很害羞。
  绿真隐约明白过来,倒不好意思进去了,赶紧一溜烟跑回自个儿房间去。以前住厂里时候,虽然也偶尔听见过几次,可……怎么说呢,以前她是似懂非懂。
  现在,却是完全懂得的。她看的书很杂,国内外小说她是最喜欢的,可哪怕是《红楼梦》,也不乏男女之事的描写。
  当然,更重要的是,爸爸曾通过朋友关系给她借过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著作,需求层次理论她懂,知道“性欲”是人类非常正常非常低级的需求。所以,对于不小心听见爸爸妈妈的恩爱,她也只是脸红一下下,偷偷躲开而已。
  可今天却不一样,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她的心口仍然“噗通噗通”的跳。她伸手摸了摸心口,想要让里头那只小兔子停下它的躁动,可手却忽然不由自主摸到了心尖搏动的地方……依然,一平如洗。
  洗衣板。
  现在不止菲菲,就连丽芝和几个比她小的女生都开始发育了,她依然毫无动静,让她有一种眼睁睁看着被人超越的感觉。
  ……
  李思齐大大咧咧挤进屋去,直接一屁股坐她床上,四处打量一番,“不错,挺大,赶上咱们家两间了。”
  崔绿真是个非常讲究的小地精,她的床她自个儿都是穿着干净衣服才坐上去的,立马撅着嘴不满的说:“哥你快起来,你这脏屁股不知在哪儿坐过呢。”
  话才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绿真天天跟高玉强斗智斗勇,已经被他带沟里去了,以至于这种话随口就来。哎呀呀呀,她后悔死了,马上就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能这么不讲究呢!
  而李思齐,他愣了愣,忽然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她肩膀,哈哈大笑。“哟,哥不在这几年里,你能了啊,居然学会骂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哒。”
  “嗯,我知道。”李思齐故意顿了顿,“你就是有意的。”
  崔绿真愣了愣,不止没生气,还笑起来,她没想到,思齐哥哥现在居然学会开玩笑啦!以前可是最不爱理人的,这样的变化一定是乒乓球生涯带给他的。
  “哥,你太棒啦!”
  “哥你怎么就得了冠军呢?你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思齐又咧嘴乐了,他感觉自己几年都没有今晚笑得多。他故意拿下头上的帽子颠了颠,“知道你哥为啥大半夜戴帽子吗?”
  绿真摇头。
  “在火车上被人认出来,一节车厢的人都跑来跟我聊天,烦都烦死了。”他那张俊美的棱角分明的脸,现在可是全国明星啦,不被认出才怪呢!
  “所以你怕被下面的孩子认出来?”绿真笑起来,揶揄他,又仰着脑袋看他明显成熟不少的下巴,“哥你该刮胡子了。”
  “小白脸才刮胡子呢,咱们这叫男人味,懂不?”
  绿真嫌弃的摇头,“才不呢,我胡峻哥哥就没胡子,特好看!”
  李思齐怪叫一声,“啥?胡峻没胡子?那不是太监吗他?”不过,他很快收回,“不是,他现在还没长胡子?你别胡说啊,在上海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呢,明明有胡子的。”
  “真的?你真看见他啦?”绿真激动起来,忙叭叭叭的问,胡峻哥哥有多高了,他好吗,他忙不忙。
  其实,虽然是做安防工作,可他只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穿制服站岗的工作不合适,他做的是便衣。因为这样的大型国际赛事,肯定有很多外国人入境,打着“运动员”或者“观看比赛”的幌子从事间谍活动,危害国家安全也是有可能的。
  而有多年从业经验的老警察们,身上都有一股警察味儿,只有他们这些刚入学没多久的新面孔比较适合搞便衣。国家急需一批体能好的,动作灵敏的,又思想坚定根正苗红的,懂外语的……符合这么多条件的,全国范围内也不多,胡峻居然成为其中之一!
  你就说吧,这得有多优秀啊!
  绝对是世界第一优秀的未来人民警察啦!
  绿真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李思齐不服气,也不想让那都没时间回来的臭小子独得妹妹青眼,故意说:“可他长胡子啦,好多胡子呢,都长到这儿了。”他在下颌角到两耳垂之间比划一下,又把手滑到胸前。
  络腮胡的意思绿真是懂的,可比划胸前是啥意思?莫非……她大惊,“胡峻哥哥胸前长胡子啦?”
  她迅速的摇头否定,她可不是三岁小孩,她懂生理常识的,没有人的胡子能长到胸口去,绝对没有!
  她觉着,思齐哥哥在侮辱她的智商和常识。
  崔绿真气呼呼的,鼓起双颊,像只粉雕玉琢的小汤圆,太过分啦!
  李思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得扶着墙才能站稳。
  “看吧,被我识破了吧,哼!”绿真一把挂他胳膊上,用力一沉,双脚离地,挂上。
  她要惩罚这个侮辱她智商的臭屁大骗子!
  李思齐是真笑惨了,笑到眼泪花都出来,才好容易忍住,“傻丫头那不叫胡子,叫胸毛。”
  不知道为什么,“毛”字总是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她忽然就红了脸,“哥哥讨厌,不许说了。”
  什么胸毛啊这个毛那个毛的,他们在宿舍里天天讨论,尤其是跟外国人打过比赛后,大家常讨论老外的身体素质,自然而然会说到他们胸前那让他们羡慕的“盛景”。可绿真虽然爱看书,也没有哪一本书是真的露骨的描述外国人的啊,这就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哟,还知道害羞啦?”李思齐天天混在运动员里,那都是一些荷尔蒙严重过剩的青年人,讨论这些是人之常情。可他没想到妹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跟他一样的糙老爷们。
  他立马轻咳一声,从门口的军旅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小东西,“来,你哥送你的,这可是血汗钱换的。”
  绿真其实早在潜意识里预见过这个画面,“是电子手表吗哥?”
  “咦……小丫头还挺有见识,你怎知道的?”他在省会都没见过,是去到上海,在友谊商店里看见的,当时就觉着给她白嫩嫩的手腕上戴上,不知得多洋气呢!
  所以,哪怕售货员说要三十块钱一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那可是他一个月的津贴呢,可只要小丫头能喜欢,他就舍得花!
  果然,绿真非常高兴的把手表戴上去,扣上扣子,前后左右转着看,“谢谢哥。”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哥这是什么帽子呀?”
  “鸭舌帽,上海很流行的。”
  她踮起脚尖拿过来,戴在自己头上,别说,大小还挺合适,而且前面的大帽檐能挡住脸,有种酷帅酷帅的,还挺像个女公安。
  她嬉皮笑脸,给李思齐倒水,宽宏大度允许他坐她床上,“哥你能把帽子送我吗?”
  “行啊……不过,这两天不行。”想到一节车厢的阴影,他实在是怕了。原来世界冠军不是这么好当的,作为今年的国人冠军,他可是给全体中国人大大争光了的,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
  绿真忽然笑了,楼底下那群孩子,整天念叨“思齐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啥时候回来”“来了一定要告诉我们”,却哪里知道就在他们盯着电视机的时候,他们的偶像偷偷从他们背后溜上楼来?
  要是知道,估计得懊悔得捶胸顿足大哭一场吧?
  成为大河口公社第一个戴电子手表的孩子,崔绿真又风光了一把,第二天护送低调的李思齐回了家,顺便又帮家里买回一堆年货。因为妈妈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她就承担起“女主人”的职责,问过两边奶奶的意见,各买了十斤瓜子儿五斤水果糖,三斤巧克力,果脯罐头不用买,腊月二十王满银就给送家来了。
  顾老太也说了,不许占绿真家便宜,老大老二老三家要吃糖吃瓜子儿她没意见,自个儿吃自个儿买!刘惠顺势昂头挺胸进了百货商店,她现在都看不上供销社的“便宜货”了,哪怕买包盐巴也要上门市部,阔气死她嘞!
  她不止买了水果糖和巧克力,还买来三斤油炒松子,一嗑一嘴油,脆生生香喷喷的,别提多好吃啦!
  王二妹存心要跟她唱对台戏,尝过几个后也财大气粗买回五斤,还专程给绿真家送了二斤来,表示她不是吃白食的,她可是记恩的!
  这下,刘惠也不干了,就你记恩,我就白眼狼是吧?也买了几斤送过去。林巧珍更大方,直接给买了二十盒绿真最爱吃的钙奶饼干,几斤菠萝豆,以及十几个午餐肉罐头,带鱼罐头……瞬间就把大房和二房的“记恩”衬托得不值一提了。
  刘惠和王二妹赌气,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后,天天守电视机跟前嗑瓜子儿,整天坐着屁股不动一下,又不怎么喝水,正月初八那天,妯娌俩同时病了。
  本来,说好过完初八皮革厂就开工的,她俩忽然掉链子,这可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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