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不要骗自己

  此刻，她的承认，让一旁在座不在场的几人都是凝眸。
  楚烟冷丽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深深的质疑！
  “不会的！她不会这么做！”楚烟立刻喊道。
  “楚经理，我知道你和莫太太关系好，你们是朋友，可是现在，莫太太自己亲口说了，难道你还要偏袒？”李承逸的声音幽幽响起，那冷酷的眼眸，望向楚烟的时候，是一抹冷厉。
  “不是偏袒，只是实话直说，七月。你说实话！”楚烟忘却了其他，在这一刻，她问道。
  李承逸冷声一笑，那笑声都仿佛是从鼻音里发出。这样的不屑，“莫太太，你刚刚承认是你推的，事情是这样吗！”
  是谁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又是谁淡然的面对。在宋七月的面前，这一切都是这么的虚无。身旁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出声，分明离的这么近，他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所以也是一言不发。
  直到，他开了口。再次的出声，喊了她一声。“七月，回答。”
  是他那么低沉的，听起来竟还感觉到有一丝温柔的呼喊，让她快些回答快些承认。
  宋七月望向李承逸，也望向了程青宁，在这一刻，她再次应道，“是，我推的。”
  莫斯年凝眸，骆筝微张着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莫柏尧亦是不说话，只静默瞧着这一切。
  楚笑信则是道，“我想这其中有误会。”
  “一定有误会！”楚烟又是追问，她丽容更是冷然，扭头朝着宋七月喊道，“事情绝不会是这样，七月，你说吧，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楚烟是了解宋七月的，这样随性自我的她，平时为人处世的确是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这种时候，推人下水这种事情，一定没有所看见所听见的这么简单而已。事关个人名誉道德，楚烟执着的要一个结果。
  “楚经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请你安静。”莫征衍又是低声提醒，却胜似命令！
  楚烟一惊，他只用眼角冷冷一个余光扫过来，就让她也无法再开口！
  她这才意识到，这位莫家大少的本质，根本不似外表看上去这么和善亲和，骨子里的冷血铁腕，铮铮可见！
  “李总，这件事情和七月没有关系，是因我而起！”骆筝又要开口，莫斯年同时喝道，“我负全部责任！”
  “当时是我没有照看好李太太，李总，一切责任在我！”莫斯年一肩挑起所有责任来，却是对于这中间原委避而不谈，只是眼眸深处，那深深的凝窒，证明了他所有肆虐的情绪收敛。
  莫斯年起身作势就要对着李承逸夫妇两人鞠躬致歉的时候，却被莫征衍喝止，“你们两个，也给我安静！”
  “是谁推的，谁就道歉！”莫征衍又是一喝，将莫斯年阻止。
  莫斯年没了动作，骆筝再次僵住！
  眼下一切局势，都指着一个人而去，宋七月已然感受到，那是对着她的！
  果然，立刻的就听见他命令，“七月，道歉！”
  这简单的一句话，其实不过四个字，可是听着竟然很是熟悉，仿佛哪里经历过。宋七月定睛一想，之前一次在跑马场，仿佛也是这样，也就是这样。道歉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犯错就该道歉。
  有过第一次后，她当真是该习惯了。
  可那一次是为了骆筝，在兄弟面前他让她道歉。
  这一次，他又是为了谁？
  为了面前的这个女子吗？
  为什么还会不甘心，因为什么而不甘心着。
  宋七月看着程青宁，她动了动唇道，“我是推了，不过当时我及时抓住了李太太的手，可是李太太甩开了我，这才掉了下去。”
  “莫太太，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只是这样的托词不觉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谁会在危险关头还要甩开救命的手！”李承逸冷声笑问，那怒气蓬勃而起！
  大厅里更是变的争锋相对——
  程青宁轻声说道，“没错，也是我甩开了莫太太的手，所以是该怪我。”
  “七月，错了就是错了！”莫征衍又是一声响起，是他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落在耳边，又是他随后一句，在她的心底划过一刀。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再找借口，不要再找理由，不要再去探究是非对错，因为事实就是程青宁落水，而她推了！宋七月早就知道，早就明白，可偏偏就是那么傻，还非要去解释什么！
  谁的话语那么动听，那么的动听，所以，所以她才会被困住，所以她才会如此不甘心！
  一切成空，一切都是幻境！
  “怎么，莫太太是不肯道歉？”李承逸眯起眼眸来。
  宋七月的目光怔怔注视着前方，莫征衍却是开了口起身，“抱歉，李总，李太太，是我家教失礼，我代我的太太向两位道歉。”
  谁需要他来代替道歉，她承受得起！
  “我道歉。”她终于认了，在说话间，宋七月猛然起身，就莫征衍先一步，她朝他们鞠躬，朝程青宁鞠躬，“对不起，李太太，对不起，李总，我向两位道歉，害李太太受惊了，对不起！”
  她的致歉，响彻在这大厅里，不知怎的，竟有一种肃穆庄严到悲寂的感觉。
  “这次是我太太的过失，如果李太太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我会尽责到底。”莫征衍又是道，“再次向两位致歉，让你们来度假，没想到发生了不愉快。”
  眼见宋七月都道歉了，又加上莫征衍的致歉，李承逸问道，“莫总，不要放在心上了，莫太太也已经道歉，青宁，我看这次是意外，你看呢。”
  程青宁方才就瞧着莫征衍缓缓而起，又看见他和她并肩而站，她抿紧的唇轻启，“算了，只是一场误会，莫总，莫太太，不要往心里去了。”
  莫征衍颌首，而后说道，“时间也不早了，用晚餐吧，一会儿还要赶回去。”
  一场落水意外就此告一段落，众人前往餐厅用餐，可是就连楚烟，也没有再寒暄打趣。这最后的晚餐，全程闷的让人没有食欲。程青宁几乎没有动，李承逸也放下了碗筷，两人就要先行离开。
  “我太太大概是累了，这样吧，莫总，尧总，还有各位，你们慢用，我们就先回去了。”李承逸道。
  “李总，那我送两位。”莫柏尧立刻道。
  莫征衍和李承逸握手道别，众人也是纷纷礼貌道别，莫柏尧就送李承逸两人出了餐厅。
  这边走了三人，餐厅里继续着，莫征衍道，“这么多菜，不吃浪费，接着吃。”
  他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没人多言。莫征衍看了眼宋七月，她端着碗筷，很是平静的在吃面前的那条蒸鱼，好似没事发生一样。
  别墅外边，不远处车子已经开过来迎接了，李承逸道，“尧总，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这边有司机。”
  “李总，今天扫了两位的兴致，改天再赔罪。”莫柏尧微笑道。
  程青宁已经上了车去，李承逸也要上车，他低声道，“尧总，快回去吧，这么多人还留在那里，要是错过了什么，恐怕不大好。”
  莫柏尧笑了笑，目送车子驶离，他回头，瞧向那前方的别墅，又是往返而回。
  餐厅里边，一行人还坐着，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楚烟，她的筷子往桌上一撂，微笑着却是冷声道，“现在人都走了，年总，骆总监，你们两位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好好说一说了。”
  “楚经理，饭桌上不开口说话，这个规矩你不懂？”楚笑信侧目质问。
  “楚总，我还真是不懂，我这种小门小户，哪里能和你们相比呢？”楚烟眯起眼眸道，“不过我就算再没有规矩，也不会昧着良心，让别人顶错！不还别人一个公道！”
  “楚烟，你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和我一起上楼收拾东西。”宋七月也放下了碗筷。
  楚烟也争不下去了，她应道，“好，走就走吧，省的留在这里，毕竟外人在，他们也不方便说话。”
  “你们不用走！”骆筝开了口，她对着众人道，“这件事情全都是因为我！”
  “骆筝，你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了，这件事情都是因为你？真要算起来，也是因他而起！”莫斯年喝出声来，他指出了那人的名字，“莫征衍！是你因为你！”
  “莫斯年！”莫征衍亦是冷喝，莫斯年完全顾不上，他怒声道，“是你在和骆筝在一起，让她未婚就生了女儿姗姗，把她们送到国外去，又不肯负责任！是你在之后还身边女人不断，又娶了大嫂，还又生了个儿子！”
  “你家里娶了一个，外边又养了一个，不是因为你，会被别人在背后嘲笑吗！”莫斯年喝道，“莫征衍，这所有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犯下的错！”
  “莫斯年——！你给我住口！”莫征衍拍案而起，他的怒气冰冷的让人寒噤！
  “我说的都是事实，莫家有谁不知道！做的出难道还怕别人说了？给大嫂的儿子摆生日宴，我的大哥，你又是安的什么心？把她们母子放在哪里？你是个负心的人！还摆出好好先生的样子！在我们面前秀什么恩爱！还有，我的大嫂！”莫斯年扭头望向宋七月，“你又装什么！明明心里烦透了骆筝！恨不得她消失才好！”
  “莫斯年！”在那厉喝声中，莫征衍一下走了过去，那步伐快的让人眨眼都不能够，一瞬就揪住了莫斯年的衣领！
  此时，莫柏尧也从外边折回，他刚刚走进餐厅。
  “征衍！斯年！”楚笑信喊了一声。
  现场骤然混乱到不行，楚烟也是愕然，宋七月却是一双眼眸沉静无比。
  而就在这瞬间，骆筝突然冷声喊道，“莫斯年！你给我住口！莫征衍不是姗姗的爸爸！”
  莫斯年一怔，莫征衍也是扭头，“骆筝！”
  骆筝猛然而起，她的双手拍向那餐桌，盘子叉子碗筷都在哐啷作响，起身的刹那，她喊道，“莫斯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谁对谁错！你有什么资格！”
  “你想知道姗姗的亲生爸爸是谁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骆筝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她已然无法再压制。
  “骆筝！”莫征衍又是喝了一声，骆筝却是听不进去了，“让我说！让我说给大家听！”
  “莫斯年，你以为姗姗的亲生爸爸是谁？”骆筝通红的双眼，笔直的望着莫斯年！
  是她控诉一样的眸光，笔直的射了过来，这一刻，莫斯年的心里，乱到百官交集！
  所有人都注视着骆筝，骆筝切齿的，这样切齿的说，“那个人就是你！”
  心口好似被插了一把利刃，莫斯年没了声音。
  “莫斯年，就是你！”骆筝的情绪失控着，她握紧了拳，冷冷的大喊出声，她宣布道，“姗姗的亲生爸爸就是你！莫斯年！”
  悄然之间，众人都没了声音，楚烟并不知情，早已被这一切听的分不清真相。
  楚笑信默然不语，莫柏尧还站在门口处。
  宋七月坐在那椅子里，一直都没有动作过，不是没有惊愕，可是又仿佛早在方才就有所感觉到。只因为方才在鱼塘池畔，程青宁道：骆筝，你作为表姐，背地里和莫征衍生了孩子，现在又和他的弟弟在一起！你少在那里假清高，昨天我在回廊里看见你们了！
  原来竟是莫斯年，竟然是他。
  莫征衍的手，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像是放开了那一个封尘多年的秘密一般。
  “你现在听到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指责你大哥和你大嫂！”骆筝冷声喝道，她转身而去。
  这之后，莫征衍跟着骆筝而去。
  宋七月缓缓起身喊道，“楚烟，上去收拾东西。”
  楚烟点了个头，跟着起身。
  楚笑信也是走了。
  却是久久，莫斯年跌坐在那椅子里，他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可能……”
  莫柏尧站在门口，他低声道，“自己做的事情，难道想不起来？”
  骆筝回到房间里边，她匆忙的收拾，莫征衍跟了进来，她扭头道，“对不起，征衍，好好的聚会，又被我毁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关七月，全都是我的原因！”
  宋七月这边，也在收拾东西，楚烟傍晚的时候就空闲着，所以一早就收拾好了，她上来敲了门，对于方才一切都是懵懂未知，她甚至觉得不像是真的，“刚刚是在演戏？”
  “你都活生生站在这里，怎么会是演戏。”宋七月回道。
  楚烟倒是一下子没了想法，“你早就都知道了？”
  更早的以前，当骆筝还没有说出实情的时候，她早就都知道了，楚烟又是蹙眉，忽而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来，“难道你以前说的旧爱就是骆筝？那个假设的可能，也是在问骆筝？”
  当时在百货大楼的天桥上，曾经聊过有关于婚姻里遇到了第三者的话题，而宋七月更是发过一则信息：小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儿子替自己的老爸照顾自己的情人和孩子？
  宋七月道，“事先我也不知道，骆筝的孩子，姗姗的亲生父亲是谁。不过，我只知道，不是他。”
  “骆筝和那位李太太又是怎么回事？”楚烟又是问道，只觉得太过曲折复杂。
  “她们没什么，只是以前就认识。”
  “以前？”
  “因为李太太，她才是那个真的旧爱。”宋七月直接道。
  楚烟真是听的晕了，却也是反应过来，“你说李太太，那个程青宁，她是莫大少以前的情人？”
  “初恋吧。”宋七月微笑说道。
  这三角关系总算是理清楚了，楚烟也明朗了一些事情来，“你这次本来是不愿意来度假的，也是因为这个。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难道是他拿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来的？”
  想想也是不可能，楚烟打消了这念头，轻声问道，“你怎么最后又来了。”
  “怎么又来了。”宋七月重复念着这句话。
  也是，怎么就又来了。
  本来是不想来的，也不愿意来，其实也可以不来，就算是莫夫人这边开了口，她也可以不来，没有人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就算是有人，她铁了心不来就是不来。
  最后怎么就又弃守堡垒了。
  ——你就给他次机会。
  给个机会，怎样的机会，机会过后，又是什么，宋七月只清楚了一点。
  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们几人很快就收拾好行李，下去的时候，楚笑信已经让人将车开过来了，不见莫柏尧和莫斯年，骆筝也下来了，她的情绪好像还好，至少没有刚刚那么不稳定了。
  “笑信，你送我回去吧。”骆筝微笑道。
  楚笑信自然是答应的，然而莫征衍道，“骆筝，我送你。”他说着，已经拿过骆筝的行李袋，放进了自己那部车里。
  “七月，上车。”莫征衍又是喊道。
  “你送骆筝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要跟楚烟说。”宋七月道。
  “我送你们。”莫征衍坚持着。
  宋七月道，“不用了，你们走吧。”
  楚烟瞧见如此，她上前搂住宋七月道，“莫总，你的太太就借我一会儿，我有事情要跟她说。”
  这边莫征衍也没了办法，他又是道，“送骆筝回去后我再找你。”
  莫征衍载了骆筝离去，楚笑信道，“两位女士，我当司机送你们吧。”
  “不用了，楚总，我们自己开车。”宋七月直接拿走了车钥匙，上了车去，也是带着楚烟走了。
  楚笑信只得自己坐了一辆。
  那别墅里边，莫斯年还僵坐着，莫柏尧抽了几支烟，那仅剩下的都被抽没了，他说道，“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车子往城区赶回去，前方是莫征衍的车，宋七月的车就在后边，楚烟陪同着，后方则是楚笑信。另外两人的，没有瞧见。
  “征衍，你送我回莫家老宅。”骆筝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莫征衍回道。
  骆筝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莫征衍抬眸，瞥向那前车镜，镜子里，后方的车子还在跟随，却看不清她的脸庞。
  进了城区后，又过一段路，车子在岔路口开始分道扬镳，往各自的住所而去。宋七月送了楚烟到家，微笑说道，“安全送到家，走了。”
  “七月，我今天一个人空虚寂寞冷，你要不要和我睡？”楚烟问道。
  “你以为我是你，我要回家陪儿子去。”宋七月又是笑道。
  楚烟差点就忘记了，她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至少宋七月已经不再是了，结婚生子后，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自由无拘束。楚烟下车前，叮咛了一句，“想找我聊天，随时可以。”
  “这么空虚寂寞冷的，就找个男人陪吧。”宋七月踩下油门而去。
  宋七月是要赶回家去。
  庆幸着，还有个回去的地方，也庆幸着，傍晚的时候接到了许阿姨的电话，她告诉她，莫夫人已经派车送他们回来了。
  宋七月赶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近十点了，孩子早就睡下，许阿姨听见动静，就来瞧了瞧。她静静走过去，走到那婴儿床前方，看着孩子的睡脸，还是这么的天真可爱，睡的正香。
  许阿姨轻声问道，“太太，周末招待朋友去玩，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宋七月轻声应道。
  看过孩子，宋七月也走出了卧室，客厅里边，静悄悄的，也许是深夜了，也许是近凌晨了，所以那么的黑。她没有开灯，只是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很想坐一坐，没有了旁人，现在格外的安静。
  手机却是在响，谁的来电，她不想去听。
  那人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她终是起身，从挎包里掏出手机来，她不去瞧来电显示，只有一个举动，那就是——关机！
  就是在这里，在这间公寓里边，还浮现起当年的争吵，是为了什么，仿佛也是为了对错。
  是他说：错了就是错了！
  她如何能去反驳！他不能够！
  ——我从来也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们怎么说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莫征衍！你呢？你又是怎么看我的？怎么认定的！
  她曾这样质问着他，这样的疯狂想得到他的认同。
  他说：哪怕是你错了，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宋七月，不要骗自己，不要再骗。
  其实你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