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少帅粗大腿 [穿书] 第99节
她去厨房看看,香草不在,便洗米下锅,熬了一锅白粥,等到章启越醒过来之后,满屋米香。
香草也已经买菜回来了,还带了一束鲜花回来插在案头:“顾小姐,闻闻花心情也会好很多。”昨晚客厅谈话的声音时断时续,隔着房门她也无端觉得凝重,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安慰章启越。
章启越伸个懒腰:“很久没有好睡了。谢谢。”也不知道他是在谢香草,还是在谢顾茗。
顾茗推他去洗漱,准备了新的毛巾牙刷,还很是遗憾:“家里没备剃须刀,不然把胡子修修多好。”
镜子里面是个邋遢的年轻男人,章启越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干净清爽的,连自己也有点嫌弃:“我昨天一定是脑子不清楚,居然这副样子就跑来见你,真是不该。”
顾茗:“有种落拓的帅气。”她心想:一定是我滤镜太厚的缘故。
饭菜端上桌,顾茗亲自给章启越盛粥:“今天这顿真的是我的厨艺,你尝尝看,是不是我熬的白粥特别好喝?”鸡蛋煎的金黄,还有绿色的凉拌小菜,香草买回来的油条。
章启越喝一口白粥:“特别软糯。”他彻底休息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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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馆内,章泉又是一夜几乎无眠,老管家送报纸过来劝他:“老爷,你要休息一下,不然身体会垮了的。”以前还有大少爷顶着,二少爷可是军籍,假期有限,总不可能长久留在家中帮他。
“启越呢?”
老管家窥着他的神色,很是不安:“二少爷昨晚有事出去还没回来。老爷,二少爷一向有分寸,不会……”章启恩出事之后,章家老佣人就怕他也步其兄长后尘,一夜未归吓的老管家也没睡好。
“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拿启恩来威胁我,暂时不会动启越的。”他已经约莫猜出了章启越的去向,能在这种悲痛的时候找到歇息的港湾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们这边早饭桌上只有章泉与章甜,小姑娘蔫头蔫脑坐在,似乎也没什么食欲,章泉问一句她答一句,依旧跟往常一样干净乖巧,可是神情之中总跟受惊的小兽似的随时要藏起来的模样。
爷孙俩都没什么食欲,早饭端上桌不过动了几筷子就又原样被端了下去,章泉招招手:“甜甜过来。”
章甜靠过去,他去摸孩子的脑袋,见孩子朝后瑟缩了一下,心里痛楚,去抱她的时候清清楚楚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倒好像抱疼了她。
章泉下意识就卷起孩子的胳膊,顿时惊呆了。
细白的肌肤上全是青紫掐痕,不怪抱她的时候会听到她呼痛。
“这是……怎么回事?”章泉一生精明能干,老了面对小孙女一身伤痕,却露出手足无措的模样,眼眶都几乎红了:“甜甜,告诉爷爷这是怎么弄的?”
老管家探头一瞧,差点心疼哭了。
章甜迅速拉下袖子,哧溜钻进了桌子下面,把自己抱成紧紧的一团,埋头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肯说。
章泉暴怒,吩咐老管家:“把侍候甜甜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个问,是谁把孩子掐成这样了?”
章启越带着顾茗进来的时候,家里正乱成一团,章甜藏在桌子下面不肯出来,楼下正厅里立着一排侍候的佣人,章泉哄不出来小孙女,又急又气又怒,正在发脾气。
章启越进门见到这副乱象,不由问:“父亲,这是怎么了?”
章泉手都在抖:“你问问她们!问问她们!怎么侍候的甜甜,后面无人主事,甜甜被掐的一身伤痕。我还没死呢,就敢骑到我孙女头上!”
顾茗见他面色不好,激动太过,比上次见面苍老了十岁不止,心中也觉恻然,大胆相劝:“章伯父,您先别激动,千万保重身体。不管是谁掐的,总能问出来的。甜甜在哪?先照顾孩子好不好?”
章泉指指桌子:“甜甜在桌子下面不肯出来。”
厚重的桌布垂下来,章甜就藏在昏暗的桌子下面?
顾茗不得不建议:“章伯父,这里人太多了,甜甜肯定害怕了,不如让他们都出去吧,总能问出来的。我跟启越留下来陪陪甜甜,您先歇歇好不好?”
她初次上门就碰上这种境况,章泉也觉得心累,老管家吩咐:“你们都在外面院子里站着,等回头慢慢再审。”扶了章泉回书房去了。
顾茗一撩裙子坐在了桌腿旁边,隔着桌布自我介绍:“甜甜你好,我是你二叔请来的家庭教师,我们可以聊聊天吗?”
桌子下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安静的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章启越也坐了下来,语气轻柔的说:“甜甜,二叔最近没时间陪你,请了顾老师来陪你,你要不要出来见见她?”
下面依旧很是安静。
顾茗小声说:“甜甜,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小时候特别怕黑,睡觉都要开着灯,总觉得黑暗中藏着很多奇怪的东西,说不定会咬我一口。我觉得你比我小时候勇敢多了,你要不要我进来陪你?”
里面安静了一会,听到一个细细小小的,带着哭意的声音说:“……要。”显然害怕之极。
顾茗看了章启越一眼,轻轻掀开桌布爬了进去。她假装没看到桌布掀起的一瞬间小姑娘满脸泪光,她小声说:“你二叔告诉我甜甜特别可爱,我昨晚想着今天要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一定不能让你觉得我丑,早晨起来还搽了玫瑰味的雪花膏,你要不要闻一闻,可香了。”
她伸出手去,静静的等待着,小姑娘大约是在做心理建设,好一会儿伸出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挪了过去,跟她肩并肩坐着,中间隔了三寸的距离:“我小时候也喜欢把自己藏起来,没人找我。后来藏着藏着很害怕,就睡着了。不过我有个好朋友叫美筠的,她时常陪着我。”
章甜犹豫了一下,问:“你……妈妈呢?”
顾茗说:“过世了啊,我五岁的时候她就生病过世了。没过几个月我父亲就又娶了一个太太,对我可凶了,有时候还不给我饭吃。”
桌子外面,章启越听着她说的话,心中酸楚不已,也不知是在心疼顾茗,还是怜惜章甜。
章甜似乎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安慰,大约见到了一个跟她一样可怜的人,声音也稍微大一点了:“……新太太她打你吗?”
顾茗:“打!怎么不打!她打起来可凶了,打的我身上青一条紫一条,回来还要跟我父亲说我不听话,再招我父亲一顿好打。”
“那你怎么办了?”
“我藏起来啊,像你现在这样。”她惆怅的叹息:“不过没什么大用。我藏起来她更高兴了,巴不得我不出现在她眼前。后来我好好读书,等到能出来工作就离开家了。”
章甜似乎从她的身上找到了借鉴的方法,可是想想离开家又舍不得:“妈咪虽然打了我,可是她也是生病了才打我的。她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桌子下面有点昏暗,章甜一定能发现她震惊的神情——原来是大少奶奶打的女儿?
外面的章启越也很震惊,想不明白大嫂为何要虐待侄女。
顾茗似乎要跟她探讨一下,装出一副孩子的口吻:“我不是后妈生的,她待我不好,打我也不奇怪,你妈咪干嘛要打你?”
章甜又不说话了。
顾茗也不着急:“没关系的,下次她要是再打你,你就赶紧跑,知不知道?不然等她病好了发现把甜甜打成这样,该多心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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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启越听着里面说话的声音渐渐密起来,章甜的话头也多起来,她往日本来就是个极为活泼的小孩子,遭逢巨变,没想到大少奶奶又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对她下手,把孩子给吓到了。
他特别庆幸今天带了顾茗来陪她,请她过来就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孩子信服的东西,在孩子茫然害怕的时候,有这样坚定的年轻女性陪在她身边,才能让她觉得安心。
他起身去书房,章泉还在生气:“你去查问清楚,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对甜甜动手?”
章启越坐下来安抚老父亲:“不是佣人,是大嫂。我听到甜甜跟阿茗说的。”
章泉愕然:“你大嫂?她一向对甜甜疼爱的不行,怎么会对甜甜动手?”
章启越也很是无奈:“她现在神智不清,谁也没办法预料神智不清的人在想些什么,不过大嫂掐甜甜,以后就不要再单独让甜甜陪着大嫂了。”
大少奶奶神智不清之后,最讨厌身边有人侍候着,有时候章甜进去她看起来就很是安静,大家都觉得她一向疼孩子,便放心让孩子陪着她,只盼她早点清醒过来,面对现实,可是没想到她反而拿孩子下手,实在出乎意料。
“老大家的……不行就找个大夫看看吧?”章泉疲累的说。
长子惨死,长媳发疯,原本准备瞒下来的,把人送去香江再找大夫治疗,可是现在看来似乎长媳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不……找个老中医来看看吧?”章启越说:“大嫂有点像失心疯,说不定扎几针就好了呢。她只是……不能接受现实而已。”
章大少奶奶一直是温室里的花朵,从小是富家小姐,长大后是富家太太,骤逢巨变毫无应变能力。
章启越从心里觉得,顾茗身上总有种百折不挠的气势,温柔无畏强大,无论多大的事情,她都有应对之力,比大嫂倒是强过太多。
第134章
顾茗跟章甜在桌子下面坐了许久,所幸天气尚暖,倒不至于冻着了。
大抵是她的经历让章甜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小姑娘放下了戒心,还愿意从桌子下面走出来。
桌子下面光线昏暗,她约莫能瞧得出小姑娘的五官轮廓,等真正出来之后,才发现她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姑娘,白皮肤大眼睛,睫毛浓密,鸦黑的头发,几乎可以想象长大以后的风采:“甜甜,你可真漂亮!”
她拉着小姑娘的手由衷的赞美。
章甜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原本也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只是近来被亲妈又掐又骂,对于自身渐有疑虑:“真的吗?你没骗我?”
顾茗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顾老师骗你干嘛?我可是当过教员的,见过一整个小学的小姑娘!”
章甜从“新来的家庭教师”身上感受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善意,小眉头皱着:“那我妈咪什么时候病能好?我想要回以前那个温柔的妈咪。”她低下头,几乎要哭出来:“我很久没见到爹地了,他去了哪里?”
章大少奶奶娘家是香江生意人,本家还有南洋与海外侨民,算是新式洋派人家,从小孩子的称呼可见一斑。
章启恩的丧礼对于小小的章甜来说稀里糊涂的,也没人告诉过她爸爸的丧礼意味着什么,而她在奶奶病重,母亲失去神智的情况下惶惶不可终日,盼着顶天立地的爸爸早点回来,还当他跟过去一样出差去了,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孩子气的一句话成功让顾茗红了眼眶:“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也很想甜甜。”她牵着小姑娘的手:“甜甜可不可以带我去你的房间?”
章家出事之后,遣散了一部分佣人,加之许多人都猜出章家现今的境况,避之唯恐不及,往日高朋满座,如今却门前冷落车马稀,家中亦冷清不少。
章启越也只有二十天的假期,家中许多事情亦需要尽快处理,章泉便趁此机会与他商议。
他从小对家中庶务几曾插过手?
章启恩才是家里培养出来的接班人,骤然身故,让章泉除了要承受丧子之痛,还要全权把家里的担子挑起来。
不过章家已经决定尽快结束沪上的生意,剩下的就是清理家中产业,折价变现。
章泉满腔悲怆:“……我们来沪上这些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惨淡而归,当今世道,想要好好做生意太难了,什么时候才能有太平盛世,清明的政局?”
章启越的目光穿透书房的玻璃窗,投向庭院里的葱笼花木,对未来也很是茫然:“父亲,那一天也许还要许多年吧。”父子俩谈完了家中资产情况,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父亲,大哥的事情我们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军政府或者警察局,他们那些人只会讲些面子话,您预备怎么办?”
章泉:“白道指望不上,黑道……他们就是凶手,夺财不成反而杀人,还要反过来装好人。我花钱买命总成吧?”
章启越:“父亲是准备找杀查探此事为大哥报仇?”
章泉苍老的神色忽然露出少有的厉色:“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为启恩讨回公道!”他近来食不知味,夜不安枕,鬓间霜色赛雪,瘦成了一把骨头,以前蒙在皮肉上面的脂肪是一层和气生财的屏障,撤掉这层屏障,露出走南闯北在国外奋斗过的铮铮铁骨来。
章启越半是愧疚半是心酸:“父亲,这件事我也要参与,大哥不能白死了。”
章泉摆摆手:“你已经入了军籍,早就不再属于章家,这些事情就不要脏了你的手。启越,我现在万分庆幸当初送你去北平航校,希望家里的这些事情不要再牵扯到你,等这些事情办完之后,你就尽快回北平去吧。”
章启越着急起来:“那怎么能行?我怎么能把家里的事情全丢到父亲身上?”
章泉正色:“你当初选择走这一条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军人保家卫国,哪里能顾到小家?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为父不会让你大哥白白送命!”
父子俩沉默了下来,都知道不能够说服对方。
许久之后,章泉说:“我们出去看看吧,不知道甜甜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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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哄着章甜回房间察看了她身上的掐伤,发现青青紫紫触目惊心,眼泪都几乎掉下来,轻轻吹了好几下:“甜甜还疼吗?”
章甜摇摇头,替她擦眼泪:“顾老师别哭,甜甜不疼了。”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顾茗替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给孩子换了衣服,拉着她讲讲故事,在房间里有点闷,便预备拉她下楼去外面的庭院里散步。
章家父子俩从书房里出来,正赶上她们下楼。
章甜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下,她近来总觉得大人们的态度都很奇怪,亲妈对她又掐又骂,祖父又很是严肃,瞧着怪吓人的,身边没有一个觉得可亲近倾诉的人,初次来家里的顾老师倒是很亲切,让她不由自主就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