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 第108节
傅慎时太想她了,他忍着疼,眉头一动不动,等她咬够了,下巴一挪,躲开她的牙齿,便低头往她唇上吻去。
红豆唇上一热,后脑勺也被他托着,整个后背都被他摁在他温热的胸膛,他的唇很热很热,带着淡淡的草药香,鼻尖温热气息喷在她脸上,暧昧得让她迷离的双眼眨了眨。他的舌头灵活地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几乎要将她吞没。
傅慎时不管红豆如何反应,半阖眼眸亲吻着她,许久才离开她的唇,与她额头相抵着,薄唇微张,轻轻地低喘着。他睫毛低垂,扫在她泛红的眼皮儿上,嘴里夹杂着草药的热气吐在她唇上,嗓音低沉地问道:“你恼我了?”
他喉结更突,声音也变了,比从前还要低哑醇厚,像沉沉的古乐器在耳边弹奏。
红豆揪着他的衣领子,怒道:“先放开我!”
傅慎时不放,反将她抱得更紧,托着她后脑勺的手掌往侧面移去,托着她的下巴,略显粗粝的拇指摩在她光滑的脸上,道:“红豆,我终于见着你了……你是不是怪我回来考试却未与你联络?”
红豆不语,这漫长的三年,她度日如年,怎么会不怨恨。
傅慎时胸口起起伏伏,又低头吻着她的发顶,紧紧闭着眼道:“我险些回不来了。”
红豆心口一跳,松了手,闷声道:“什么意思?”
傅慎时略松了些力道,蹭着她柔软的墨发,道:“我一去云南,就被土司囚禁了。”
红豆惊讶地抬眸看他,傅慎时深深凝视着她,灼热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思念。
第129章
红豆与傅慎时共患难过, 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傅六也许会因为自卑而远离她, 却绝不会骗她。
她问傅慎时,他初去云南,怎么会被土司给囚禁了。
傅慎时拉着红豆坐下说话, 两个人在榻上抱坐,红豆本不想抱,是他不肯松手,生怕她跑了似的,硬要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解释道:“我按照胡御医指的路, 带着他的书信去找了他的师兄——现在是我师傅。师傅与土司关系密切,我去的时候, 师傅不在, 我没等多久,土司的独女便来了师傅家里找草药, 她像是经常来替她祖母取药, 对医术也很有兴趣。她瞧见了我, 与我说话, 我素不喜与人交谈, 更遑论是个姑娘, 不过不言语, 便惹恼了她。”
红豆心中泛酸, 嘴上无言, 抬头瞧着他的脸……若非这三年吃了些苦头, 从前其实有些女相,用俊逸形容已经不足够,说是漂亮冶丽,也都不算过分。
傅慎时捉住红豆的手,往他下巴尖儿上摸,青黑的一小片,摸上去有点儿扎手——这是男人才长的东西。
红豆顿觉好笑,心里的醋味儿也淡了,却还是板着脸问道:“然后呢?你三年都没寻着机会出来,所以一封信也不给我写?那你是怎么逃出来,还回京科考了?”
傅慎时将她抱得更紧,放软了语气哄道:“你先听我说完。”
“我听着。”
傅慎时慢慢儿地,把事情捋清楚,说给了红豆听。
土司的女儿很娇纵跋扈,傅慎时越不搭理她,她越是来劲儿,时砚呵斥她,还挨了她的打。傅慎时便拿鞭子抽了她手背一下。
那姑娘有病似的,傅慎时打她,她先是火气大,说要杀了傅慎时,随即觉着有趣,说他好看,杀了可惜,要将人绑回去。
幸好神医回了,接了傅慎时的信,答应了替他治腿,还替他说情,不过土司的女儿不依不饶,要傅慎时的一条手臂作为赔偿
神医很是帮着求了情。
傅慎时知道对方身份,不欲闹大,很客气地致了歉,土司的女儿嘴上说着答应,扭头回去就叫了人来,要将傅慎时绑回去土司楼去。
神医念着胡御医的情面上,拦了一遭,土司的女儿问他:“若你将毕生学问都交给我,还有你的一些宝贝谱子也都给我,我就放过他。”
神医医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他没有孩子,只能传给徒弟,但绝不可能收女徒弟,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遗训,他便是死也不可能答应。
傅慎时自报了身份,奈何他只有珍贵物件,没有朝廷发下来的文书,土司的女儿即便信了,也根本不认。天高皇帝远,谁还管你是什么身份!
当时王武和其他几个兄弟一起跟着去的,傅慎时怕在别人的地盘上损兵折将,便只带了时砚一个人伺候,将王武等人留在了外面以备不时之需。可王武等人也还是被捉进了牢狱。
傅慎时和时砚进土司楼的时候,蒙着眼睛,即便看不见,但他也能感受到土司楼的九曲十八弯,像红豆画的迷宫一般。楼里处处守满了人,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没法出去。
傅慎时被困了一月之久,土司的女儿压了他的户引,经常饿他,但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跟土司的女儿说,只从守门人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了土司有五个孩子,独独一个姑娘,嫡长子很喜欢读书,不过边境之地贫苦,读书人不多,土司的大郎君无师可从。
后来傅慎时想法子和土司的长子有了联系,并且顺利地从小娘子住的地方,转移去了大郎君住的屋子隔壁。
因傅慎时学识过人,替土司解决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大郎君为其折服,奉他为座上宾。
傅慎时长得好看,和一般的蛮夷之人气度截然不同,一下子在土司楼里出了名,还有其他土司的族亲专程过来吃酒,只为了瞧他一眼。
土司的女儿虚荣心上来,便更要亲近傅慎时,不过她单纯,对男女之事并不甚解,倒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土司与他的嫡长子,都有招赘的意思,傅慎时自然拒绝。
大郎君为了拉拢傅慎时,便请了神医替傅慎时治腿。
神医在此期间发现傅慎时不仅过目成诵,并且领悟力极高,便动了收他做徒弟的心思。
傅慎时本无心思学医,可他看出神医收徒心切,便以救他出去为条件相胁。神医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的苗子,这辈子不过收了几个药童而已。他年纪很大,亦觉着傅六不该被困于此,便应承下来,一边教他医术,一边替他治腿。
神医说,傅慎时简直大幸,旧伤未累及脊椎。实际上他最初只是腿断了,而非残废,幸而胡御医接骨能力很好,他的骨头早就长好了。
傅慎时本来多多锻炼就能好,但恢复期间,他太早放弃,导致双腿只是能站立,却不能正常行走。轮椅坐得久了,退化的厉害,才如同残废。
傅慎时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勤奋锻炼双腿,日复一日,几年之后,是否能和常人一般不可确定,但日常行路不成问题。
神医确定好了方法,便天天过来替傅慎时治腿。
因土司还有事相求与傅慎时,头一年倒是相安无事,傅慎时还替想法子让人将王武他们放了。土司便将王武等人编入卫队管控。
一年里,傅慎时从站起来,渐渐到双腿腿恢复了行走能力,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刻将好消息告诉红豆。他心知不太可能传信出去,却还是请师傅替他试一试。
傅慎时为怕被人抓住把柄,信中极为克制,像是写了一封平常的家书而已。
便是如此,也被土司拦截下来,还敲打了他。
后面的两年,傅慎时照常学医、治腿,双腿已经恢复如初,与师傅的关系也愈发亲密。
土司的女儿大了,十七岁,她别扭了快三年,还不肯嫁人,土司也对此事失去了耐心,欲用强。
傅慎时便计划着逃离,他先请神医替他联络外边的王武等人,等着土司楼夜宴的时候,按照神医一日日记下的进楼路径,又找了一个侍女做内应,带着时砚一起,连夜逃了出去。
傅慎时与王武等人碰了头,连夜出城,土司忌惮傅慎时身份,怕引起天子忌惮,朝廷出兵攻打,便派人去捉拿他,并且下命令,必要之时,可取所有人的性命。
一行人日夜奔波,好容易出了云南,一路往贵阳去,贵阳多山之地,方便躲藏。
他们入了贵阳,本想寻官府庇佑,哪知道贵阳官府竟和云南土司有勾结,王武手下两个兄弟死在了贵阳,傅慎时等人也险些送了性命,又是夜奔出逃,此后谁也不敢信,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离开贵阳,他们走水路上了黑船,几人在暗无天日的暗舱里躲了一个月左右,稀里糊涂到了浙江府,差点儿还去了琉球。
土司派出来的杀手和蚂蟥一样黏人,甩都甩不掉,傅慎时他们才下船安置下来,王武就发现了可疑之人。
傅慎时除了云南,未曾去过别府,没有熟人,唯独从前做了黄守义的学生,念着师生情分,便想着去扬州投靠他的老师,有他老师庇护,到底容易些。
他们几人人数众多,实在招眼,自浙江下船,便兵分两路,王武跟着傅慎时、时砚,和侍女往扬州去,另外几个人直接抄近路回京城。
黄守义名声很大,找他求学的学生很多,傅慎时先到了扬州,很快找上了恩师。
正好黄守义很看重傅慎时,不顾险阻地收留了他,将他们藏在清冷的寺庙里,私下找了镖局替他们传信回京。
当时都已是七月中旬,快到八月。
傅慎时若是赶回京城,定然考不了乡试,再等三年,他便二十三岁,红豆都有二十一了,他等不得,便留在扬州,在扬州考试。
黄守义在扬州人脉广,让傅慎时以通经有文为由,作为儒士参加乡试,实则就是找关系,给他弄了一个可以参加考试的身份。
傅慎时又怕用本名太张扬,给老师家里惹来杀身之祸,补户籍的时候,暂且改了名字,叫傅谨光。
考试之前的那段日子,黄守义也住在寺庙里,给傅慎时授课。
傅慎时学医的几年,丢了四书五经,生疏了许多,他直接告诉了黄守义,他的目的就是考取功名。
黄守义同他说了实话:“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中试足矣,以你野心,中解元却难。”
傅慎时不甘,又补送了一封信回京城,说他留在扬州静心学习,待会试之前再回京。
长兴侯府收到了傅慎时的信,派人打点扬州官员,全城抓捕南夷之人,杀了五个,此事才了。
傅慎时本想给红豆写信,一想到黄守义的话,便忍了下来。
她等了他三年多,他若不能中进士以上,去见她之时,告诉红豆,让她再等他三年后下场,他倒不如羞死算了,且他知道,一旦告知红豆此事,他便不可能了无牵挂地学习,他一定满心都是她,便瞒而不说。
傅慎时中解元后,不过露了一面,就回了寺庙里,没日没夜地跟着黄守义潜心研读,直到正月之后,冒着大雪封路河道结冰的危险,上了京。
正月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路很不好走,没有车马肯跑,他们自己雇车上路。
傅慎时受的严寒之苦不必说,路上碰到山上崩雪阻塞道路,差点儿被大雪埋死,过河在冰面遇到薄冰的地方,一脚踩进去,拽着绳子爬上来,半条腿都要冻掉了。
傅慎时都不抱怨,他顺利地在二月初七赶回了京城,回了他和她的宅子,略修整一日,初九就上了考场。
红豆听得眼泪直掉,傅慎时说的轻飘飘的,冰天雪地上路,还落了冷水,光这一条,她细想下去便是锥心之痛。
第130章
红豆很心疼傅慎时回京路上吃的苦, 但她等了三年多, 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到底怨意难平,便嗔问他:“你在扬州平安了也不给我写信,当时已逾三年之期,你难道不怕我父亲替我把亲事定下?”
傅慎时将她搂得更紧, 道:“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朝朝暮暮。是不是?”
红豆轻哼一声,没说是或者不是,眯着眼问道:“那侍女……平白无故为何要帮你?”
大业这个时候, 滇南是举国最穷的地方, 蛮夷之人不堪教化, 傅慎时这样的人去了那边, 如星似月,土司的姑娘尚且对他心动,那侍女也难说!
傅慎时微愣, 随即笑了笑,揪她的脸蛋,道:“你吃味儿了?”
红豆面色微红,蹙了秀眉道:“问你话呢!”
傅慎时乖乖地答道:“她现在是时砚的妻子。”
红豆歪了歪脑袋, 眼睛都瞪圆了,时砚他不是……太监吗???
傅慎时道:“我师傅替他看过了, 时砚去势并未去净, 尚可救治。只是与正常男人相比, 到底差些,往后子嗣艰难。那侍女喜他呆闷的性子,与他好了有些时日,不过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临走时,我才着时砚去央了她襄助我们,与我们一道走。”
红豆道:“她便愿意舍了父母?”
傅慎时道:“她是个孤儿,奴婢之身,瞧着对那边儿没有多少牵挂,她性格爽利泼辣得很,做事很有决断,路上回来,她竟没拖后腿,时砚有福气了。”
红豆也笑道:“还真没想到,时砚此去云南,竟娶了个媳妇回来!”
傅慎时亦是一脸笑色。
红豆心中还有不解,继续问道:“为何你考会试的时候,外边丝毫没有你的消息,我当时入了京,特地派人去打听过,本以为是你,结果旁人都说不是你,我很失落了一阵。”
傅慎时捏着她软和的左手,轻声道:“我故意的。我中会元的时候,我的户籍信息和模样终是藏不住的,当时已有人认出了我来,但因我住在自己的宅子里,没回侯府,只要我不认,旁人也不敢胡诌。后来有许多人去傅家求证,长兴侯府的人来找过我,我没搭理他们,他们又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怕错认贻笑大方,自然没承认。加之我是从扬州考上来的,外人便以为我不是傅六。”
红豆眉毛微抬,长兴侯府既含糊否认过了,结果傅慎时中了状元回了家去,这真是够打长兴侯府的脸,估摸着傅家的人欢喜的同时,肯定也气坏了,却还不得不忍着。
她笑吟吟道:“你这是给他们下马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