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如此多娇 第116节

  就在这时,萧铭修却笑着进了大殿:“母后怎得如此生气,可是出了大事?”
  见陛下这么快便赶来,众妃心中自是五味杂陈,却也都得起来给他行礼请安,好一阵忙活才各自坐下。
  有他这么一打岔,殿中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不再如刚才那般紧绷。
  萧铭修淡然坐在主位上,让宁多福把所有的戏词都收上来,一本一本翻,等看到谢婉凝那一本的时候,萧铭修还笑了一声:“还知道绕过贵妃这一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太后冷声道:“能想出这么下作手段的,想来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谢婉凝坐在那,是想笑不能笑,只好低头去吃茶。
  今日的戏显然不能继续下去了,萧铭修便也不着急,慢条斯理一本一本翻看,等到全部都看完了,才把那戏词轻轻甩到桌上:“朕也是不知,竟然还有太医院查不出来的病症?若贵妃身子有恙,怎么太医不跟朕说?”
  他的态度比太后娘娘好许多,瞧着是漫不经心,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诛心之言。
  太医院都说贵妃娘娘身体康健,旁人也瞧不见贵妃娘娘的脉案,那这写戏词上的言论便全都是污蔑,是心机深沉的栽赃陷害了。
  场面这么一冷下来,倒是德妃被太后看了一眼,出来说:“就是,这一看就是要坑害贵妃姐姐,要诅咒贵妃姐姐呢,想想就怪吓人的。”
  对……说成是诅咒也无不可。
  谢婉凝往对面看去,就见德妃对自己挤眉弄眼,心里不由越发轻松下来。
  她如今肚子里揣着个小的,完全不怕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不过这种事多了,到底也让人心中不愉。是以太后娘娘才发这么大脾气,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她的态度。
  人心难测,出手的人肯定早就留了后手,不会叫事情落到她身上。
  谢婉凝的目光望王纯汐的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一扫而过,淡淡转向别处。能准确说出寒症这词的,肯定查过琅琊的医馆,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她的脉案翻出,再找高人分析才能得出结论,因为当年琅琊的大夫也没能治好她,药是不那么对症的。
  但最根本的,是要知道她少时身体不好,月月都要瞧大夫的。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消息来源肯定也是王纯汐,除了她再没有旁人了。
  想到这里,她就对对面的德妃道:“多谢妹妹关怀,妹妹是明白人。”
  萧铭修便皱起眉头,沉声道:“德妃所言甚是,作此手段之人心思之歹毒,令人不寒而栗,若是长此以往,宫中可再无宁日,苏年。”
  苏年立即从殿外进来,利落站到堂下:“臣在,陛下万安、太后娘娘大安,诸位娘娘大安。”
  萧铭修道:“如此栽赃陷害、恶意诅咒之事,宫中务必杜绝,传朕口谕,此事交由司礼监、尚宫局和乾元宫并查,给你三天时间,务必要给朕一个结果,要给太后和贵妃一个交代。”
  苏年心中一凛,当即跪下行了大礼:“臣谨遵圣旨。”
  因为出了这个插曲,下午的大戏便都停了,太后因为生气瞧着略有些疲惫,萧铭修还关怀道:“离晚膳还有些时候,母后且回去歇歇,一会儿叫太医给母后瞧瞧,也好叫儿子安心。”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也不用来回折腾,便还去偏殿的雅室坐一会儿,晚上早些开宴便是了。”
  戏看不成,只能晚上早点用膳,早些回宫歇息。
  等把太后送回偏殿,太后便让其他妃嫔各回各的雅室,独把萧铭修和谢婉凝留了下来。
  她叫谢婉凝坐到椅子上,这才道:“今日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谢婉凝便冲她笑笑,脸蛋扬起一抹红晕来:“其实臣妾今日倒不怎么生气害怕,因为心里有底,也知道娘娘和陛下定不会相信这些流言蜚语,所以心中还算平静。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娘娘替臣妾说话。”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这些都是小事,你且不能事事都操心烦闷。宫里头总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就容易误入歧途,走这样一条路,这是屡禁不止的。但你也要知道,只要能找出背后动手之人,就务必要严惩,永绝后患。”
  一个人只要打破底线,她就没有礼义廉耻,尝过一次栽赃陷害的甜头,就再也不能收手了。
  所以当时顺嫔对自己不留情,太后也没有对她留情,直接把她从主位贬到婕妤,至今不让她踏出荷风宫一步。
  就连熙嫔也直接从妃降到嫔位,而德妃仅仅只因为御下不力就闭门思过一月,没有一个不被牵连。
  太后认真看着谢婉凝,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心软善良的好孩子,可有些事是不能心软的,你只有自己心硬,才能让旁人畏惧于你,少生事端。”
  谢婉凝使劲点了点头,十分诚恳道:“多谢娘娘教导,臣妾明白了。”
  等从太后娘娘雅室里出来,萧铭修就陪着谢婉凝去了她的那一间,进去就笑了:“这是特地送上门来,好叫你打她脸呢。”
  谢婉凝就瞥了一眼笑得欢喜的皇帝陛下:“陛下都不知道替我生气。”
  萧铭修搂着她笑了半天,才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已经让苏年出手了?再说,她们也就这些愚蠢手段,你瞧母后都没往心里去。”
  如今这都是小场面,跟太后娘娘早年经历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她老人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里还能为这些事气坏了身子?
  她是烦看不完下半场《锁麟囊》,想要再看得改日了。
  谢婉凝其实也没往心里去,只对萧铭修道:“我大概知道这事肯定有王选侍参与,但应当不是她动的手。”
  王纯汐才进宫几天?又是个无宠无位的选侍,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本事。
  萧铭修就往百花楼指了指,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就要看她这一回留没留下把柄了。”
  谢婉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却道:“她倒是厉害,没几日就拉拢了王选侍,倒是真愿意为我费工夫。”
  萧铭修道:“她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朕,仅仅是为了那正一品贵妃位而已。”
  闹了这一场戏,萧铭修也懒得回去再批折子了,便搂着谢婉凝小睡了一个下午,临近晚膳前才醒来。
  等到宴席再开,萧铭修却端起酒杯,春风满面道:“午时事乱,有一喜事朕没来得及讲。”
  他先冲太后敬了敬,又对谢婉凝敬了敬,最后才看向堂下:“贵妃已于前日诊出喜脉,至今已有二月有余,是我大楚萧氏的大喜事。”
  此话一出,堂下俱静。
  第140章
  自端午家宴那一日萧铭修宣布谢婉凝有孕在身,一晃便过去三日。且不提当时众妃作何感想,对于谢婉凝而言,日子却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等又陪着太后把后半场《锁麟囊》看完,丽嫔和端嫔才不声不响寻了过来,跟谢婉凝道喜:“还没恭喜姐姐呢,不知姐姐是否有空,改日咱们去芬芳苑好好聚聚?”
  话是端嫔说的,瞧着她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情绪。谢婉凝知道她们没有直接去听涛水榭看她,就是为了避嫌,因此便也笑着点头:“来了这么久还没寻你们玩,倒是还有些想念。”
  丽嫔便笑红了脸:“那过几日咱们就下帖子,姐姐可得来。”
  把事情约好,席也就散了,等谢婉凝回到听涛水榭,才发现萧铭修已经从前头回来,正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谢婉凝便不想吵了他歇息,忙要退出去,萧铭修却听到动静抬起头:“进来吧,朕没睡着。”
  谢婉凝这才进去,让宫人给她卸去钗环,笑道:“太后娘娘还是挺喜欢这出戏的,同我说过阵子还要再听一回。”
  萧铭修吃了口茶,就道:“这次就直接在栖凤园唱吧,母后愿意请谁就请谁,你若是有空闲也可去听听。”
  “臣妾哪里有那么忙,”谢婉凝回身看他,“如今许多事都不叫臣妾做了,整日里都有些烦闷。”
  萧铭修被她说得一愣,低头摸了摸鼻子。
  宫事还叫她继续操心,毕竟突然闲下来也不好,萧铭修便没拦着。不过缝补衣裳这些事就偏不叫做了,他非要说这活计伤神伤眼,好叫宫人给操持就行。
  “娘娘可真是不讲理,前头请你给朕做,就满脸不情愿,如今不叫你给孩子做,你倒是不开心了。”萧铭修略有些不满道。
  谢婉凝瞧他那吃醋样子,就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好啦,我不说了,那就多谢陛下为我着想。”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知道就好。”
  三日后,又到了请平安脉的日子。
  等魏固听完脉音,便对谢婉凝道:“娘娘近来可比头一月时要血脉通顺,想必并无不适之症,如今娘娘身体康健,不用再吃多余的药。太医院已经给娘娘备下安胎药丸,这个是情况危急时才服用的,娘娘随身带着保个心安。”
  谢婉凝点了点头,叫谢兰接过安胎药,便道:“本宫除了有些瞌睡,其他倒也还好。平日里就多喜酸辣重口之物,以前常用的清淡菜系是很少再喜了。”
  魏固道:“正是如此,娘娘且注意切莫暴饮暴食,一切点到为止即可。下次臣再来诊脉,便是三月期过,娘娘便可适当加些锻炼,不要整日在宫中久坐。”
  谢婉凝现在隔三差五要去栖凤园给太后娘娘请安,又或者过去逗弄逗弄小公主们,倒也不是一天到晚躲在宫中哪里都不去。
  她怀像好,人也舒朗,太后都说她是大福气的人,怀娃娃都不受罪。
  等魏固走了,春雨才进来通传:“娘娘,丽嫔娘娘和端嫔娘娘一并下了帖子,要请娘娘去芬芳苑赏花。”
  谢婉凝想了想,道:“倒是终于来请我了,可等了好几日呢,便挑一身轻便宽松些的袄裙,倒也不用多拘束。”
  想来去年还跟端嫔有过一场共膳的缘分,一年光景过去,她倒是比以前越发长进,那些小气毛病没有之后,人就豁然开朗起来,倒也很讨人喜欢。
  等打扮妥当,谢婉凝便坐上步辇一路往芬芳苑摇晃而去,就在芬芳苑的花景依稀出现在眼前之时,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了停,从右侧又过来一行人。
  谢婉凝自己没看清,倒是芳蕊低声道:“娘娘,是崔昭仪。”
  两边正对了个正着,视而不见是不成的,谢婉凝只好叫停下,停在原地等崔昭仪走近。
  崔昭仪虽是个好出身,可进宫封的位份也只到昭仪,既然不是主位,出行就不能乘步辇。这是宫里百多年来的规矩,也是皇家的体统,哪怕是博陵崔氏出身的小姐,也要一步步走到贵妃娘娘的仪仗前,低头给她行礼。
  只见崔昭仪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衫儿,腰细腿长,身段自是玲珑有致。再看她乌黑发间一抹粉红,点缀出几分少女的清新与脱俗。
  崔昭仪对谢婉凝蹲身一福,轻声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大吉。”
  她如今才二八年华,声音细嫩轻灵,倒也十分悦耳。
  “起吧,这是要去芬芳苑玩?”谢婉凝柔声问。
  崔昭仪低着头答话:“回禀娘娘,妾是要去雅文苑。”
  雅文苑……谢婉凝顿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雅文苑位于玉泉山庄南侧,紧邻山庄大门,是宫妃会亲之地。这么说来,崔昭仪的家兄正是这几日值守勤政殿,分出点空闲见见妹妹也是人之常情。
  到了这个时候,最讲究宫规和体统的皇家却又似都能网开一面,便是崔昭仪不是主位,却也能在这时见见家人,这看的便是崔临山作为阁老的脸面了。
  谢婉凝便点了点头:“快去吧,本宫便不打扰你了。”
  她话音落下,芳蕊便道:“起驾。”
  步辇便带着贵妃娘娘窈窕身影,慢慢往前行进而去。
  等她身影消失不见,崔昭仪才被大宫女桐花扶起来,一路往前走去。
  桐花低声道:“娘娘可要歇歇?”
  崔昭仪面沉如水,她摇了摇头:“我哪里有空歇着?若是到的晚了,跟哥哥也说不了几句话。”
  被她这么一说,桐花就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崔昭仪便问她:“我记得你是天佑元年入宫的?至今可也有四栽。”
  桐花就答:“诺,奴婢却是天佑元年入宫。”
  崔昭仪往芬芳苑瞧了瞧,低声道:“原来贵妃娘娘真如坊间传闻,竟是独得陛下盛宠。”
  这话说得……桐花想了半天,才低声答:“娘娘且是不知,去岁还曾有别的娘娘怀有皇嗣,只是……最后却也没能保住,被太后娘娘贬斥宫中,就是荷风宫那位骆婕妤。”
  顺嫔原不是什么好出身,也并不打眼,去年她怀孕又小产,只有盛京中官宦人家知道一些,后来因为太后娘娘震怒,许多人家便不敢随便议论,倒也没有流传开来。
  这事即便崔临山知道,他也不会说给妹妹听的。
  崔昭仪愣了愣,倒也是感叹:“可惜命不好,难怪荷风宫一直大门紧闭,原我还以为那边没人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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