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

  他们开车去了一片覆盖着松软雪层的小山坡,林巧儿惊讶于导航能在这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上导出一条线路来,因为除了树木,这附近完全没有标识。
  山坡很小,说是滑雪,不如说是踩在两块滑雪板上走路玩。
  正是因为简单,林巧儿玩得十分开心。
  一旁有个五岁的小朋友,坐在一块小木板上,从山坡上滑下去,他咯咯笑得十分开心。
  林巧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钟远马上就去借了块木板,说要让她玩。
  林巧儿笑得直不起身,赶紧推脱,“我都那么大了,玩小朋友玩的……”
  钟远不由分说把她放到板子上,“看着很好玩。”
  “钟远!”她话音未落就被推下去,与那个五岁的小朋友一起又笑又尖叫。
  这样像小孩子似的被宠,她开心的时候还带点娇羞。她捡起木板,艰难地踏着雪跑回山坡上。钟远手插着口袋看着她。
  她不服气地去推钟远,“我也要推你!”
  钟远微笑,“对我来说太幼稚了。”
  “我就不幼稚了吗?”她笑得眯起眼,“那个小朋友的爸妈都在笑我。”
  “不会,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不管,你也要坐!”她故意推他,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钟远站得很稳,“你力气真的很小。”
  林巧儿笑得直不起身,依旧坚持要推他。推搡半天,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动。她气馁地跳脚,正要放弃,忽然猛地被拦腰抱起来。
  钟远手臂一使力,又把她放回那块小木板上,迅速把她推了下去。
  “钟远!”林巧儿尖叫着抗议。
  不过她打心底承认这虽然幼稚,但是特别好玩。她笑着跑回来,攥起一把雪就掷他。
  钟远微微闪身躲了躲,笑容愈发爽朗。
  林巧儿追在他身后,坚持不懈地打这场雪仗。钟远只小心翼翼地反击了一次,随后就四处躲藏,放任她玩这场追击战。
  玩了没多久,天色又开始暗下来。他们收拾好滑雪用具,驱车回家。
  林巧儿只觉得身上都玩出汗了,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他们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准备晚上再去等极光。
  钟远侧躺着看她,林巧儿被他看得害羞,就悄悄贴到他身上。
  嘴唇触碰的那一刻,他们的欲望就没法隐藏。林巧儿也觉得神奇,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做爱,她总以为会休息一天,一吻住他的唇,就又会控制不住。
  她坐到钟远身上,他的手托住她的臀。
  她忽然分心了一瞬,愣了愣。钟远留意到她的犹疑,“怎么了?”
  林巧儿把头靠到他肩上,轻声叹气,“你会介意我之前的事吗?”
  “你说与绅哥?”
  “嗯,”她的脸更红,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撞见过我跟他……之前在度假村酒店的时候……”
  钟远想了想,“你戴着兔耳朵那次?”
  林巧儿咕咚一声从他身上滚下来,整个人塞进被窝里,嘟囔道,“你干嘛要记性那么好……”
  钟远试着拉她的被子,林巧儿的手攥得跟紧,“先别看我。”
  “怎么了吗?”
  “我很丢脸。”
  钟远用手撑着头,等着她自己钻出来。
  过了一会儿,林巧儿深呼吸两口,露出两只眼睛,像只小心翼翼的兔子。钟远被逗笑。
  “你……是不是见过不止这一次?”
  “是,有时候在门口听到声音,我就走开。还有在停车场……”
  “好了好了别说了……”林巧儿把脸埋回去,闷闷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的丢脸事你都知道。”
  钟远也困惑,“这与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她依旧不肯露面,声音开始哽咽,“我当他的情妇,明明很难堪……”
  “你在哭吗?”钟远小心翼翼地拉下被子,“别难过,我从来不这样看你。”
  她默默掉泪,“钟远,我怕我会对不起你。”
  钟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没关系。”
  “你想与我在一起吗?”
  “你说很喜欢一个人,会想与她在一起?”
  “唔……按道理来说是的……”
  “与你相处很开心,”钟远迟疑一阵,“但我不想给你压力。”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臂,钟远把她揽进怀里。
  她安心许多,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在用你忘记他,你会生气吗?”
  钟远的回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关系。”
  她紧紧抱住他,听到从他胸膛里传来的快速心跳,她也跟着一起不安。
  晚上,他们再次出发,去空地上坐着等极光。这是他们最后一天看到极光的机会。
  钟远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盯着夜空。
  林巧儿总是看会儿夜空,又看会儿他。她拉拉他的手臂,“钟远,我们说说话吧。”
  钟远侧过脸,他同她一样,带着帽子,用羊毛围巾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安静的眼神中满是温柔,是看见林巧儿的那一刻才流露出来的。
  “好。”
  他的温柔让她的担忧减少许多,“你今天没怎么与我说话,在生气吗?”
  “不是,”他认真道,“我有点着急,这是最后一晚,如果我们还没看到极光,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林巧儿释然地笑,“别这样想啊,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是我拉着你来这里,让你天天坐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气里,结果什么都没看见。我现在很紧张,希望下一秒有极光出现。”
  她紧紧挽住他,“我每天都很开心,与你在一起,连挨冻都好玩。”
  “不觉得无聊?”
  “当然不。”
  钟远想好好抱她,但两人臃肿如同宇航员,抱也抱不紧。他们试了几次,最后放弃。清朗的笑声飘荡在冰冷的空气中。
  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看见极光。钟远好几次摘下手套查看APP的预测,数值都非常低。
  林巧儿看着他的手越冻越红,心疼地阻拦,“别看了,没事的。昨天不是透过其他人的单反镜头看到了吗?”
  “要肉眼看到才不虚此行。”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钟远仿佛得到了提点,“这样,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来,定那个玻璃酒店,住久些,一定看得见。”
  林巧儿略感惊讶,“你……觉得我们一年后还会一起来吗?”
  “如果你不想……”
  “我当然愿意!”她赶忙接话,“我们明年再来。”
  他们的口鼻都被厚重的羊毛围巾覆盖着,但互相都看得出彼此有多开心。
  林巧儿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数着夜空中划落的流星。
  被静谧冰冷的空气包围起来的感觉是如此独特,好似什么也不能被打扰。
  在这几乎可称作无人区的地域,茂密高大的冷杉独自生长,头顶的流星不需要愿望。
  她为身边坐着钟远而感到由衷的幸福。她只希望在这世界尽头坐得再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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