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薛明光委屈吧啦却又无可奈何地提着食盒跟在了后面。
程雁书却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扬声道:宋少掌门,请留步。
你看,他饿,他想吃的!薛明光听到程雁书的声音,立刻转过身,快速回到房间里,把食盒放在桌面上,欢喜地道,快吃,趁热。
宋谨严回过身,带着点疑惑看着程雁书。
没去接受薛明光的热情,程雁书认真问宋谨严:宋少掌门,你知道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速地提升修为么?
宋谨严直接问:谁?
程雁书答:我。
可有金丹?
有,但灵力几乎没有,不知道对金丹有没有影响。
宋谨严走近来道了声得罪,用食指和中指按住了程雁书的手腕脉搏。
良久,他放下手,问程雁书:提升到何种境界?
就能和我大师兄旗鼓相当?这样的话,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多少可以分担点儿,也不用总赖着大师兄保护了,也可以不用那么觉得自己配不上大师兄了。
谁料宋谨严立刻肯定地摇头:不可能。
这反应过于真实,程雁书沮丧低头:一点都不可能么?
程师兄,我就直说了。宋谨严认真道,你金丹精纯,天资卓绝,为宋某平生少见,但再好的资质,也都经不起虚掷和浪费,程师兄你已浪掷经年,灵力不足,因而对金丹的滋养已经到了匮乏之境,即使金丹再精纯,你从此刻开始不休不眠地修习三五十年,也最多是提升到薛少掌门此刻的境界了。
程雁书叹了口,薛明光瞪了眼:什么是最多到我的境界?我就这么差吗?
不是差,是不够好。宋谨严道,程师兄
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程雁书挣扎,修真不是都有许多极端手段,天材地宝啥的?
你问他?我以性命担保,我们端方肃正的宋少掌门才不会给你找旁门左道呢。薛明光忽然嘚瑟起来,你要不要问问境界不怎么高的薛少掌门?
你有办法?程雁书立刻问。
和合之法呀。薛明光挂一丝略有些邪气但又出于本性的明朗而不那么邪气的笑,这不是捷径吗?
宋谨严瞬时变得严肃,厉声道:胡闹!你懂什么和合之法!
那态度、那压迫感,和韩知竹冷肃起来倒也不遑多让,不止薛明光瞬间收敛了恌达的模样,连程雁书都不敢再追问了。
看到程雁书也似乎滞住了,宋谨严放松了姿态:程师兄,他对和合之法根本一无所知,别听他的,反倒教坏了程师兄,误了修为。
说完,他一瞥薛明光:走了。
薛明光只好又提起他可爱的小食盒,亦步亦趋跟着宋谨严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不死心地自辩:他还用我教?全天下除了他,你见谁把韩师兄气成那样过?
薛明光你没有心!程雁书隔着窗棂向着已经快走出青竹小院的薛明光的背影嚷,不是你不由分说地爬我大师兄的床还把我摔上面,我大师兄能被气成那样吗?
回应他的是薛明光加速窜出了院门的背影。
用过午膳,约定一起查飞光珠和若木之墨为何现世的各方代表,又齐聚在了铸心堂的主殿里。
只是原本四人的队伍,多了一个程雁书。
即使对自己加入了这未来之星全掌门备选队的豪华阵容有些心虚,但程雁书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提出就你?的质疑的,竟然会是薛明光。
虽然薛明光嚷嚷的你要是出了事,你大师兄是先收妖还是先救你啊?的质疑,被宋谨严一个冷眼压制住了,但并不妨碍程雁书感觉到白映竹也赞同了薛明光的想法。
而韩知竹置若罔闻地根本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当下,飞光珠和若木之墨,我们如何着手?
他一开口,诸人便再自然不过地跟着他的节奏走,四位未来的大佬就此展开了细致严谨反复推演的讨论。
而程雁书坐在韩知竹身后的椅子上,想着自己无着无落的前路,依附着韩知竹,此刻好像有了一个立足的身份,却其实依然不过是漂浮游离于这些人世界之外的现状,无法逃避的荒芜感就慢慢吞没了他。
他垂着视线,无意识地拉住韩知竹的衣袖,在手指间慢慢揉搓着。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消沉低落,韩知竹略略向后靠了靠身体,低声问:不适?还是无聊?
没有。程雁书看着韩知竹的侧脸,轻声问,大师兄,我执意跟你一起去,很不合适吧?
直到这种氛围下,他才察觉自己的行为确实有点擅自了。
韩知竹没回头,但微微摇了摇头:不会。
揪着韩知竹的衣袖在指尖缭绕着不放,程雁书暗自下了决定:一定要找到能够提升修为的办法,把这被原身完完全全浪费了的时间和天赋修补好。
这样,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和韩知竹并肩而行,而不是永远被他护在身后,像一只孱弱的豢养宠物。
所谓道侣,就是应该旗鼓相当相得益彰才对吧。
最终确认了薛明光和宋谨严一同先回泰云观梳理飞光珠的来龙去脉,确认可能被盗取的情况,再由宋谨严和薛明光一同去往熏风庄确认若木之墨的流向,二十日后五人在铸心堂再聚之后,大家便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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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镜山,刚入山门的程雁书就看到了守在山门边的鸿川和鉴云。
他们两个开心地奔过来,向韩知竹恭谨行过礼,便一左一右地夹住了程雁书。
韩知竹侧头看一眼欢乐的三个小朋友,轻轻笑着摇摇头,加快脚步,走前了几步。
鉴云一怔,和鸿川一个心灵相通地对视,又拉程雁书:四师兄,我是不是看错了?大师兄刚是对我笑吗?
是呀,你可爱呀。程雁书捏捏鉴云的圆脸。
可是大师兄以前没发现我可爱吗?鉴云随着程雁书捏脸的动作摆动着自己脑袋,又问,那大师兄以后会常常发现我可爱,总对我笑吗?那我可太威风了!
这个程雁书不为小师弟所知的得意的笑了笑,又问:你们两个,到底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虽然韩知竹刻意行前了几步,给他们留了放飞的空间,鸿川仍然习惯使然地压着声音说:四师兄,我们过了试剑池的试炼了!
恭喜!程雁书又去捏鸿川的脸,真给四师兄长脸!
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去南极泉试炼铁杵磨成针了!鸿川也很得意,试炼成功,我们就可以正式算作师尊的入门弟子了!
试炼?铁杵磨成针?程雁书愣住了,又迟疑问道:铁杵磨成针,是进阶了才能会的技能吗?
鸿川和鉴云互看一眼,彼此眨眨眼,纯真地看着他们的四师兄,表示:不懂。
等等,你不是已经会铁杵磨成针了吗?程雁书问鸿川。
鸿川和鉴云又面面相觑,然后对着程雁书坚定摇头:四师兄,我现在还不会!但是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学会,绝对会很快通过这一层试炼的!
等等,铁杵磨成针,鸿川他还不会?不会?
程雁书一下子糊涂了:那之前压在鸿川偷馒头的纸条上的那根针,是谁磨的?
疑窦丛生中,他震惊抬头,看向前方韩知竹挺拔的背影:之前那帮他完成铁杵成针的,难道还是大师兄?!
韩知竹步幅悠然地走在他前面五步远的地方,似乎任由他们胡闹,根本没有听到身后他们家小师弟的对话。
吃过午饭,程雁书便径直往南极泉而去。
鸿川和鉴云已经到了,正在泉边打着坐。
看到程雁书来了,两个小师弟立刻一用力站了起来,对看一眼后,鉴云小心翼翼开了口:四师兄,是你来教我们吗?日课的时候,大师兄不是说他来吗?
诶?这微妙的气氛,意思是,不欢迎?
虽然知道小师弟们的行为和想法是事出有因,程雁书还是隐约觉得自己受了点伤。
自己也就算了,但上升一下,作为大师兄未来的道侣,这么被小师弟们看扁,太丢大师兄的脸了呀!
我就是来观摩不是,我就是来关心关心你们程雁书道,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
说着,他坐到了下南极泉的台阶上,头搁在自己膝盖上陷入了沉思。
过不多会,鸿川和鉴云又立时从打坐状态站了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摆出恭候的姿势。
程雁书随着他们的动作回转头,正见韩知竹从层叠石阶上踏阶而下,翩然行来。
风过林梢,也扬起了韩知竹的发尾和衣角,飘然若仙。
即使终年盛夏景观的朱明山上花团绚烂夺目明艳,却也无法从他身上分走半分注意力。
程雁书只觉自己的心跳,随着韩知竹的渐近而越发立体。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怦然心动吧,他想。
而见到程雁书坐在南极泉边,韩知竹明显愣了一下。
脚步未缓地走下石阶,他对鸿川和鉴云点点头后便步履不停走到程雁书身边,看着抱着膝盖坐着的四师弟,温声问道:你怎么在此?
我想再学学铁杵磨成针,以备不时之需。程雁书仰着头答。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仰着头的四师弟很有些像某种毛茸茸的、惹人怜爱的小动物。韩知竹眉眼沉静,话语里却略有调侃之意:不时之需?你这是,还打算犯禁几次?
大师兄。程雁书依然仰着头,如果我再犯禁,你还是会第三次帮我完成铁杵磨成针吗?
韩知竹刹那间转开了视线,同时不太自然地转过了身,面向鸿川和鉴云,道:你二人可调整好了吐息吗?
鸿川鉴云齐刷刷地点头,答:是!
那便开始吧。韩知竹一指泉中心的石头。
大师兄这是用逃避来确认答案吗?程雁书暗自笑了笑,却又觉得虽然身体因为南极泉的威力越来越冷了,但心还挺暖的。
便似水滴石穿,此外,南极泉水天下至寒,因此在用灵力引水为己用时,需分出灵力维系其至寒,用此至寒将水滴石穿激发到极致,便可更快达成。
示范过两次,又解释清楚了功法和其中的关键,韩知竹收回灵力,对鸿川鉴云道:不需心急,大部分师兄弟都是修习千次以上才能引出水线,又千次以上才能掌握磋磨之巧,水滴石穿,便是这个道理。
鸿川鉴云表示懂了,摆开架势勤勤恳恳开始练习。
韩知竹便看向依然抱着膝盖坐在泉边台阶上的程雁书:你若欲在此监督两位师弟练习,我便给你渡些灵力?
大师兄。程雁书摇摇头,又认真地问,你知道怎么修和合之法吗?
韩知竹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程雁书把自己环抱得更紧了,声音也越发低了,大师兄,我好冷啊
什么?韩知竹脸色又是一变,快步走到程雁书面前,屈下了身。
程雁书的声音却渐渐微弱下去,直至近乎呢喃,在韩知竹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之前,他身子一歪,倒进了韩知竹的怀里。
第39章
程雁书的眼皮一直急剧地小幅度地颤动着, 却始终也没醒过来。韩知竹把他轻轻放在床上,转身向已经被请来的宋长老道:他在南极泉晕倒了,我给他渡过灵力, 但依然醒不过来, 烦请宋长老看看是有何不妥?
陪着宋长老来的魏清游忙忙在床前放了个椅子,扶着宋长老坐下了。
宋长老探了许久的脉,又苍凉地叹了口气,转向韩知竹:雁书以前好歹还有一点功底, 但此刻的灵力比从前更弱, 可以说是几乎尽失,就连养润金丹也十分困难, 他晕倒, 便是因为南极泉的酷寒消耗灵力过多, 导致金丹缺乏滋养而干涸。他这种情况,若是灵力无法补充, 则命不久矣。
是我失察。韩知竹蹙着眉把程雁书的手放好, 掖好薄被放下床边轻纱床帘后, 转身问宋长老,若有人每日早晚渡灵力祝他养润金丹, 是否便无性命之虞?
短期尚可如此,长远来看, 谁能护他一生?宋长老叹息, 我且去想想有没有他法,能使雁书体内的灵力维系住养润金丹不至破损,否则,他这一生都要仰仗他人存活,着实凶险。
一直在旁未发一言的魏清游开了口:四师弟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此刻他体内还有孑孓未除, 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多灾多难了。
他又问韩知竹:大师兄,这件事,告诉雁书吗?
暂且不要。韩知竹笃定地说,他近来似很在意自己修为甚低,若再告诉他此事,我担心他一时经受不住。
可是魏清游忧心忡忡,若他不知自己状况,而灵力不足以维系金丹之事发生时,怎么办?
不会。有我在一日,他便平安一日。说着,韩知竹又带着托付一般的肃重感看向魏清游,若我不在了,你便护他平安。
为了四师弟的安危,我当尽力。魏清游承诺着,却不减忧心,更盼宋长老能找出彻底根治之法。
魏清游陪着宋长老出了门,韩知竹送走他们,回到程雁书房里,轻轻掀开床边纱帘,坐在床榻边,静静看着深睡未醒的程雁书。
他轻轻伸出手,手指抚上程雁书仍然在急剧地小幅度地颤动着眼皮。指腹的温度贴过微凉眼帘,像是得到了安慰,那剧烈的颤抖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