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
贺辞离开的时候，没有多看苏寂真一眼。
他回到tc基地的时候已是傍晚，上海近来天气时雨时晴，回去的路上又开始下起了淅淅零零的小雨。
贺辞身心疲惫，只想赶快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抛开以前的种种。
却不想，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靠在墙上双手插着兜的钟溪。
“溪队？你怎么在这？没有被人看到吧。”贺辞刷了卡，将钟溪推进了自己房间。“这里可是tc的基地。”
“我知道。”钟溪随意的坐在了贺辞的电竞椅上，笑了笑。“说吧，去哪了？见了谁？这么晚才回来。”
“我……我堂姐来上海了，我带她到处逛了逛。然……然后，没有了。”贺辞不敢直视钟溪的眼睛，眼神四处游走。
“你撒谎。贺辞，我跟你认识了多少年了，你以为你骗得过我？”钟溪攥紧了拳头，音量随之提高。“你去找了苏寂真，是吧？”
“贺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些事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把他扯进来，tc的做事风格你不了解吗？你当真不怕他们对苏寂真下手吗？我不打比赛可以，他不行……”
“溪队！我求你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他考虑吗？溪队，我贺辞从跟着你到现在，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次，能不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哪怕是最后一次，溪队。”贺辞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地嵌入胳膊里，渗出了血。但他似乎并未感觉到异样，只是低着眸继续说道：“溪队，在我心里，tc只有你一个队长。那个时候的大家，一起开心的打着游戏，你手把手的教我们怎么玩中法，我们还一起赢了很多比赛。你一直像个哥哥一样……”
钟溪没再说话，只是从桌上拿了纸巾，伸手递了过去。贺辞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递过来的手。
“你的胳膊，流血了。”
“……哦……”贺辞接过纸巾擦了擦，又抬起头看着钟溪。“靠，我咋这么矫情。”
钟溪站了起来，将电竞椅挪回原位，四周看了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其他事情。你这看起来还不错，行了，我先回去了。”
贺辞没有留钟溪吃晚饭，因为有件迫不及待的事情正等着他去做。
苏寂真说的没错，他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贺辞目送钟溪离开tc基地，转身上了通往8楼的电梯。
8楼，tc高层管理所在的地方。
站在玻璃门前许久，贺辞终于抬起手，敲了门。
“进来。”
贺辞推门而入。
“小辞啊，怎么今天有空上来……”
“高总，经理，你们都在啊。那正好，我有事情说。”贺辞打断了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有啊，我就是个打游戏的，高总还是喊我名字好了，被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是我高攀了您。”
“贺辞，来找高总是有什么事吗？”tc经理sat似乎对贺辞的出现很不满，语气并不是很好。
“确实有事，两位，我们谈谈？”贺辞越过sat径直走到单人沙发上，并且坐了下来。
“贺辞！你这样很没有礼貌！我在跟高总谈事情，你……”sat站了起来，瞪着贺辞。
“我是来找高总的，如果你想听，坐在你现在的位置坐好了，记录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因为我不会说第二次。”贺辞再一次打断了sat，并且朝他笑了笑。“如果你不想听，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你只是个战队经理，我要说的事情，似乎跟你没什么太大联系。”
“你！反了你了。”
“诶？都坐都坐，和气生财嘛，你们这样子搞什么嘛。”高总站了起来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两坐下。
sat不满的闷哼一声，转过头去，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贺辞扫了扫衣角，说道：“高总，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情。关于钟溪解约的事情。”
不说还好，一提到钟溪，果然面前两个男人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过贺辞并不意外，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们很清楚tc的现状，除了钟溪，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代替我的中法位置。所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们最好考虑清楚。”
“降低钟溪的违约金，让他走。”贺辞一本正经的身体往前倾了倾，会议桌上的台灯有些刺眼。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再跟你商量。因为你们没得选择，如果你们拒绝了这个要求，那我只好将钟溪受你们指使代替我打的那场假赛……”
“贺辞！你是不是有病！”sat忍无可忍站了起来，“我们给你的钱比其他队员的高了多少你不是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对你上司说话的吗？”
“我不是来谈钱的，我是来谈钟溪的解约合同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不介意自己去找联盟。”
“贺辞，如果你去找了联盟，你知不知道对于你意味着什么。简直胡闹，你如果不满意，我们给你涨年薪，但是钟溪这个，我绝对不同意。”
“很好，我提醒过你们了。这些话换做是别人来说，可能你们tc就只当个屁放了。但如果是我来说，你们觉得，联盟会给予什么处罚呢？sat，高总，我碰了高压线以后打不了比赛我认了，但是，有你们tc陪着我，我贺辞一点也不亏。不信，咱们走着瞧。”贺辞说完，就要起身。
sat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门口，一脸紧张的看着不远处。他很清楚，贺辞说这些话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传出去，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毕竟，贺辞才是那场比赛的当事人。
他一个小小的战队经理将会面对什么都能让他如此恐惧，更别提整个tc战队。
高岩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吐着烟圈。
贺辞回头看了看依旧坐在椅子上丝毫不为所动的高总，笑了笑。“sat，看在你是我们战队经理的份上，劝你一句，早点转会去别的战队当个经理，别落个到时候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的下场。让开！”
“等等，贺辞啊贺辞，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人居然比钟溪还要难缠。”高岩终于站了起来。
贺辞回过头，冲高岩笑了笑，说道：“现在，可以谈了？”
“坐。”高岩起身，坐到了贺辞面前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说说你的条件。”
“按照正常的合约，违约金不得高出职业选手年薪的50%……”
“钟溪没有注册职业选手，所以，合约无效。”
“你们！！！好……违约金降到500万。”
“贺辞，不可能的，我们是商人。如果500万，钟溪走了，去了别的战队，签了别的公会，我们的损失可不止5000万。更别提你给我只开出的500万了”
“1000万。”贺辞咬着牙，他确实低估了tc战队老板。
贺辞不傻，两全其美的方案想的不少，但他却犯了一件致命的错误。
钟溪自始至终，都不是正式的职业选手。
很多合约，对他来讲，根本是无效的。
“太低。”
“1500万”
“太低”
“2000万！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贺辞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一脸怒气的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还是太低。”高岩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男孩，继续说道。“贺辞，你觉得你有能力为他做任何事情吗？你用自己来威胁我，就不怕你自己也跳不出这火坑？小辞啊小辞，你确实很聪明，能让我跟你谈判。但是，你很热爱这个游戏，所以你一开始根本没打算去找联盟，对吗？我来告诉你，你这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罢了。你现在回去，我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还是tc的首发中法，还是tc的顶梁柱。”
“是吗？高岩，那你就太小看我了。”贺辞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调大了音量键。
录音里能清楚的听到，当时的tc休息室里，他们是如何让钟溪代替贺辞去打那场比赛。
“你他妈当时居然录音。你小子……”sat攥紧了拳头。
“既然你有录音，为什么现在才来？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队友不能打比赛，你就不痛苦吗？贺辞，其实你自己很清楚，这份录音交出去，你就会跟钟溪一样。到那时，钟溪可以打比赛，你却成为万人唾弃的那个，你敢吗？”高岩说道。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能很好地解决，我喜欢这个游戏，能当一个职业选手是我的梦想，之前我一直很怕我因为一些事情不能继续打比赛，我懦弱，但是现在我才发现，这跟我热爱的游戏不一样，甚至是变得越来越脏。钟溪他为了我能继续留在tftg的比赛场上，他把我当小孩子一样骗，还说什么他打不了比赛不能让我也打不了比赛，呵……他是保全我了，可他自己呢，他明明打的比任何一个人都好，他明明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站在赛场上，他明明可以不这么辛苦……”
贺辞眼角开始泛红，思绪一下子被扯回了两年前。初到上海，被顺走钱包的他连几个包子都吃不起。
那是个并未刮风的冬夜，他裹着自己的衣服，窝在一个小网吧门口的角落里，十分落魄。
路过无数行人，只有钟溪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伸出手笑着说。
“你肚子叫的太大声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钟溪喜欢打游戏，他也就跟着喜欢。他清晰的记得，钟溪跟他说过。
“小辞，我们去打比赛吧，成为真正的职业选手。”
然而后来……
事情的发展并未如他们所愿。
钟溪的笑容，也是从那个冬天消失不见的。
sat趁贺辞不注意，冲过来一把抢下了他的手机扔在了高岩的沙发上，然后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贺辞的肚子上。
“你个小兔崽子，能耐了啊？tc对你不好吗？啊？妈的，敢威胁我们，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要不是当时钟溪要我们留下你，你他妈能有现在这么光彩？”
说完，还不忘踹了贺辞一脚。
“你们……你们这样是违法的！”贺辞一脸苍白的捂着肚子，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两人。
他知道tc战队内部复杂，钟溪也经常时不时的提醒他离这些人远一点。
但直到刚才他才明白，是自己太过于天真，完全低估了面前这个叫高岩的男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室内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哟，你们tc平时都这么热闹？”苏寂真半扎着头发侧身靠在了门框上，斜着眼睛看着地上的贺辞。啧了一声。
“你们tc职业选手的待遇挺特别啊？哦对了，你们继续，等你们事情解决完了，我再解决我的事？”
“你来干嘛！”贺辞撑着地板缓缓站了起来。
“来找你啊。常规赛马上要开始了，第二局跟你们打，赛前友好交流而已。”苏寂真跨过贺辞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高岩倒是盯着苏寂真看了半天，冲sat使了个眼色。
“苏队长，怎么来之前都不跟我们tc说一声呢，你看，这我们都没来得及准备些……”
“不用这么客气，我来tc又不是找你们的。”苏寂真懒得听这些客套话，直接打断了sat。他伸手抓住了贺辞的胳膊，一把将他拽过来按在沙发上。
“贺辞，都被人踩在脚下了，这你都能忍？我要是你，解约合同拟好直接丢他脸上了。你之前跟我说话不是挺冲的吗？怎么，现在就萎了？”
贺辞一脸不爽，但又不能反抗什么。
苏寂真的胳膊随意搭在贺辞肩膀上，继续问道：“年薪多少啊你，别不好意思说，反正你肯定没我多，说出来也不丢人。还有，合约还有多久？”
“……”
贺辞在心里早已经问候苏寂真家人千百遍了。
但此刻他明白，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才是同个战线上的。
“700万，两个月。”
“700万，还行。”苏寂真顺了顺头发，看向高岩。“你就是tc战队老板吧？姓什么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不过这不是重点。”
苏寂真从兜里直接拿出一张卡，丢在了高岩面前。
“苏队长这是什么意思？”sat优先开了口，他拿起卡看了一眼。
“贺辞，强行转会的违约金。他年薪不过700万，违约金撑死也就一半，这张卡里，有2000万。”
贺辞瞪大了双眼看着苏寂真，他将卡从sat手里抢了过来。
“苏寂真你干嘛？你疯了？我就是违约也才不过300多万，凭什么给他们2000万！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贺辞彻底傻眼了。
苏寂真看都没看贺辞一眼，将银行卡拿了过去再次丢到高岩面前。
“2000万，买你们tc中法职业选手，贺辞。”苏寂真面带微笑。
“苏寂真你他妈……”
“我们不同意，贺辞的合约还没有到期，我们有权利拒绝。”sat冷嘲道。“倒是你们yg，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以为我们不知道？没了贺辞，你们y……”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就算有贺辞，就你们tc那些歪瓜烂枣只想着阴人的操作，赢得了？”苏寂真看都没看sat一眼。“要么，现在签了贺辞强制转会的合约，这2000万就算他的违约金。要么，两个月后，贺辞自己转会，这2000万，可就是我给他的签约费了。你应该很清楚，你该选择哪个？”
苏寂真靠在了沙发上，将自己的手机丢给一旁的贺辞。“转会合约我都备好了，去打印3份签个字。”
“剩下的，就看你们的意思了。”苏寂真再次看向面前一动不动脸色很是难看的两人，视线移到了高岩身后的办公桌上，大大的名牌上印着两个字。
“高总是吧？这合约，你签？还是不签？你要是觉得不行，我苏寂真立马带着这2000万滚蛋，你们该怎么揍他接着揍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过两个月后，他选择不续约，你们到时候也拿他没办法，别说2000万，你就是300万都拿不到，更何况你们就不怕他稍微对外透漏点什么？我想不止tc战队，高总你的面子上肯定也挂不住的……”
“签……”
“高总痛快，”苏寂真笑了笑。
打印好文件的贺辞正好推门而入，苏寂真接过合同直接推到了高岩面前，还顺带了根笔。
贺辞看着高岩飞快的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转头死死的盯着苏寂真。
“苏寂真，你他妈……”
“闭嘴，我现在是你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