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魔方（27）
晚上睡觉之前, 瓦兰又泡了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腿部的酥麻范围稍微有所扩大。
即便在晃眼睛的明亮灯光照耀下，瓦兰还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最后是罗伊看着时间太晚, 将他抱回房间的。
第二日, 天麻麻亮的时候, 罗伊起身打坐。
一般他两个小周天运转结束，瓦兰也差不多醒了。
结果今天他不知不觉一个大周天都吐息完毕，小镇的日头也早就按时爬上中天, 瓦兰的房间还是没有动静。
敲门也没有回应。
罗伊开门进去，就看见瓦兰正在熟睡。
塞在被子里的姿势，与昨晚他离开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探了探额头, 温度尚在正常范围内。
又掀开被子探了探腿，微妙的灵气旋涡在几处穴道流转，与他们当初在海岛上, 瓦兰受到空气中的灵气刺激而自发引气入体一样。
等了又等的罗伊也放心不下。
他提笔给维拉写了封信，要他帮忙给肖景同递个话，就说瓦兰生病了, 他们今天请个假。
瓦兰的两颊红扑扑的, 这个觉睡得既沉又长。
一直到小镇顶上的太阳整天的工作结束下班, 瓦兰才撑着懒腰，懒洋洋地转醒。
眼皮子眨巴了好几下, 眼前的视野由模糊变清晰, 就察觉到床边的地上有一坨塔型物什。
睡久了脑子有点木, 他慢悠悠地想着房间里什么时候放了这么个东西——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暂时转不动的脑子也解脱了。
瓦兰放松地躺倒在被子里, 没什么力气地说：“嗯……你怎么在我房间打坐？”
“你已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初来这个科技发达的新世界, 瓦兰就在肖家接触到了家用基础医疗自检仪。
对腿部进行全面检查后, 得出的结果与诺曼修道士一致，神经什么的都很正常，腿部肌肉状态也很健康。
以人类的手段没能发现任何问题，因此只能归咎于神秘侧。
罗伊曾经在不同的情况下，各问过瓦兰一次，关于他的血脉是否为纯人类。
那时候，瓦兰都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每一个记录在册的普尔曼，从头到脚都是正统人类。
如今抱着传说中的海王冠，瓦兰的脸有点疼。
“你怎么知道王冠可以拿出来？”瓦兰好奇地问。
他们离开阿米莉亚来到新世界，第一站就在诸神online这个游戏构造的城镇当中。
除了机缘巧合找到的那棵芒果树，剩下的整个游戏世界，都由一串虚幻的网络数字组合而成。
“直觉。”
给阳台上的芦荟浇了点海王冠泡出来的清水。
为了摸索王冠更多的用处，反正也睡不着，两人就着晴空的月色，踏遍了小镇目前覆盖的所有疆土。
名为海王冠，自然是对水的存在影响最大，其他的，则是越偏向天然，越容易被“复活”。
一片封闭的小水洼只需要半个钟头。
而道路旁的一株小草，就得耗上几个小时。
如果与工厂出产的商品放在一起，则几乎没什么变化。
瓦兰叹了口气，“吃的东西还是得靠外面带进来。”
罗伊则眯眼沉思，过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向小镇的背风面望去——
越过还未开发的大片原始丛林，在整座小镇的水源尽头，群山之巅，那里有一座飞天瀑布。
罗伊的眼神定在了瀑布之上。
“……水是生命之源，我们手握活水，其他的问题自然也有解决办法。”
瓦兰也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要把王冠放到那儿？”
罗伊低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可我们上不去，而且，你不是说练气三层也不能飞。”
“你忘了一样东西。”罗伊老神在在。
瓦兰莫名，他最近晚上做梦做得多，好像也慢慢被鱼脑子影响了。
因此罗伊说他忘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反驳，而是非常自然地问：“忘了什么？”
见他一脸迷茫和坦然，罗伊轻笑出声。
他这两天行动力出奇的高，还喜欢搞神秘。
也不告诉瓦兰究竟忘了什么。
抬脚勾起轮椅的刹车，两手扶着椅背的把手一转方向，推着瓦兰顺着静谧的街道口一路向下。
为了日常回家方便，重新规划小镇布局后，小镇的中心仍旧是那条宽广的柏油大马路，将整个小镇分为了两大块。
靠近海岸的一侧是住宅区和各式商店，与柏油马路之间用长长的水道相隔。
大大小小的房屋中间，寻摸着缝隙挤下了好几座风格各异的公园。
有时晚饭后会特意绕远路散步，走到海边，再换另一条路线回家
柏油马路的另一侧则是分区堆放的工厂、畜牧场、农场，还有其他功能类建筑。
而柏油路本身，是从小镇的入口，直通边缘的树林。
随着路线前进，小镇入口处显示人口数量的大招牌越来越显眼。
“火车站？”
罗伊推着瓦兰，在站台的大屏幕前停下。
“就是这个。”罗伊肯定了瓦兰的想法。
他继而解释道，“昨晚我们直接通过下潜到海底，打开了水族箱的门，而不是按照系统通知的提示步骤来买船票，走游客路线……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瓦兰瞅了两眼每日买票的火车站站台屏幕。
昏黄的玻璃罩路灯照耀之下，黑漆漆的背景板，上面暗红色的简陋马赛克光条，标示着今日未行路线。
收回视线，瓦兰往后后仰头，只能看见罗伊的下巴。
就听他说：“按照维拉的说法，无论你携带的小镇，或者你转让给我的水族箱，甚至肖景同暂时代理的花园，这些都来源于游戏，或者说，本质就是游戏。”
瓦兰点头。
“从零开始，跟着系统的指引步骤慢慢发展，赚取金币，提升等级……”
“是游戏，就逃不脱机械程序的固有缺点。”
“不懂变通？”瓦兰插话道。
“很好，”罗伊顺手将瓦兰怀里的王冠戴在了他脑袋顶上，“游戏系统只能按照设定好的行程往下进行，而在这里，就有我们可以钻的空——”
王冠不算重，但还是压得瓦兰低下了头。
罗伊正要把他后面的想法说出来，只见瓦兰的脑袋沉下去，却没能及时起来，整个人顺着头部向前倾倒。
轮椅的正面为了方便上下，没有加装防滑护栏，还是罗伊眼见不对才拉住了瓦兰，没让他摔到地上去。
软绵绵地仰面倒回轮椅中，瓦兰双眼紧闭。
前后交换的巨大倾斜角度，也没能让那顶令瓦兰昏迷的王冠滑落。
罗伊肃了脸伸手去摘，却被一阵凌空的轻柔力道推开，怎么也无法真正触碰到王冠。
他转而握住瓦兰无力垂落的手腕。
脉息倒还正常，呼吸也平缓，与今日白天的熟睡状态相似。
再检查腿部穴道。
膝盖外侧的足三里反应最为明显。
之前只有轻微到难以察觉的小灵气流，此时将灵力加诸指尖，离着还有一指宽的距离，释放的灵力很快就被强烈的灵气旋涡吸取。
罗伊试探着又放出一些灵力，同样迅速脱离了他的掌控。
剩下的其他腿部穴-道反应则要小一些，但是无论怎么微弱，与白天的状态也千差万别，几乎能够媲美瓦兰被迫引气入体的那晚。
把昏迷的瓦兰带回家里，同昨晚一样泡在满满的浴缸中，罗伊皱起了眉。
“灵气……”
为了保证龙骨龙血的完整性，也是为了灵气不外泄，他们在冰原龙墓中获得的大部分都贮藏在瓦兰的仓库里。
他现在身上只带着几天内修行需要的量，拿出来根本不够瓦兰的消耗。
想到什么，罗伊很快绕行了几条街道，来到医院的正门前。
小镇出产的食物还能食用的时候，他们偶尔会到咖啡厅里用餐或用下午茶。
当时这些饮品和茶点，都是瓦兰通过仓库调来的。
所以，如果他所想不错，贮藏的龙尸应该也能通过医院找到。
新世界信息发达，小镇里的这些店铺各是干什么的，罗伊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些。
而且有维拉的讲述，他们也将小镇的风格特征锁定到了蓝星纪年，一个人力发达，科技也蓬勃发展的时代。
那时候的医院，主要还是依靠医生的经验来判断病人的病情，仪器工具之类的则更多作为辅助。
与阿米莉亚戴鸟嘴防毒面具的庸医时代隔得并不算远。
略过空空的一楼大厅，罗伊顺着楼道一层层往上跑。
大大小小的房间、科室不用全部打开，放出神识一扫而过，基本全是空的，也没有任何灵气反应。
只是如今的脆弱身体支撑不起他完全放开的神识，仍旧需要时不时收回来，交替着使用。
咖啡厅的甜品可以直接从玻璃柜台里取，医院里存的东西呢？
已经爬到顶楼的罗伊在天台上环顾一圈，又蹭蹭蹭地飞速回到一楼。
从另一道门来到了后院。
看到闲人免进的“stop”标志，以及那扇高大的厚重金属门，罗伊想：“就是这里了。”
神识探出，以金属门为开口的库房整体却处于黑盒子状态，什么也看不到。
走上前去触摸大门的拉杆，就是普通的合金，不知道为什么屏蔽了他的神识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