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满心欢喜的来迎接小姑娘、却是被另一个人抢了她的关注是什么感觉?
江溆觉得,好酸。
都酸的冒泡了。
他幽幽的看着谢姜跑向那青袍少年,看着她仰着小脑袋向他问好,看着她与那人并肩走来,一声接一声的“阿沉哥哥”就没停过。
宋沉。
他倒是记得的,此人是太子伴读,乃宋太傅之孙,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是真真正正的年少有为,那卓昀流与他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的。
哦,对了。
他还是谢姜的青梅竹马。
江溆“啧”了一声,暗戳戳的生了个闷气,面上不动声色的与宋沉打了招呼,甚至露出了和蔼的笑。
宋沉的性子是与谢珺如出一辙的清冷,他并不多言,也没有留下来用早膳,“我刚回华京,要先去一趟大理寺。”
“这是我此次偶然获得的,你应当会感兴趣。”
他将手里东西放下,皱着眉替谢姜紧了紧披风,“天冷,少胡闹。”
“知道啦。”
谢姜连连点头应下,“那阿沉哥哥慢走。”
宋沉“嗯”了一声,没有多耽搁,直接转身离去了,顺便让谢姜赶紧进去,不要在这里吹冷风。
江溆眯起眼细细观察宋沉的一举一动,待他离开,才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
谢姜倒是没注意他的异样,趁着粥太烫,打开宋沉给他的锦盒,露出里面的一卷书。
书卷是崭新的,谢姜可以嗅到清晰的墨香,但里面的内容却是让她猛地站起身,“是南源的孤本!”
此孤本记载了一些曲谱,已经失传许久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到谢姜手中。
里面还有一张纸笺,干巴巴的几句话,交代了这卷孤本的由来。
孤本破损严重,内容不全了,宋沉将它重新誊写了一遍,将乱了的内容整理好,这才有了这崭新的一卷,明显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谢姜这才想起来去看这卷孤本内的字迹,确实是熟悉的,毕竟她的字就是宋沉教的。
见她确实是开心的,眸底晶亮一片,江溆也没有开口打扰她,直到谢姜郑重的将孤本收好,才将玉箸递过去,屈指敲了敲桌面,“快些吃,要凉了。”
“好~”
谢姜刚喝了口热粥,却是发现眼前人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蹙起眉心,“皇叔不吃吗?”
“来之前用过了。”
说着,江溆自己拿了玉箸,夹了块热腾腾的点心放到小碟上,稍稍用力将其扯成小块,推到谢姜面前,“今日有何安排?”
“嗯?”
谢姜从升腾的热气中抬眼看他,腮帮一鼓一鼓的,咽下了口中的点心才回答他,“哥哥昨天让我今日去东宫一趟。”
现在临近年关,诸多事务需要太子处理,此时谢珺让谢姜过去,应该是交代一些事情。
江溆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没有多问,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新岁将至,姜姜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姜眨眨眼,面上是明显的茫然,“何意?”
“新年了,姜姜又要长大一岁。”
说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江溆自顾自笑出了声,“姜姜想要什么礼物?”
闻言,谢姜明显是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回事,手上一松,小勺子碰到了碗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嗯……”
谢姜皱着细眉思索了几息,继而摇了摇头,“也没什么想要的,有父皇哥哥和皇叔陪着过年就很好了。”
江溆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既是如此,那我便自己拿主意了。”
“好~”
谢姜当即点头,“一切皇叔做主便是,皇叔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江溆轻笑,继续替小姑娘夹了点心,示意她继续吃,压低的声音意味不明,“自然会让你欢喜。”
沉迷于吃点心的谢姜并没有听清他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他,是明显的疑惑。
对此,江溆并没有多做解释,伸手去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继续替她将点心扯成小块。
这顿早膳谢姜吃的很满足,许是因为有喜欢的小点心,她也多喝了一碗粥,月柳都忍不住扬了扬唇角,觉得这位泽山侯当真是厉害全能,哄孩子吃饭都这么得心应手。
送走了心情极好的江溆,谢姜和小白在院子里走了片刻,才去了东宫。
皇后去的早,谢珺不愿意自己胞妹过继或是长在后宫其他女人膝下,便是一直将谢姜养在身边,从幼时,到后来搬来东宫,一直到谢姜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了,他才勉强同意她回聆雪殿住,且规定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东宫住一段时间。
东宫里有谢姜的房间和书房,她幼时是在谢珺身边长大的,启蒙学习也是在这里进行的,读书写字也是谢珺和他的伴读宋沉手把手教的。
谢珺还在与光禄寺少卿商议一些事宜,谢姜没有去打扰,先行去了自己的书房,铺开纸笺,任由日光透过雕花的窗落于其上。
月柳上前缓缓研磨,谢姜握了狼毫端坐着抄写一些诗书,也当做练字,日光缀在她的发梢,泛着一层浅淡的金色,深色的笔杆衬的那白皙的手指宛若美玉。
一张纸笺写完,谢姜捻起放到一边,不经意间看到了青色的衣袖,握着磨条的手指骨节分明,不同于女子的纤柔。
她眨眨眼,视线上移,不出意外看到了面色冷峻的青年,便是弯了弯眉眼,“阿沉哥哥。”
宋沉“嗯”了一声,放下磨条,拿过谢姜写过的那张纸笺。
谢姜当即放下狼毫,端坐好,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袖,面上笑意收敛了几分,罕见的露出几分紧张。
宋沉是太子伴读,当年亦是做了谢姜的老师,她写字是他一点点的教的,到如今皆可从她写字的一些小习惯上寻到当年的踪迹。
到现在,谢姜对宋沉都怀着几分敬畏。
“尚可。”
宋沉放下纸笺,注意到小姑娘舒缓了皱起的细眉,便是下意识的缓和了语气,“听闻你前段时间落水了,现在如何?”
“已经无碍了。”
谢姜摇摇头,带着他到窗边的小案上坐了,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阿沉哥哥此次前去安庐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
宋沉晃了晃茶盏,漫不经心的吹去茶水面上的浮沫,瞥见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是放下茶盏看向她,“有话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
谢姜歪头笑了笑,主动将装了瓜子的小碟推过去,乖巧的让宋沉挑了挑眉。
“阿沉哥哥是大理寺少卿,掌刑狱案件审理,我想问一件事。”
说着,小姑娘顿了顿,组织了一番措辞继续道,“若是陷害朝中重臣,危急民生命脉,陷害皇族,这三罪并罚,能让一个人如何?”
末了,她还眨了眨眼,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无辜。
宋沉目光微沉,微微眯起眼打量她,开口时的语气极为笃定,“你想处理谁?”
谢姜扁嘴,“阿沉哥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若是有人陷害你,那人不会被放过。”
宋沉敲了敲桌面,定定的看向她,是明显的探寻,“是谁?”
谁这么大胆敢陷害怀玉公主?
“你直接告知我便是,其余不必多加担忧。”
他愈发温和了声音安抚她,“放心,我定替你报仇。”
谢姜眨眨眼,摸了摸下巴,“我要自己来,而且,我在等一个时机。”
宋沉皱起眉,“何意?”
“等这三罪并加他一身的时机。”
说着,谢姜不由得笑出了声,明亮的眸带着狡黠,“既是要处理,不如刺激些,这份大礼想必他会喜欢。”
闻言,宋沉不由得靠近了些,细细的将她打量。
她已经不是幼时那个只会牵着他衣角撒娇的小团子了,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如画的眉眼带着几分青涩,澄澈的眸揽了半寸的美好,余下的粼粼清波层叠几番后,清晰的映了他的眉眼。
宋沉这才恍惚的明白,谢姜已经在慢慢的长大了,她不再满足于被他和谢珺护在身后,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考量,也有自己的傲骨和底线。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宋沉在感慨“吾家有女初长成”之余,还生出了几分惆怅。
其实,若是可以,他愿意谢姜永远做那个扬着小脸撒娇,坐在他身侧乖乖练字的小丫头。
宋沉年幼时入东宫做了太子伴读,后来又是一路顺利的做了大理寺少卿,如今的自制力自然是过人的,是以,纵使他心绪百转,他面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开心便好。”
对于谢姜想要折腾的那个人,宋沉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正他已经回来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不会去远,会一直守着她,届时他暗中推上一把便是了。
再说了,那三罪随便一个拎出来,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处理的。
这般想着,他便是放心了不少,慢条斯理的将茶水饮尽了,一手随意的搭在桌案边沿,“许久未听你抚琴了。”
谢姜挑眉,刻意摸了摸下巴,“我前几日手上受了伤刚好呢。”
她故意用上了撒娇的语气,听的宋沉眉梢抖了抖,直接猜到了她的小心思,“我今日刚回来,带了些小玩意,等会儿你随我回府,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好~”
谢姜瞬间变脸,清浅的笑明媚的近乎晃了他的眼,“我去取琴。”
视线里小姑娘蹦跶着绕到隔间,月白的发带末端缀了小叮当,随着她的动作清越作响,染了几分雀跃。
宋沉垂眸,看向谢姜练的字。
他从那字迹中寻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
那是他在她生命中存在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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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溆:糟糕,这个好像不是炮灰。
月柳:侯爷真厉害,哄孩子都这么熟练。
好吧,在众人眼里,江溆就是一个奶爸,很全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