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新产品
威海到文登百多里路,两地之间一直是文登营严打匪患的地方,只要有土匪冒头就必定剿灭,勤王之战后,文登营名震天下,周围的土匪得到消息全都离开文登范围,连莱阳东边的土匪也跑掉大半,所以整个文登境内都很太平。
由于两地间人员往来频繁,便有附近的人看到这个商机,在途中建起客栈食铺,文登营也在温泉镇设了一处驿站,驻扎着一个局的兵力,这里主要提供给文登营系统内的人员食宿,也顺带卖些商货。因为从文登营进入的银钱增多,这条线路上开始出现自发的商业,比之莱阳等地显得更繁华一些。
陈新一行在温泉镇驿站居住一晚,第二天到了威海,陈新匆匆回家一趟,跟家里打个招呼,就去了港口,检查水师的筹建情况。
梁廷栋承诺的船只到了一批,总共十艘,其中二号福船两艘,其他的都是开浪船、鸟船和沙船,也不知是从哪里抽调的,保养情况都很差,水师正在修缮。
加上陈新原来的两条大船和几艘商船,一次可以投送六百人以上的兵力,但这是不带大量辎重的情况,这离他的要求还远远不够,所以陈新更加盼望许心素能尽快帮忙多买些福船,最好把船工派来。不但是海船,他还需要一些内河漕船,用来跑运河生意,这类船一般都在清江船厂买,价格并不贵,由周来福自己负责采购。
水师游击疤子已经从日本回来,带回十二万斤铜,另外就是一些铅和硫磺,第一批铜钱仍是供应给田弘遇的钱庄,因为铜价比大明要低,陈新的利润接近成本的三倍,如果他的钱庄建立起来后,自己发售的话,利润能达到六七倍以上,光是日本的铜料就能赚到三万两。
除去水师外,他最关心的就是火炮,现在的铁炮一般用泥模法和失蜡法,失蜡法因为对蜡的凝结温度有要求,一般都要在气温偏低的时候才能用,泥模法虽然没有季节要求,但要求也很严格,泥模做好后必须确保晾干,否则加入热铁时,水汽就会蒸发出来形成气泡,合格的几率就很低,因此一般都要晾干四个月以上。
所以陈新的铁制舰炮现在一门都没有,倒是铜炮做出了四门,三磅和四磅各两门,靶场设在雕窝山下,陈新赶到的时候,唐坤正带着几名炮兵在测试对木质盾车的效果。
陈新听了他们的汇报,炮兵认为四磅跑更合适,重量相差不大,威力更强,陈新对火炮不懂,只吩咐他们继续测试。然后便把自己买的《兵录-西洋火攻神器说》拿出来,给拉格洛夫和唐坤看了,打算给他们参考。
拉格洛夫看完后说道:“大人,这本书我没有看过,但看里面的插图,多半是采自《实用炮学手册》,这本书曾有两位大明的上官翻译过,或许这本兵录便是用的那两位上官翻译的文书。”
陈新有些诧异的问道:“实用炮学手册可是西方的兵书?”
拉格洛夫点头道:“是的,大人,《实用炮学手册》由西班牙人路易斯.科拉多撰写,他是一个做炮的工匠,我们澳门炮厂同样很多地方参照这本书。”
唐坤拿过来翻看一下道:“应当没错,里面所写的射程与实用炮学手册一样,十斤炮子的半蛇铳,平放五百五十,仰放五千五百,与炮学手册一模一样,不过单位似乎错了,炮学手册是用尺,这里写的步,便差得远了,重量也不对,十磅的炮子写为了十斤,五磅的射药写成五斤,这就多了三成,极易炸膛。”
陈新被泼了一盆凉水,他自然没有听过这本书,实际上这本书是当时欧洲许多火炮工厂的指导书籍,也是明末许多火器书籍的知识来源,包括孙元化还没问世的《西法神机》在内,或多或少都有采用。
“嗯,没关系。”陈新沉吟了一下说道,“内容或许有些错误,但这本兵录表述非常清楚,你们把里面的错误更正,加入你们自己测试和总结的东西,分为炮术和制炮两本书,分别给炮兵和工坊使用。”
“七月到九月,到文登投奔的人达到三万人,其中五成以上是辽民,最远的有从山西和河南赶来的,还有相当部分是从登莱两州各官绅家中逃出的家奴,都是当初被杨国栋卖给那些人的辽民。九月之后天气冷了,迁移困难,估计投奔的人数会下降,不过这三万人如何过冬,就够咱们喝一壶,据说文登营附近的树木都已经被他们砍光了。”刘民有看着手中汇总的文册,有些担忧的说道,他刚回来三天,把民政和工坊都视察了一遍,到陈新家里与陈新碰头。
“他们当中会技能的多不多?”
刘民有翻翻手中的册子道:“这份报告没写,但徐元华口头汇报的时候说过,有一千多的人会些手艺,那些辽民多半都是年轻男女,只是身体条件差些,另外东江又陆续有人来投奔,这批人有四千多,目前安置在威海,因为流民比较多,粮食紧张,所以用粮换人已经停了。”
陈新道:“自然,那些体力差些的,当年在海上就死了,能熬到现在还活着的,都是最强壮的人。”
“要养活这许多人,也没那么容易,登州粮价如今已经涨到一两五钱,咱们在熟悉的粮商那里去买,还能拿到一两二三钱的。里面有手艺的人先补入各个工坊,让他们多少做些事情。”
陈新不太担心如何养活,疤子已经从日本回来,今年的丝绸和棉布都是从滦州抢来的,回程利润加起来,有十八万两,另外勤王过程中抢的,总收入有三十万两左右,加上去年的八万两结余,今年军队和民政开支大概在十二三万两,这样他手上有二十多万可动用的资金,况且朝廷还要给他发今年的军饷,虽然不如关宁的多,战兵加水师也有五万多两银子。以他目前的经济情况,咬咬牙还是能把现在这四万多人养活。
陈新对刘民有道:“人要养着,但咱们不能白养,那个大厂区建得如何了?”
“威海的快建好了,靖海那边还没好,我打算以工代赈,从流民中抽两千人去靖海,争取年底修好,两个新产品可以开始备料。但是这两个工厂还是无法消化如此多的人口。安置的田地不够,成山和靖海只吐出来万亩抛荒地,现在按每户十亩,只够一千户人,文登营这里占了两万亩地,总共建了四个屯堡,两千户,只有七千多人。文登的民田清理出来两万亩,但是地方上已经有人来争,好些都拿了地契出来,虽然是荒地,但也是有主的,他们要让咱们拿钱买。”
陈新揉揉额头道:“这些缙绅咱缓一下,钱我不会拿的,我想好怎么对付他们再说,除了咱们自己的工厂和屯堡,就没有其他的行业能提供就业?”
“其他行业有建筑和服务业,消费群体主要都是军队和工坊的家眷,这次发下作战奖励之后,很多士兵都开始修建自己的住房,原来的居住区面积不够,我正在规划新的地方,但不能占去可耕种的土地,除了建筑外,其他的饭馆、茶楼、小商铺也出现了很多,多少能吸收一些劳动力。今年秋收已经结束,我打算把文登那边的两万亩先分下去,但只够每户十亩,里面包括一百多伤残士兵,每十户农户负责帮扶一家,这些士兵目前都在识字班学习,以后分派到各个屯堡的小学去,既教孩子识字,又能进行一些训练,还能给那些农兵教官帮忙。为了保证伤兵的利益,耕牛、大犁都由他们掌握,那些农户必须先帮他们做完,才能使用这些东西。”
陈新默算了一下道:“十亩够了,每亩交给咱们两斗,还能剩下一石,开春还能收一季,按四口之家平均每人每天一斤,每月不过一石,他们每年至少还能有几石的结余,套种的经济作物和蔬菜也多少能补贴一些。也别让他们分太多,真要是种地就衣食无忧,谁愿意来当兵打仗,谁又愿意进工坊做工。”
刘民有一边写着一边道:“我认为十亩够了,这样他们至少有吃的,农活也不太多,有时间也可以去训练,农闲的时候可以去做建筑工,或者到工坊打临工。”
陈新眨眨眼睛道:“这个劳动力不能让他们自由流动,他们都算是咱们文登营的老人了,多少有些路子,既然有了田地,那些劳动岗位就先保证新到的流民,让这些流民能养活自己。那些分了田的屯户可以自己搞养殖之类的,别把岗位抢完了,这样可以让流民尽快安生下来。”
刘民有瞥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怎么限制。”
“这个多简单,给新到的流民发内部户贴,咱们屯堡全都有保甲,按月份限定只有某屯堡可以去做临工,另外,那些流民肯定是希望少些人来争,让他们举报就是,查实的就罚款。”
“这样岂不是和朱元璋那一套差不多,走个路都要路引,这样的限制怕是不能持久。况且建筑也是要技术的,那些流民刚来,怎么会这些东西。”
陈新抓抓头道:“那这样吧,这些会技术的不限制,但单纯的体力劳动必须使用流民,既然消费群体主要是军队和工坊的人,咱们两各管各的部门,普通体力劳动只能用新居民,一旦查实不符,就罚这个建房子人的工钱,这样他们自然会去查验。”
“那行吧,估计好些人要怨恨你。”
“放心吧,我肯定是让黄思德去下令,以总训导官名义签发,他们要怪就去怪黄思德。再说我不是还有农兵系统嘛,原本农兵计划的每月五钱银子,我把这五钱拆成十份,每训练一次五分银子,这样他们有银子赚,怨气会少很多。每月训练十次,他们也就没多少时间去打工了。”
刘民有笑道:“这倒是好办法,那你不如把流民全都编起来训练。”
“编起来是必须的,但是那么多人,哪里能这样给银子。现在不过五六个屯堡,编制农兵才一千多人,一万农兵的话,一月就要五千两银子,还是等咱们新产品赚钱了再说。”
刘民有听到说到新产品,提醒道:“陈将军,麻、布、纸、烟草的采购可都下达了,投入这么大,这两样新产品的销路可还是个未知数。”
陈新笑嘻嘻的道:“刘大人放心,绝对没问题,一个旅行包,一个卷烟,旅行包在人口流动频繁的江南和运河沿线必定好销,卷烟在哪里都好卖,这两样产品做出来,咱们就能养活多少人了,除了工厂,还有上游的种植,下游的运输、包装、销售,能消化掉很多劳动力,然后他们再消费,又能带动服务业。别说了,那个手工卷烟机做出来没有?”
“做好了,我今天去看了,上面像个圆扇子一样,两个人操作,马上就让木作坊开始量产。我在路上已经把工序排好了,从烟叶购买开始,后面的切料、添料、剪纸、卷制、包装、存储、运输都有,具体的还要慢慢调整,后天开始试生产,这是样品。”
刘民有扔出几只白色的卷烟,陈新拿在手中捏了两下,纸张软硬合适,长度比原来的稍长,他摸出火石,点燃后抽了一口,眯眼道:“比一般烟叶好点,加的什么?”
“加了些酒。”
“嗯,还加一样就好了,味道就能比现在好很多。”
“丁香?”
“对,可惜要明年五六月才开花,咱们得到处去收,有多少存多少,自己也得种,这东西加进去味道就更好,能在嘴巴和肺部产生轻微麻痹感,有了这点东西就值钱了,不过这个要保密,丁香的添加要在单独车间,让那些还能劳动的伤兵来做。”陈新脸上现出憧憬的神色,“然后是女士烟,里面加薄荷,包装要做漂亮点,纸壳上面印些花花草草的,咱得赚多少银子,这次要运作好了,现在军队内部试吸,开春后运河北段几处商铺同时开始上架,同时给许心素的南边网络供货,接着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广告,必须得把这个卷烟牌子深入人心。”
刘民有摇头道:“女人的钱好赚,定价高点也行,不过就是这东西始终是对身体不好。”
“对身体不好的多了,现在女人化妆品里面全是铅,咱们也改变不了,咱们赚了总比便宜那些不纳税的缙绅好。”
“薄荷一闻就能知道,也就丁香能保密一点,不过后面还是和连衣裙一样,迟早要被人模仿,那时又怎办。”
陈新靠在椅背上道:“这事慢慢再说。”
刘民有停了一下,也没有多想,但陈新自己早有打算,他现在不是天津的账房,卷烟这东西必定要保持独大,如果真的有人模仿,小规模企业的成本无法跟他们比,竞争力有限,若是江南的大商贾,影响到他利润的,陈新肯定也不会跟他们客气,资本积累都是鲜血淋漓的,连美国在十九世纪也是无序竞争,竞争者之间互相用子弹说话不在少数,而对现在的陈新来说,暴力也是他最有优势的资本,他不会傻到去追求所谓的公平竞争。
这时外面传来肖家花的笑声,陈新去推开窗户一看,院中正在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肖家花正在院中高兴的接着。刘民有半点高兴也没有,叹气道:“这是第几场了,今年的雪比去年更早更大,明年又是大旱,这一年一年怎地没个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