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考验

  皇后静静看着她。
  没有说话,也没让她起来。
  楚玉琬觉得自己的腰都要弯折了,才听到上首位置一声轻咳,接着淡淡的问话:“是内侍传错了话吗?本宫叫你巳时入宫,现在已经午时?”
  楚玉琬很想还保持着端庄,可此时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声音一出来就是带着颤抖:“皇后娘娘恕罪,是玉琬延时了。”
  皇后“当”地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放回桌案上:“延时了?你们楚家就是这么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吗?”
  楚玉琬把身子俯的更低,头也不敢起来,五体投地的大礼,已经行了一盏茶的功夫,她膝盖都开始发软了。
  她的声音从泛青的宫中地板上传出去:“皇后娘娘恕罪,楚家正是因为太重视您的话,才不敢贸然入宫,怕没能完全领会您的意思,让您不悦。”
  楚玉琬半句没提她与太子的婚事,承认楚家胆小怕事,还很为皇后娘娘的心情着想。
  皇后就算成心找岔,到这个时候,也得松懈了。
  她叫楚玉琬起身,却故意不赐坐,让她站在那里,任着自己挑剔地打量。
  楚玉琬的手藏在袖子里,指头互相扭着都快扭断了,却硬是一声不吭地站着。
  她微垂首,低眉顺眼,嘴唇显白,明显吓的不轻,却还能静立不动,也是让皇后刮目相看了一回。
  楚家是不怎么样,但养出来的这个女儿也确实有几分胆识。
  有了这一层想法,再说话就不像之前那般凌厉。
  当然也不会好听到哪儿去,毕竟这门皇太后摆布的婚事,她十二分不愿意。
  皇后开口问:“你与太子是何时相识?”
  楚玉琬这会儿反而老实起来,把太子端午去楚家参宴的事说了。
  当然她没说自己弹琴斟酒勾引太子,反而把楚亦蓉的经历套在自己身上。
  说自己那日有急事出了后院,不小心遇到了太子,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
  皇后冷笑:“楚中铭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下宴请太子,他不知这是死罪吗?”
  虽然与太子结党,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说到明面上来,就是死罪了,皇后倒是没有吓唬她。
  不过楚玉琬自地人起来开始,人好像也跟着长高了,心智机巧快速运转,反而对皇后的问题对答自如。
  “家父只是仰慕太子殿下的为人,近处瞻仰天颜,并无多想,况且那是家宴,也并无外人在场的。”
  皇后冷哼:“无外人在场,那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楚玉琬不说话。
  皇后阴森难测地问她一通,又突然把话题一转:“罢了,既然婚已定了,再说这些也无用,只是你要入东宫,有些事总得提前学会,还得经得住考验才行。”
  皇后说的考验,楚玉琬不懂,但她若不同意,那今天想出去便有些难了,至于后面的婚事,更是想都不用想。
  其实考验的事小,揣测皇后的心思才是真的。
  以前她不了解,是因为没接触。
  现在接触了,楚玉琬就能从细节处观察皇后的喜好,以及弄明白她的目的,所以欣然应约。
  皇后考她的第一项便是对弈。
  对弈等于斗心。
  楚玉琬赢也不好,输也不是,总之如果皇后要找她麻烦,输赢都是她不对。
  所以这一局的重点在于,她怎么说,怎么把这个棋局圆过去。
  楚玉琬小时在琴棋书画上都下过苦功,要想赢皇后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她几乎都没费什么劲,就把皇后挤的进退两难。
  皇后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但楚玉琬这个时候却开始收自己的子了,她每收一颗都会看似说棋,实则喻人地告诉皇后。
  她虽然有某方面的才能,但这些才能并非彰显自己,而是为了将来为皇后所用,为太子所用。
  她把子走活了,皇后顺着她给出来的路,赢了棋局,也把她的话听完了。
  说心里受用,都不为过,如果她换一个身份,皇后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她放回去。
  可她换不了,皇后也不那么轻易让步。
  第二项更绝,竟然直接把后宫里的帐册拿出来,说是里面有些不清楚的地方,让楚玉琬找出来,并且想办法解决掉。
  楚玉琬当下就把帐册合住,双手恭敬地奉还给皇后,说:“后宫一向是皇后娘娘打理,哪会有不清楚的地方,就算是真有,那必然也是娘娘想睁只眼,闭只眼的,岂容他人置喙?
  玉琬别说现在只是一介民女,既是真得了皇家垂恩,也不敢私自揣掇皇后娘娘的用心。”
  你说皇后娘娘高兴吧,是挺高兴的,如此精明玲珑的人,给她儿子做媳妇儿,又一心为她着想,以后太子的后宫必然也是井井有条的。
  可她的恼意与高兴同生并存。
  楚玉琬表现的越聪明,皇后就越觉得她心思深沉。
  一个心计重的女子,一旦入了东宫,将来再成了皇后,那她必然也不会受制于人。
  她会为自己打算,为楚家打算,至于皇后,到时候怕就是如今皇太后的样子。
  如若真的像皇太后一样,皇后也无话可说,毕竟人总是会老会死,皇位会移主,后宫也会换人。
  可她怕就怕在,到时她得不了像如今太后那般的权势。
  楚家祖上无官,楚中铭是靠着投机取巧,才得了督察御吏一职,所以他们家的人必然都有钻营的心理。
  这个媳妇儿,她还是不能认。
  短短几息间,皇后已经把所有事理了一遍,并且向楚玉琬出了第三项题目。
  楚亦蓉一看到那题目,两腿就发软,差点又跪了下去。
  照纯宫后花园的湖面上,端着一块一尺见方,两丈多长的木板。
  皇后一指那木板说:“说是叫你来教习宫规,可说了这么一番话,却也没教什么,现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就先从走宫步开始吧。”
  她指着那木板说:“东宫正妃,行坐起都有严格要求,你从这木板上走过去,先让本宫看看你的走姿如何?”
  那木板低的几乎沾到湖水,又窄又长,人走上去稍微一晃,就会落入水中。
  皇后这哪里是考她,分明是想杀她。
  如果她在昭纯宫里落水而亡,别人不会说皇后如何,只会说她楚家的女儿不懂事,竟然往皇后的宫里玩水。
  楚玉琬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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