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夕阳红

  细细长长的长寿面,整碗只有一根面条,却盛满了一整碗,手艺独特,再配上几根姜丝与猪油渣,青菜是买不到了。这个季节的大燕没有青菜可买,大梁倒是有,但是倒卖过来也没人买,如今大燕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买这奢侈玩意。汤底是清淡的猪骨头汤,惹人食指大动。
  瞧着两个徒弟狼吞虎咽的模样,胡不归一阵感慨:“陈兄,大燕这世道艰辛得很。要想过安生日子,我们躲不了的。”
  陈长寿:“谁说不是呢,等我这徒儿转醒,有些自保能力,我们去……”
  这时“咯吱”一声,店门开,一身风尘仆仆的南宫伯拍去身上雪花,命符梵亦留在门外。
  透着疲惫之色的南宫伯见到店内人时,不由一喜,来到这一桌不请自坐,先对胡不归道:“胡老怪,四处寻不见你,老夫代表大燕再和你谈笔买卖怎么样?”
  胡不归笑道:“只接受宝材作筹码。”
  南宫伯:“没问题,只是现下大燕确实穷的叮当响,我给你打欠条。”
  胡不归一脸古怪之色,“南宫,事后你可别赖账。”
  南宫伯一笑:“哪能啊。”接着南宫伯正色向陈长寿一礼:“未请教?”
  “陈长寿。”
  南宫伯再一礼:“陈兄,大燕正值风雨飘摇之际,还请陈兄搭把手,帮一帮。往后这长寿面馆的招牌,老夫定给它响彻大燕境。”
  陈长寿摇摇头,“不图那虚名,此生只求一安稳,不再颠沛流离。我去给你下碗面,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做,你待会需要与我好好说叨说叨。”
  没一会,面上桌,南宫伯吃两口赞一个:“陈兄这手艺没得说。”两人开始聊起来,“陈兄,据大梁监野司情报显示,如今千鸟一郎身边有两名武宗,一叫佐藤归斗,还有一暗部的头头……”
  凌北望着自己光溜溜的碗底,咽咽口水,刚想说再来一碗,却被隋锦鲤一揪耳朵传音道:“没见大人们正在说话?我怎么会有你这样能吃的师弟?”
  凌北争辩道:“师姐,我肯定没那胖子能吃。”
  隋锦鲤:“不许再提那死胖子,一提就来气。下次要遇到他我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师姐,等我到武宗我替你出气。”
  “你?宝材都不够你吃。”隋锦鲤把还剩小半碗的面儿递给他,“我饱了,你吃完它。”
  隋锦鲤见他埋头吃得分外香,不由脸一红,轻啐一口,“要不是这隆冬猎物少,师姐带你打猎去,像我们这样的高手,怎么混成这般凄惨模样。”
  门外符梵亦带领的诸多高手这时一惊,因为有尾神骏的青隼俯冲而下,直落在长寿面馆的门前,是隼二,隼二凶视一眼门口的符梵亦,符梵亦赶忙让开,眼中不甘之色浓郁,可却又无可奈何。不甘是因为如今就连头畜牲都凌驾于他们头上了,无可奈何的却是,这头畜牲出自大梁千岁府。
  听到动静的陈长寿开门,好奇的看看它,隼二见过他,在飘雨林那一战,对他勉强友好的“啾”一声。陈长寿解下其腿绑的信报,摊开一看,同样是女帝的笔迹梁九的口吻:“陈老爷子,南宫伯那老小子寻到你了吧?你们最好听本王指挥,因为神代宫的宫主来了,初步探明其修为已达半步武圣之境,你们别瞎折腾送了菜。以下几点……”
  南宫伯亦在旁探头看着,看完后笑道:“果然厚颜无耻九千岁……”
  陈长寿看完后却脸色难看道:“这样好吗?我的老脸往哪搁?”
  南宫伯语重心长道:“手段无善恶,梁九说了,先是这神代宫主的女儿想挟持梁九的朋友来要挟他,梁九这人瑕疵必报,这次用神代樱桃与千鸟凉子要挟他们,算是一报还一报。我们多的不求,只要求神代村正退出此次战争。至于千鸟一郎那边,以他们千鸟皇室的野心,断不会因为千鸟凉子止住战争步伐。这千鸟凉子老夫必会要她死,你不知道她杀了大燕多少儿郎。而且,她是挑起此次战争的罪魁祸首。”
  陈长寿还是难以接受:“可她们是女子,这样有失道义。”
  南宫伯摇摇头:“她还有个姐姐,我来与你细细说,大燕下一任的帝王,差点沦为东瀛的傀儡。你说可不可怕,事情得从梁九安插到大燕宫的一个小太监身上开始讲,……他被指派去侍奉虞贵妃,虞贵妃后来成了皇后,然后小太监发现这皇后娘娘拥有一柄非中原式样的梳子,接着事无巨细汇报回去,监野司那张谍报大网老夫亦佩服不已,就连我如今在哪他们也了如指掌。很快他们便发现千鸟凉子身上也有一柄一模一样的梳子,再结合东瀛那边来的谍报,很快真相大白……”
  店内竖起耳朵偷听的凌北与隋锦鲤一阵厌恶。
  胡不归笑笑道:“怎么样,你们也长见识了吧?这便是天下,不单指中原,有人的地方就有野心,有算计,有阴暗。为师输在那魔头手中,确实不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姑苏口,雪下的夕阳西下,别有一番景致,余晖倾洒,遍野的白雪折射着夕阳的光辉。
  有这么一群老嬷嬷,她们身穿雍容又柔软的红色宫廷棉袄,之所以穿得这样喜庆,是因为单身几十年的千岁爷终于肯订下亲事。她们一个个双手拢袖,呈扇形立在此地,雪花还未触及她们衣上,便被其深厚的内力消融了去。脚踩着的高底宫鞋却没把积雪踩出印,发饰统一为扇面拈花头,中间扇面的饰壳镶有一朵布料黄花,边上包有青缎和青绒布。她们是最早一批被容嬷嬷暗中训练出来的宵禁女。
  领头的是容嬷嬷,容嬷嬷与她们一般打扮,她正与一西域法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法师是等待出海的梵蒂尼。
  容嬷嬷细细打量这闭目转着经筒的老家伙,再次询问道:“梵蒂尼,你到底活了多久?”
  梵蒂尼不厌其烦开口道:“记不清了。”
  容嬷嬷鄙夷道:“真是越老越糊涂,连自己岁数都记不清。”
  气氛沉默半晌,容嬷嬷接着道:“若修为达到你这个境界,是不是能活很久?”
  梵蒂尼微点头。
  容嬷嬷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
  梵蒂尼睁开眼望向她,奇道:“怎么个好?”
  容嬷嬷摆摆手绢:“你不懂的。活得久,更能照顾陛下许久。你给我说说你的感悟呗?大不了后面那些贱婢任你选。”
  梵蒂尼此生从未红过脸,如同夕阳红。他看向她。
  气氛一时间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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