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谋杀
我们听到柴老太太半夜的时候趴在尼姑庵的窗根底下偷听,不由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可是一间空亡屋啊。
我心想:这个女人可不能惹,胆子太大了。
薛倩问道:“老太太,你都听到什么了?”薛倩听得入神,不由得叫起了老太太,而不是像之前老婆子、老婆子的称呼她了。
柴老太太看了看我们,然后轻声说道:“那天,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不由得丧气:“什么也没听到?难道他睡了吗?”
柴老太太摇摇头,说道:“我听了一会,始终没有声音。于是我慢慢地直起腰来,趴在窗户上面,偷偷地向里面望。这一眼,可把我吓坏了。”
我关切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柴老太太一脸惊恐,似乎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她说道:“我看见他正在洗澡。”
我一听这个,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心想:“洗澡有什么可怕的?你偷看自己丈夫洗澡,也真是够奇葩的。”
没想到,老太太接着说道:“他洗澡不是用水,而是用的石灰。那时候我看见他赤身裸体,身上的皮都已经皱了。他还在捧起石灰,一把一把的在身上搓。那种景象,即使我看起来都疼的要命,但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仍然面无表情的在身上一遍一遍的搓。”
我听得目瞪口呆:“用石灰洗澡?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不会把人洗的脱了水吗?”
柴老太太说道:“我素来胆子大,但是那天真是吓破胆了。一个和你每天在一块,最亲近的人,忽然变成了极为陌生的样子,恐怕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吧。所以我没有敢声张,悄悄地回去了。在接下来的日子,我渐渐的留心了。然后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柴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像是疲惫极了,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说道:“那时候正是夏天,可是他一直穿着长袖的衣服,显然是在掩饰他的身体。但是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掩饰得住呢?我眼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干枯,一点点的发黑。哎,那段日子,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我瞪着眼睛问:“老太太,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柴老太太还没说话,薛倩却接话道:“老赵,你还没有听出来吗?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死了?”
柴老太太点点头:“没错,那时候他已经死了。他是在用石灰延缓尸体的腐烂,好继续在人间行走。”
这时候,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柴老太太看着院子里一地的烛光,那些蜡烛越烧越短,已经熄灭了一半。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自从我发现他的秘密之后,就不敢再亲近他了。我甚至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丈夫。而他似乎也不想再理我,经常几天都不跟我见上一面。”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婆婆又病了。这次病得很重,只是几天的时间,就不能认人了。我大着胆子去空亡屋找他,让他想法子救人。他坐在那张破床上,整个人藏在阴影里,他对我说,这次不用想法子了,老太太阳寿到了,救不回来了。果然。老太太在两天之后,就去世了。”
“老太太死的那天晚上,他跪在屋子里守灵。半夜的时候,我们的女儿睡着了,他把我叫过去,向我说了一番话。那时候我才终于明白,他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都等着柴老太太揭开谜底。
柴老太太又拿起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说道:“他告诉我,几个月前他失踪那几天,实际上是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他不小心死掉了。”
虽然我很急切的想知道后面的内容,但是听到这里,我仍然忍不住问道:“不小心死掉了?这是什么意思?”
柴老太太说道:“他是空亡屋的主人。命中注定要去一个地方,而那里,九死一生,所以他不小心死掉了。”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片冰凉,那我呢?我会不会也要经历这些?我很惶急,甚至忘了问那个地方是什么情况。
好在柴老太太说道:“当时我早就猜到他已经死了,所以倒也不吃惊,反而大着胆子问他,你是怎么死掉的?可是他不肯告诉我,说这件事即使他魂飞魄散,也不敢对旁人说,让我不要再问了。他在灵前跪了一会,对我说,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活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用石灰抹在身上,勉强装作还活着的样子,只是不想让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他是空亡屋的主人,驱使自己尸体的本事还是有的。”
薛倩叹了一声:“果然是孝子啊。”
柴老太太点点头,然后说道:“接下来,他就絮絮叨叨的和我说家常,似乎要把这几年没有说的话全都说完似得。等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对他说,你留下来吧,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但是他摇摇头,声音很是苦涩,他说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不得不做一些事,他不能留在这里。”
“然后他就站起来,像是要和我道别。临出门的时候,他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从今以后,这尸体是不能再用了。他的魂魄会接着做事。但是他做的事很坏,很阴损,伤人性命,害人不浅。他告诉我说,不知道多少年后,他的魂魄会渐渐地失去神智,忘掉我。那时候,我就必须想办法把他杀了,不然的话,他会彻底的变成恶鬼,而且会回到生活过的地方,将那里的人杀光,第一个要死的,就是我。”
我听到这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说道:“老太太,照这么说的话,你这些天的谋划,是为了杀掉自己的丈夫了?”
老太太点点头:“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暗中跟着他的踪迹,他做的那些事,确实很是伤天害理。像你们见到的用尸体制药,那是他最仁慈的手段了。我虽然对他的行径很不认同,但是他毕竟是我的丈夫,我不忍害他。更何况,我能察觉到,他也是被逼无奈。然而,这两年,我发现他有点忘记过去的事了,有时候我故意试探他,十有八九,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所以我开始谋划着,要杀掉他。”
我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替她说道:“于是你让上门女婿代你出面,故意接近你的丈夫,然后伺机杀掉他?”
柴老太太点点头,然后苦笑一声:“实不相瞒,这些年我都在想办法杀掉他,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于是赌了一把,让我女婿去冒险,毕竟有些亲属关系,他神智没有完全失去,或许凭着这一层还可以接近他。不成想,这个上门女婿太不精明,露出了马脚,被强迫吃了那种药。我和女儿费尽心机,才将他救了回来。无奈之下,开始摆擂台,招募高人,最后,把你们两个招募来了。”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柴吉,心想:“小伙子,你命真苦啊。活着的时候被人当暗杀工具,快要死了,还被扔在门外当擂台。”
柴老太太说到这里,像是累极了一样,她指了指旁边的女人:“你来说。”然后她重重的倒在沙发上,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女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昨晚上,我和我妈等了你们一夜。天亮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回来,我们猜想,你们俩八成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在这里摆了一个烛阵,打算拼死一试,杀掉……杀掉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