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心死

  第313章心死
  谢良娣对周素兰则是心生恨意,她原是太子最看重的女人,却在凤仪宫养胎之时,被周素兰夺走太子的心。从此后,太子的心里只有周素兰,眼中也唯有周素兰,看着太子望着周素兰的满满情思,就嫉妒得让她发狂。
  “母后,周良娣生了一个小郡主,你看这……”
  皇后冷冰冰地喝道:“本宫要的是皇孙,可不是郡主。”
  如果周良娣给她添一个皇孙,她会更欢喜的屋。
  谢良娣咬了咬唇。
  然,外头传来了贺兰雪的声音:“儿媳拜见母后!添”
  皇后扫过贺兰雪,心情奇差。
  贺兰雪跪在地上,蚊丝不动,“母后,周良娣所出的三郡主生于二月,一出生周良娣就没了……”
  江南人最不喜生于二月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被视为克父母长辈的煞星,所以他们会在孩子出生后送入寺庙庵堂,又或是弃掉,甚至还有些心狠的直接把孩子溺毙。
  一些妇人为了避免孩子生于二月,甚至不惜服下催产药物,硬是赶在正月时生下孩子。
  谢良娣明白贺兰雪的话,贺兰雪在江南长大,骨子里也有江南人的传统与看法,“母后,这孩子到底是殿下的骨血,请母后将她交予纤尘照顾。”
  如果孩子在她这儿,以慕容恪对周良娣的痴情,一定会常去她那儿,她不屑与太子宫的女人争斗,但这何偿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争宠法子。
  贺兰雪立时觉察出谢良娣的用意,周良娣没了,谁要先一部得到太子的心,谁就能得到更多的宠爱,太子现在有三个女儿,还没有儿子呢。“母后,儿媳愿意哺养三郡主……”
  皇后心下一转,她们的心思她知道,“三郡主本宫带回凤仪宫哺养!”她冷厉着脸,“告诉太子,明儿一早准时参加朝会,他若胡闹,这辈子也别想见三郡主。”
  慕容恪酒醒后,从文秀娘这儿听到的就是一句“这辈子也别想见三郡主”这是他的女儿,皇后有什么资格不让他见。
  宫人更是把太子妃、谢良娣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慕容恪听。
  文秀娘垂着头:“殿下,有件事奴婢要向你禀报。”
  “说。”
  文秀娘从怀中拿出了一点药材,双手捧过。
  “这是什么?”
  “附子!周良娣逝后,奴婢彻查了她近几日服的汤药,就在她痛苦生产时,有人把附子混入了周良娣的药中,正是这些附子引发了周良娣的血崩死亡。”
  文秀娘大胆地迎视着慕容恪,什么样的血崩,竟连太医都止不住,她心下生了疑,便细查了那几日周良娣服的药,结果就在一堆药渣里发现了附子,她查了医典,又私下询问了太知,得到附子是孕妇的大忌,而且是临产的孕妇若服附子必会在产后引发血崩丧命。
  她细细地把自己发现此事的经过讲了一遍。
  慕容恪道:“你说是有人害死了兰儿?”
  文秀娘肯定地点头。
  “查,给本王好好地查,无论是谁害死兰儿,本王要她偿命。”他说得咬牙切齿,他的兰儿那样善良,如此美好,竟被那些女人给算计害死。
  此仇不报,他如何面对他的兰儿。
  文秀娘面露难色,“若是这般劳师动众地查,会不会让皇后……”
  “本王的妻子被人害死,本王想查出真凶也不行?查,若出了事,全由本王担着。”
  慕容恪次日去了议政殿,只是他没有半分的暖意,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周良娣没了,他突地觉得心是空,人也是恍惚,拥有时,不曾真正品味,失去了才发现拥有的珍贵。
  他不知道群臣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后来是如何回到了太子宫。
  今儿查出了三位姬妾,慕容恪二话不说,当即下令“杖毙!”吐出两字后,又补充道:“上至太子妃,下至太子宫孺人齐数观刑,谁害了周良娣性命,本王就要谁偿命!”
  皇后对于太子宫的血雨腥风,自然不能视作未闻,当即派了顾嬷嬷到太子宫,“殿下,皇后娘娘说,周良娣该出殡了!”
  “本王自有主张,不劳皇后告诉本王应当如何做?”
  若不是皇后,他怎会往太子宫添那么多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该死,是她们害死了周良娣。
  周良娣待她们不好么,可她们竟在背后算计周良娣。
  顾嬷嬷道:“殿下,周良娣已死,可三郡主还活着……”
  “谁敢碰我女儿,本王灭他全族。”他微眯着双眼,一脸狠决,仿佛即便那人是皇后也不行,他自然知道,皇后要用三郡主逼他去议政殿,甚至逼他不许颓废。
  他最心爱的女人没了,他为什么不能难过?
  第一次,他不想当太子。
  如果可以,他宁愿放弃现下拥有的一切浮华,只求换取
  tang周良娣的平安。
  谢良娣心下一颤。
  他的女儿……
  在他心里,只有周良娣生的女儿才是他的孩子,他似乎忘了,除了三郡主安若外,他还有两个女儿。
  谢良娣的心一阵刺痛,她喜欢太子,可太子的心早被周良娣给占满。
  如若,她不曾怀孕住到凤仪宫,是否他的心就不会有周良娣。
  答案是否定的,出身名门的谢良娣亦知,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性情,就连她也不及周良娣。
  谢良娣是个有才学的女子,正因有才学,她喜欢同样有才学的人。在夜深人静时,她曾为自己对周良娣的嫉妒而羞愧。
  文秀娘顿首禀道:“殿下,洛玉郡主求见!”
  李洛玉这两年频频出入太子宫,不是与周良娣示好,而是她喜欢太子,她对太子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甚至成了太子宫上下没有道破的秘密。
  慕容恪道:“传!”
  李洛玉穿着一袭素色的锦袍,神有憔悴,低垂着头:“太子殿下,臣女来吊唁周良娣,臣女与她性子投缘,这人好好的,怎就没了……”
  没了好!
  周良娣独占太子之心,李洛玉早就看不过,要是没有周良娣,她才有机会。
  慕容恪面无表情,无论是谁害死了周良娣,他都要杀!杀!杀!周良娣仙逝,这太子宫得到最大利益的是两个人:太子妃和谢良娣。但谢良娣性子清高,不喜欢打理后宅等事,尤其是生了大郡主后,就更喜欢安静,剩下的那人只能是太子妃。
  早前的郑良娣屡屡算计众姬妾,就是担心旁人比她先一步生下皇孙。
  现在的太子妃并不会比郑良娣多一分贤淑。
  既然太子妃畏惧比她强势的女子,他偏要在太子宫弄一个出身、性子都强过她的。
  此念一转,慕容恪道:“洛玉表妹,本王给你一个机会,查清是谁害了周良娣的性命,若是查出真凶,本王重重有赏。”
  没有了他的兰儿,他身边是谁已不再重要,一步步走近李洛玉,附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本王可以娶你入太子宫。”
  在这太子宫,也唯有他的兰儿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了她的太子宫,就如同一座监牢,禁锢了他的人,也封锁了他的心。
  这些天,他一闭上眼睛就会忆起周良娣的音容笑貌,她与他说话时的模样,她与他俏皮时的模样……
  那样的清晰,清晰得他满眼满心只能看到她。
  醒来后,他喜欢的人没了。
  只余撕心裂肺的痛,仿佛周良娣的离去,也一并带走了他的魂灵,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没了灵魂的空壳。
  他终于明白慕容恒与他说感情时的样子,“三皇兄,我只想要温彩一个,有她就觉得拥有了一切,没有她,我便是一无所有。”
  他懂了,却已懂晓太晚。
  曾以为只要他真心喜欢周良娣就足够,给她最多的温柔,给她最多的宠爱,给她最别样的关怀,便是他对她的爱。
  原来不是,那样的“最宠”是给她莫大的伤害。
  周良娣就是他所有的阳光。她没了,他的世界变得绝望而黑暗。
  李洛玉眼睛一亮。
  她要做太子妃,她要当未来的皇后。
  除非,她借着这次的事把太子妃弄没了。
  “三表哥说的是真的?”
  “本王一诺千金,绝非戏言。”
  皇后想阻他,但他却必须查出真相,要还周良娣一个公道,那些害死周良娣的人全都该死。
  “洛玉定不负三表哥所托。”
  慕容恪一转身,“文秀娘现在就交予你使唤,整个太子宫皆听你指挥,本王只要真相。”
  这一天夜里,慕容恪在正殿批阅奏章,而太子宫又挖出几个参与毒害周良娣的宫人、姬妾,最后挖出了太子妃贺兰雪。
  有几个宫人指认“是太子妃身边的太监让我们把那草药混进去的……”
  李洛玉要的就是这样结果,借着这事除去贺兰雪,只有她不在,太子妃的位置才会是她的。
  贺兰绝被贬琼州不知州,远在千里之外,贺兰雪娘家已无权势,拉下一个没有势力的与依仗的太子妃着实容易得紧。
  “把证人证词备好,明儿一早,本王就递折请求将她贬入冷宫。”
  最痴情的人往往也是最绝情的人。这句话,充分体现在慕容恪的身上,次日早朝他当朝呈递奏折以“太子妃毒害太子子嗣、毒害周良娣”为由,请求贬废太子妃。
  皇帝瞧罢慕容恪呈递的罪证后,当朝应允。
  失去爱妻之痛的慕容恪,也不愿去分辩真伪,他只想将伤害过周良娣的人都给除掉。他从未想过,李洛玉一早就瞧中了太子妃的位置,为了害贺兰雪,更是杜撰了罪证。
  贺兰雪被贬庶人,打入冷宫。
  三月初三,慕容恪再请圣旨,请求皇帝册周良娣为太子妃并赐其封号。
  皇后听闻消息前来阻止,而皇帝因怜惜太子失去周良娣,追封其为太子妃,赐封号昭贤太子妃。
  自来有太子有封号,却从未有太子妃得到封号的,这似乎预示着一抹不寻常。
  三月初六,太子妃周素兰出殡,葬于离皇陵六里之外的昭贤太子妃陵。
  太子宫暂由谢良娣代为打理。
  与此同时,太子宫里传出了慕容恪因酒后失状与李洛玉成就夫妻之实的事,寿春长公主为此特入宫中请求皇帝、皇后,让太子迎娶李洛玉。
  然,慕容恪只同意娶李洛玉为良娣,并不同意娶其为太子妃,寿春长公主被迫答应让李洛玉为良娣。
  *
  温彩看罢了文秀娘写来的信,不由得长长地轻舒一口气。
  信很长,把太子宫近来发生的事细细地说了。
  周良娣是被人下药害死的,而太子妃则是被李洛玉寻机诬陷被贬的,李洛玉终于如愿以偿要嫁入太子宫。
  谢良娣身子不好,一旦李洛玉嫁入太子宫,以她的为人,再加寿春长公主行事霸道,这打理太子宫后宅之权的定是李洛玉。她虽名为太子良娣,实却行使太子妃之权。
  温彩不由唏嘘一阵,脑海里掠过周良娣的容貌,忆起去岁与她一起交谈打趣的情形,这样一个美丽、优雅又才华横溢的女子,到底殒于太子宫姬妾争宠之中,即便她贵为太子良娣,却也逃不脱暗箭难防。
  夜里,温彩与慕容恒提及到此事,慕容恒一阵感叹,不解地道:“太子皇兄真要娶李洛玉入太子宫?”
  温彩道:“他当时是想查出毒害周太子妃的真凶,而皇后又一味阻止,许是他心里悲苦,想故意与皇后作对,这才借李洛玉之手来对付太子妃。”
  从一开始,太子最喜欢的就是周素兰,偏生皇后不同意他立周素兰为太子妃,如今周素兰一死,太子对她的感情暴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便是皇后想阻止也不能。这也许是太子对皇后的宣战,皇后为了逼太子,竟拿太子与周良娣的女儿要胁,这也是进一步触怒太子疯狂之举的原因。
  慕容恒拥紧了温彩,“早前,我便劝过太子皇兄,让他少往太子宫弄女人,可皇后却说要多开枝散叶,反倒是他间接害死周太子妃。”
  温彩宠溺一笑,吻上他的脸颊,“像我们这样多好。”
  “是,我们这样……很好。”
  吻,铺天盖地。
  榻的另一头,慕容标正醒着,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父母的缠绵,瞧得正起劲,只听慕容恒道:“三顺儿,把世子抱到偏厅暖榻,由你和麻嬷嬷照看。”
  今晚归三顺儿值夜,他飞野似地抱走了世子,交给外头的麻嬷嬷。
  慕容标心里暗道:看不成了!就看到一回,画面还真是精彩,偏慕容恒就不再让他看了,温彩知道他是重生的,可他爹好像不知道,怎么也不让他看。
  他不是小孩子,他可是大人,是二十几岁的大人啊。而且,前世的他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慕容标半岁时,表现出了不同于同月大小孩子的天赋,他会张着嘴咦咦呀呀地说话,还会翻身,甚至在学着爬。
  慕容标十个月时爬得比走得快,却依旧不会喊“爹娘”。
  慕容标满周岁时,大办抓周宴,雍王府的库房再次爆满,他感觉父母借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办宴,就是为了敛财,但大部分财物却又用在肃州整治河渠上。
  慕容标一岁九个月时,他依旧不会说话,但他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会用手指想要的东西,会扑到温彩的怀里索要抱抱。
  青莺很喜欢慕容标,似乎因为他当初的一个笑,就认定慕容标与她有缘。于是,青莺在保护雍王妃之余,多了一项爱好:和麻嬷嬷、双双抢世子慕容标玩,对,就是玩,她会把慕容标带到后花园习武,最初只是觉得好玩,可后来她惊异的发现“世子是个练武的料”,虽说小小的人儿,可一比一划学得有模有样,这让青莺很是得意。
  这日,慕容标又飞快地扑向温彩,却被青莺一把捞在了怀里:“世子,你不能再这样扑王妃,喏王妃肚子有妹妹。”
  慕容标咬着指头,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直盯着温彩看。他的娘还真年轻,而今看得顺眼了,他发现娘亲是个大美人,咧着嘴一笑。
  双双笑道:“青莺,你怎么知道王妃这胎是个郡主?幸许是个公子呢?”
  麻嬷嬷道:“是公子更好,这样我们世子就多了一个兄弟。”
  皇家妇通常有两个儿子才是真正坐稳了嫡妻位,这是自来的惯例。
  温彩含着笑,慕容标一岁零二个月时,她给他断了母乳,暂且羊奶代替,每天早晚便叮嘱双双和麻嬷嬷给他喂一竹筒羊奶。她令匠人照着她绘的草图做了个类似于现代的“奶瓶”,匠人们还真是厉害,一瞧那模样就制作了密封
  性能很好的“奶筒”,没有玻璃瓶,匠人们用竹筒代替,在上头加了个类似于“瓶盖”和奶嘴的羊皮塞子,慕容标抱着奶筒,含着羊皮做的奶嘴每天吸着羊奶,一滴都不洒出来。
  慕容标对温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发现温彩总会绘一些奇怪的草图交给匠人们制作,什么麦田里用的独轮车,在上面放上庄嫁比人力搬运快捷;什么庄稼用的割麦镰刀、锄头,甚至还改良犁头,制作了靶子,有七尺长、三尺宽,用耕牛一靶,土就碎了,地就平了,真是奇特极了,一件件推广开后,极大地方便了百姓。
  每次温彩在绘图的时候,慕容标就乖乖地由麻嬷嬷抱着,或是任由双双抱着,不哭不闹,一双滴溜溜乌黑的眼珠看着温彩一笔一划的描画,温彩一边画还会一边嘀咕:“应该是这样的吧,我再想想,这样对不对,若不对,就再修改一下,对,发展农事,就要是花最小的银钱却要最大程度地便利于民。这样制作花银钱太多,百姓们接受不了。对,这犁头可以设计得再宽些,犁头尖锋用寒铁制造,其他地方继续用铁打造……”
  雍王府的匠人们很忙,无论是铁匠还是木匠,他们总有做不完的活,要帮温彩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乐此不疲,甚至也开始自己制作一些好东西,一旦好用,就会得到温彩的嘉奖,甚至还给他们在肃州专门开了一个铺子,售卖的东西便是他们制出来的物件。
  试种田庄是第一批试用这些农具的地方,那些来学习的学徒,一个个眼睛透亮,看到这样好又实用的东西,一个个欢欣鼓舞。
  慕容恒在初春时,玩了一回微服私访,抓了两个贪墨知县,直接重惩降为罪人,送到玉矿做苦役,后又上禀朝廷细说此事。
  玉矿那边,皇帝亲赐小镇为“祥玉镇”,玉器匠人们制出了一批批的玉杯、玉碗、玉盏、玉砚等物送往京城,户部官员照着温彩提供的“赌石”玩法,把一些毛石送往京城供权贵们赌玩玉石。在京城做这生意的是太子慕容恪,他为此派了幕僚去开这“赌玉坊”,也兼卖一些祥玉镇生产的玉器,若是有人当场赌出玉来,可以在赌玉坊加工成自己喜欢的首饰或玉器。
  慕容恒的视线再次落到温彩的肚子上,这一看才突地忆起了一件事:“镇远候府来信了,你哥终于上呈奏疏,请求父皇立温鹏远为镇远候世子。”
  去岁八月,梁氏又给温青添了一对儿子,是一对孪生子,据信中温绿所叙,这七少爷、八少爷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七少爷脖子上有颗痣,温绿每次辩认他们,都是根据这痣来辩别的,可去年冬天他们穿得厚,遮住了痣,引发的后果是,温绿不知道谁是七少爷,谁是八少爷。
  上个月,这对孪生子满周岁。温青见自己有三个儿子,到了该立世子的时候,夜里与梁氏商议一番,还是决定照着各家的规矩来,立嫡长子为世子,温青连夜写了奏疏上呈朝廷。
  八月末时,朝廷的批文下来,皇帝下旨赐封温鹏远为镇远候世子,又封梁氏为镇远候夫人,享二品诰命。
  温彩看罢了信,“顾家派媒人去镇远候商议阿绿的婚事了,挑了五个吉日,嫂嫂问了阿绿,定在了明年正月二十六,阿绿问我回不回京城吃喜酒。”
  那个时候,她正是孕重之时,怕是回不去了。
  现在正是九月时节,肃州刚刚大丰收,推行出去的苞米、土豆收成颇丰,百姓们欢欣鼓舞,一些还没种苞米、土豆的村子纷纷请求,希望雍王府能在来年给分发一些粮种。
  第314章水祸
  第一年在田庄学习的学徒有七成回到了各自的村庄,他们是第一批种植苞米、土豆的百姓,温彩兑践承诺,在他们的去年秋天离开的时候,每人分发了苞米、土豆种子,他们知道是种子,是舍不得吃的,全都带回家种了起来,听说今年秋天便收了不少,那些原是村子里只种一户的,这一收明年春天整个村子的人都能种上。
  而今春又新收了三百名学徒到田庄,又是秋天了,又到了他们离开要领种子回家的时候。但跟着牛庄头学习全套种植技术的学徒还在,他们得继续学下去。
  近来,西北各州的知州、知县纷纷写信来,请求慕容恒也帮他们培养一批种植能人。
  慕容恒应了,要他们明年二月将选来的人送到肃州应选。
  *
  翌年暨天乾二十五年五月,西北大地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河泛滥,黄河沿岸的民田民宅被毁,无数百姓无家可归。
  肃州因慕容恒整治河道,虽被冲毁一部分,却是整个西北受灾最小之地。除了离黄河较近的百姓受灾,其他百姓安然无佯。水灾后,慕容恒给肃州受灾百姓补发了一批苞米、土豆种子,又派各地官员帮助百姓尽快恢复生产,再建家园。
  西北其他地方的百姓听说肃州因整治河道受灾极轻,又闻肃州百姓有苞米、土豆,以为肃州百姓不挨饿,灾民纷纷往肃州一带云集,一时间肃州城内人满为患。
  温彩当机立断,从京城的陪嫁庄子急调苞米、土豆种子到肃州,京城
  几大镖行、漕运全部被雍王府征用运粮、运粮种进入西北。
  肃州知州与雍王府二管家站在肃州城墙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百姓,拖家带口,或全村逃难,或全镇逃难,大声喊道:“百姓们、乡亲们,朝廷知道你们的家园被毁,会尽快派人来赈灾,现已调集粮种、粮食来西北,会尽快发放到各州府、县衙。你们尽快回家,领取粮食、粮种,朝廷来的官员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
  城内人满为患,为恐生出事端,肃州知州当机立断下令不许灾民再入肃州城。可就算如此,还是有西北各地的百姓云集肃州,其间亦有一部分灾民往京城方向、未遭灾之地转移。
  种在田地里的庄稼被冲毁,家宅被毁,就连一些人也被活活淹死了。黄河泛滥,洪水奔涌,像一片无边无际的地狱在口,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卷入洪浪着,自此了无音信。
  灾民们从数百里、乃至近千里之地赶来,就是希望能在肃州吃上几口热粥、热饭,虽然雍王妃令府中婆子、小厮在城外搭了三处粥棚,怎耐粥棚太少,灾民太多,每人连半碗都分不到,就是如此,每天雍王府也要投入上百担的粮食。
  慕容恒夫妇从京城而来,虽然雍王府有五千亩试种田,可这大部分种的都是苞米、土豆,收了之后,便变成种子,分发到肃州各县(镇),惠及肃州百姓。府中的余粮原就不多,就是现在拿出来的粮食,也是肃州粮库的。
  有几个百姓仰头望着城墙,彼此相望,他们好不容易来了,怎能就这样离开。
  “肃州是四皇子的封地,只管肃州百姓,有了好处也是肃州第一个得到。早前好些天,四皇子就把粮种给肃州受灾百姓发下去了,听说苞米苗都从地里长出来了,还有土豆苗也长出来了,甚至在临河一带补插了薯蓣苗。”
  “这薯蓣苗可是好东西,以前只有南方有,这回我们西北也能种了,可这些好东西,我们西北其他几州的百姓就没有。”
  他们听说这都是因为肃州是雍王的封地,他一到肃州就替肃州做了不少的好事:整治河道、教百姓种植苞米、土豆,甚至于对以前种植庄稼不对的地方也进行了纠正。现在肃州百姓一提到雍王、雍王妃,谁不赞上几句:“这是我们肃州的福星,雍王仁厚,雍王妃更是菩萨转世。”“我们雍王聪慧神武,文武兼备,雍王妃更是个天仙般的人物,人长得美,心肠也是最好的……”
  这会子,有带头的百姓大喝道:“我看肃州知州就是故意要赶我们离开,朝廷赈灾的官员哪有这么快就来的。”
  “一定是骗我们的,是要赶我们离开肃州。”
  “我们不能走,一离开这儿就只有活活被饿死的份儿。是我带着村里年轻力壮的人出来逃难,就是希望雍王能发发善心,能给我们村分点粮种带回去,没有粮种,我可没脸见全村父老乡亲。”
  百姓们越发议论得厉害了,七嘴八舌,嗡嗡的议论聚在一处,却有着海浪一般的呼啸声,最后将肃州知州的声音淹没。
  肃州知州无奈地看着二管家,抱拳道:“秦二管家,你看这儿……”
  二管家道:“雍王府哪里还有粮食、粮种,殿下已经下令各州放仓派粮,只要那边一派粮,他们得了消息就会各回家园。”
  站在城墙根下的几个百姓大声道:“我们不要粮食,我们要粮种,我们要肃州百姓一样的待遇,我们要种苞米、土豆。”
  他们来到肃州,一路上都见到百姓们种着这些庄稼,又听早前种过的百姓称赞,说这产量高,又说雍王府的人还教会了他们打储存土豆的地窖,把土豆存到地窖能吃上一年的时间,且这土豆可作菜,可做粮食食用,最是填肚管饱的食物。
  知州大人拧着眉头:“得让各州官员把他们的百姓带走,聚在我肃州城算怎么回事?”
  要是发生民变,原不是肃州百姓,倒成了他的过错。
  知州大人抚额,压力颇大,一转身对旁边的师爷道:“给西北各州送递官文,让他们来此领回各自百姓,要是逾期不领,本知州便把百姓留在肃州。”
  他诡异一笑。
  若是各州没了百姓,这也是他们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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