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张子皓,荀淑芝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相公每天在外面办差事,劳心劳力。回到家里,就该好好休息。我实在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跟着操心。”
月桂和麦芽闲话,说的多是张太太如何霸道,如何辖制荀淑芝。对于张子皓,却没有说半句不是。眼看着荀淑芝的样子,是和张子皓十分恩爱的。两人新婚不久,感情又好,那么很多事情是容易解决的。无论古今,女孩子遇到恶婆婆的几率都相当大。如果丈夫站在自己那一边,女孩子就可以少受很多委屈,婆媳间的矛盾也会相应减少。
“二姐姐这话就错了,你怕姐夫操心,却不想想他看见你受委屈是不是更伤心。”荀卿染道,“二姐夫既然是心疼二姐姐,二姐姐何不把事情跟他说一说,他肯出面和你们太太商量,也就不会惹你们太太生气了。”荀卿染劝道。
“相公为人和善,对我很好,对我说话都从来没有大声过。”荀淑芝越发害羞,眼睛中散发着柔柔的光彩,“他最是孝顺。有些事,我不能和他说。前些天,我因着洗脸的香皂用完了,去婆婆那要。婆婆嫌我用的太费了些,没有给。相公看我用皂角洗脸,就去找了婆婆。结果,三妹妹,你没看到,那场面我实在不想再经历。”
“哦,怎么了?”一块香皂引发了血案?
“婆婆,婆婆她哭了一整天,还骂相公娶了媳妇忘了娘,骂我和相公两个心肠不好,不孝顺。相公难过了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如果相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为难。我不能让他们母子因为我的关系,再闹的不开心。让外人知道,说我们不孝顺,相公就难做人了。”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荀卿染肯定嗤之以鼻,觉得对方太虚伪。然而这话从荀淑芝嘴里说出来,荀卿染是相信的。她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传统的贤良淑德的女人吧!是该痛恨荀淑芝被方氏的奴化教育洗脑的太彻底,还是庆幸荀淑芝没有沾染小吴姨娘那些粗鄙的恶习。
荀卿染觉得自己纠结了,荀淑芝可以称得上是个极为纯净的人,她身上一些品质,都是极好的,只是太不通世务,行事过愚了些。让人很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即便是因此他们母子不和睦,那也不是二姐姐你的过错。如果张太太通情达理,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是不是?”
“这事还是不能和相公说。婆婆,婆婆她也不容易。”荀淑芝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三妹妹,你归省时,千万记得派人给我捎信。”
荀淑芝极少求人,现在这样,是真的着急了。
“要等我一起,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二姐姐急着回去,这也不难。我一会去和大嫂说,让她邀你回家。总会让你们太太答应就是了。”荀卿染思忖了一下,还是说道。
荀淑芝顿时一喜,“三妹妹,多谢你。我知道你心肠最好,我,总是麻烦你。我给你做双鞋子吧。”
荀卿染笑着摇摇头,让荀淑芝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并不能改变荀淑芝的处境。两人才说了一会话,就有个小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荀淑芝一眼瞧见,顿时住了口,站起身。
“我们太太只怕醒了,我得赶紧过去。”这么说着,生怕去迟了似地,连告辞的话都没说全就出门去了。
荀卿染到席上找了荀大奶奶,让她邀请荀淑芝归省。荀大奶奶满口答应,果然就去和张太太说了。张太太见是媳妇娘家的嫂子,心里虽不愿意,却也只得应承了。
客人们陆续告辞,只有几个和齐家平时走的极近的没有走,也就不再待在暖阁。蔡太太跟着齐三奶奶去了芍药阁,宝姐儿带着官哥儿被齐二夫人留下来,还有永昌伯府的刘夫人带着小女儿刘汾,也跟着齐二夫人去了祈年堂。
祈年堂上房,齐二夫人和刘夫人在炕上相对而坐。
“这是我最小的女儿,在家里排行十四,小名叫做汾儿。汾儿,快来见过二夫人。”尽管方才在席上已经相互厮见过,刘夫人一坐下,还是招呼了自家女儿来给齐二夫人见礼。
刘汾盈盈地走上前来,屈膝向齐二夫人福了一福。齐二夫人赶忙让人扶她到旁边坐了。
“好个周正的孩子。”齐二夫人笑着赞道。
“二夫人快别夸她,要说周正,我看,谁也比不上咱们宝姐儿。”刘夫人满面春风地看了一眼宝姐儿,待她目光扫过宝姐儿身边的女子时,脸色突然一冷,不过转头再看向齐二夫人时,又是一脸的春风。
宝姐儿今天还带了曾静来。自从定远侯夫人去世,曾静做为定远侯夫人的妹妹,就一直在侯府中住了下来。不过月余光景下来,曾静已经与刚进京时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一身衣衫都换成了京中流行的样式,皮肤更加白皙细腻,整个人都漂亮了很多。她此时就坐在宝姐儿身边,怀里抱着官哥儿,正拿了盘子里的果子剥给官哥儿吃。
“不是我夸口,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定远侯府出来的姑娘,一个赛一个地贤惠能干。夫人您自不必说,能教导出贤妃娘娘,可称得上是命妇典范了。就是府上的二奶奶,也是第一能干人,年纪轻轻,一个人就能把这么大的事料理的清清楚楚,让人看着心里敬服。还有宝姐儿,您这侄孙女,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更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知将来哪家有造化的娶了过去做当家奶奶那。”刘夫人笑道。
“刘夫人太客气了,她们哪禁得起您这夸奖。”齐二夫人淡淡地回道。
荀卿染走进屋时,就听到刘夫人嘴里像抹了蜜似地,正在夸赞宝姐儿。宝姐儿坐在那,一张笑脸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正似笑非笑地听着。
刘太太见荀卿染来了,又笑道,“夫人您是有福气的。四爷年轻有为,四奶奶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德容言工俱佳。我那闺女每次和我说起,都赞不绝口那。”
荀卿染给刘夫人行礼后,又和宝姐儿、刘汾、曾静相互厮见过,也坐到一边。
宝姐儿似乎更加成熟,不像以往总是板着脸,不过看她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似乎还是原来板着脸更好些。曾静似乎变的更加漂亮了,和官哥儿感情很好的样子,宝姐儿似乎也默许了她照顾官哥儿。刘汾虽然和荀大奶奶是嫡亲的姐妹,模样却漂亮很多,坐在那并不多话,只偷偷打量着宝姐儿、官哥儿和曾静。
荀卿染正在心里品评,就有媳妇子进来,说容氏请宝姐儿和官哥儿过去。
“你带着她们过去吧,再看看老太太有什么吩咐,我一会过来。”齐二夫人对荀卿染道。
“去年老太太生辰,我家汾儿还给老太太磕了头。老太太很喜欢她,她回去也念着老太太,今天也要去给老太太磕头,替我和我们老爷给老太太拜寿,最重要的,是要沾沾老太太的福气才好那。”刘夫人便道。
齐二夫人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只让荀卿染好好照顾刘汾。
荀卿染就领着几个人往后边去了。
“夫人,咱们原本就极好,如今也是亲上做亲了,有些话我要和夫人说说。如今侯府上,只有宝姐儿一个小姑娘理事,这孩子聪明能干,可年纪实在太小。想想咱们这个年岁,哪里会操这个心,我看着着实心疼。况且,这世家的女孩,讲究的是娴静为主。如今咱们都知道宝姐儿是好样的,可是外面不知道的人,却说她小小年纪太过泼辣。这样下去,若遇到那不知事理的人家,却是要因为这个,耽误她的前程那。”
刘夫人见人都出去了,就压低声音向齐二夫人说道。
齐二夫人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刘夫人继续道:“如今,侯爷还是赶紧娶亲,才是正理。我家汾儿已经及笄,侯爷即便还念着原来的曾奶奶,也该往前走一步了。依我看,这年前,就把亲事办了,男人在外,家里每个当家奶奶怎么能行,孩子们也该有嫡母在跟前教导着,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常理。二夫人您是侯爷的长辈,这事,侯爷自己心里想,却不好提,二夫人您来提却是再妥当不过了。”刘夫人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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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姐姐,你抱着官哥累不累,我替姐姐抱一会吧。”刘汾道。
“不敢劳烦妹妹,我不累。”曾静笑着拒绝。
“姐姐怕我抢跑了官哥儿不成?”刘汾晒笑。
曾静停下来看了刘汾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跟在不远处的荀卿染和宝姐儿。
“我本怕妹妹受累,妹妹反打趣我,这是什么道理?”曾静板脸道。
刘汾一怔。
“我说笑的,可别吓到了妹妹。官哥儿着实招人喜欢,妹妹自然也是喜欢他的。做人不该总想着自己,也该想着别人。妹妹想亲近他,我怎么会拦着。”曾静冲着刘汾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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