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苏一然没有想到, 江雎瑶说得那么准。
  苏有礼狼狈兮兮的站在苏一然身边，他挠挠头, 很不好意思, 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那野鸡野兔也太捉了，明明感觉自己扑到了，结果啥都没有。一然你都是怎么弄的啊？”
  苏一然皱起眉头：“哥, 让你别进山, 你不是答应过我？”
  山里蛇虫特别多，一不小心就容易中招, 别说山里了, 就算是平时在荒山里, 照样容易遇到蛇虫。
  苏有礼听到这话, 更不好意思了：“一然, 我也是没法子, 你嫂子闹着要吃肉。你也知道，我没本事弄到票，只能去山里想想办法……”
  苏有礼说不出让苏一然帮忙的话, 只能期待的看着这个弟弟。
  “四哥, 大嫂二嫂怀孕的时候, 也没见闹着吃肉。”
  “你四嫂好不容易怀孕……我也好不容易可以当爸爸……”苏有礼说着说着, 就低下了头。
  苏一然深呼吸一口气, 当然知道, 苏有礼站在自己面前代表什么。
  苏一然在这一刻, 突然羡慕起江雎瑶来。
  如果是江雎瑶面对这个情况，她一定会说，你媳妇要吃肉, 关我什么事, 找我干啥，赶紧自己去弄啊！
  有本事，就自己去弄肉，哦，你没本事啊，你没本事说啥说，回去劝你老婆别为难你啊，什么条件过什么条件的生活。
  但他不是江雎瑶，没有办法对自己哥哥说出这样的话。
  江雎瑶能那么说，是因为她不在意，不在乎。
  但他没有办法不在意不在乎。
  苏一然看着这样的苏有礼，点点头：“四哥，你不用说了，我去帮你弄。”
  “一然……我……”苏有礼有些手足无措，“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苏一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直说道：“但四哥，我不想一次又一次这样，这是最后一次。”
  苏有礼咬咬牙：“好最后一次……当哥欠你的。”
  苏一然没有说什么，深深的看了苏有礼一眼。
  ……
  第二天中午前，苏一然提着两只兔子回来，才回到家，张秋芳就拉着苏一然一顿打。
  “我和你说过啥？”
  “我跟你说过啥？”
  苏一然也不躲，更不解释什么，就站在原地，让张秋芳打。张秋芳拍打了几下，看着苏一然这任由她打骂的样子，直接红了眼。
  “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许去山里，不许去山里。多少教训啊，为啥就是不听？你们忘记了每年都有人死在山里？”张秋芳指着自己头发，“我头发还没有白完，你们就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苏一然这才没忍住开口：“妈，没这么严重，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些去送死的人也是楞个想的。
  苏一然果断抿紧了嘴。
  张秋芳继续念叨。
  张秋芳的嗓门不小，于是全家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一然弄回了两只兔子，被张秋芳一个劲儿的数落。
  大家虽然听着，但还是很高兴，这说明，又要有肉吃了。
  苏有礼听了一会儿，受不住，主动来到厨房：“妈，你莫说五弟了，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求五弟帮我去弄肉的……我，我想吃肉，对，是我想吃肉。”
  苏一然直接扶额，眼看着张秋芳都已经消气了，结果这苏有礼这会儿进来，这不是让事情往没完没了发展。
  果然，张秋芳直接捏着那两只死了的兔子向苏有礼砸去：“你让你弟弟去捉兔子？你还有脸说出来？你不知道山林边缘没有这玩意？要抓这些，必须往深山跑？深山不危险吗？你不知道每年都有人在深山没命？”
  “妈……我……”
  “你还是当哥哥的，哪个哥哥像你这样对自己弟弟？”张秋芳冷笑，“你结婚了，不得了，就你媳妇最亲，她说啥就是啥，哪怕让你弟弟死，你也干。”
  “妈，我没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给我滚，老娘不想看到你。”
  苏有礼红着眼睛看着自己母亲，苏一然叹了口气，对苏有礼使个眼色，让他快点出去。
  苏有礼走到张秋芳身边：“妈，别生气了，兔子都拿回来了，难道要拿出扔了。”
  “呸，你用命换来的，我才不扔。”
  苏一然笑了：“我用命换来的，妈你等会要多吃一点，这可是你儿子用命换来的。”
  张秋芳看了苏一然一会儿：“你个傻的，你哥让你去你就去？”
  苏一然只是笑着，不说话。
  张秋芳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了，把两只兔子捡起来，去处理，一只腌制起来，留着家里做事的时候或者过年的时候吃，另外一只，张秋芳有些肉疼，不过节不做事的，还要吃肉。
  但想到苏一然已经弄了回来，到底狠狠心，决定中午把兔肉给做了。
  张秋芳只准备做一半，另一半留着过几天吃，一下子吃这么多肉，美得他们。
  ……
  苏一然走出厨房，没有看到江雎瑶人，心里就明白了什么。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慢慢推开了房间门，果然，江雎瑶就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见到他后，对他冷笑。
  苏一然走进屋子，把门关上。
  他老老实实的站着，等待她发飙。
  江雎瑶见他这副样子，笑了：“你可真是个圣父。”
  “圣父是啥？”苏一然诚恳请教。
  “和圣母对应的男人。”
  “所以你是圣母，我是圣父？”他觉得这两个名词听着很有意思。
  “呸，我才不是圣母，我这辈子都和圣母沾不上边……”江雎瑶狠狠的瞪着他，“你到底啥意思？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陈珍珍要吃肉，她要吃肉，你哥哥就去找你，然后你就同意，你是人家奴隶啊，人家说啥就是啥。”
  苏一然听着不大舒服：“那是我哥我嫂子。”
  “也是，你们才是一家人，亲兄弟，我算什么，我干嘛要说话……”
  江雎瑶不再看他，脱下鞋子，直接躺在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上。
  “江雎瑶……”
  她不应声。
  苏一然走向前，坐到床边，推推她的肩膀：“瑶瑶？”
  江雎瑶闭上眼睛，当做自己没有听见。
  苏一然就看着她躺着的身影：“我出生以后，我爸妈就让几个哥哥照顾我，因为我是他们弟弟，让他们让着我，关心我，这要求那么不合理，但他们都照做了。我不能因为某些事不如自己心意，就要去否定所有。”
  江雎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苏一然：“有些事，分不清对错，只有愿不愿意吧！更何况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进山弄点东西，对我来说很轻松……”
  江雎瑶翻过身，和他对视：“但我就是不高兴……我和陈珍珍吵架，你还去给她弄肉吃，我就是不舒坦。”
  “没下次了。”
  “你上次就那么说。”
  苏一然伸出手表示自己冤枉：“我上次没有说。”
  “那就是我以为你说了。”
  苏一然想说，那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吧！
  但他不敢在此刻说这样的话。
  苏一然认真的看着江雎瑶：“没有下次了，我的承诺。”
  江雎瑶瞪了他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行，就相信他一次。
  ……………………
  到了吃饭的时间，江雎瑶这才和苏一然一起出去吃饭。
  张秋芳用兔子炖土豆，炖了一大盆，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盆土豆，看不到兔肉。
  江雎瑶尝了一块，兔肉软绵绵的，而且有腥味，她见大家都吃得开心，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缺油少调料的，做出来的就是这个样子，大家看起来也都习惯了。
  饭桌上气氛还行，如果没有陈珍珍的话。
  陈珍珍摸了摸自己肚子：“我妈说了，怀孕了不能吃兔肉，否则会得那兔子嘴巴，我可不想我儿子一出生就是个瘸嘴。”
  江雎瑶皱眉，这不就是个传言吗，压根没有科学依据。
  她有些坏心的想，那最好家里天天都吃兔子，让陈珍珍看着眼馋，又没有办法吃。
  想到这个，她竟然有些期待。
  张秋芳看了陈珍珍一眼：“你妈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陈珍珍有些尴尬：“是我亲妈，我娘屋头的那个妈，生我的那个……”
  张秋芳翻了个白眼：“吃不了，那就别吃，正好大家都不够。”
  大人们没有吭声，小孩子忍不住，都点点头，对，他们喜欢吃，他们爱吃，根本就不够吃。
  陈珍珍看着那兔肉，吞了吞口水：“我是想说，我现在是孕妇，更应该弄好吃的给我吃……为什么弄兔肉啊，山里不是有野鸡野猪啥的吗？为什么不弄回来，偏偏弄这野兔，这是故意不想让我吃的吗？”
  陈珍珍越说越不高兴，她才是家里最尊贵的人，结果有肉都吃不了，这算什么事。
  张秋芳来不及发火，江雎瑶就笑了：“四嫂，你想吃野鸡野猪啊，让四哥去弄呗，深山里肯定有。”
  “你四哥弄不到……”
  “弄不到啊。”江雎瑶似笑非笑，“你也知道弄不到，弄不到就别吃呗，说什么说。”
  陈珍珍看向江雎瑶：“你这是啥态度？我可是你嫂子，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得……苏有礼，你看看她……”
  苏有礼有些头疼：“行了，吃饭就吃饭，你哪里这么多话。”
  张秋芳瞪了张秋芳一眼：“不想吃饭就算了，自己滚回屋子去。”
  “我……我还没有吃完呢！”
  “我还以为你吃饱了没事干，话那么多。”
  陈珍珍讪讪的，到底开始老老实实吃饭了，只是她越看那盆兔肉，心里越是不平。
  ………………
  下午的时候，江雎瑶在蚕房这边照顾蚕宝宝，苏一然没有去县城，就帮她和王惜因们去打桑叶。
  江雎瑶则和王惜因江碧微坐着聊天。
  三人聊了一会儿，江雎瑶觉得有点不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陈珍珍。
  她觉得怪怪的，专门去问了，才发现，陈珍珍下午请假了。
  “怎么？”王惜因见江雎瑶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雎瑶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我嫂子请假了。”
  王惜因笑：“她请假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否则也让你家苏一然打桑叶，你不是更怄气？”
  现在王惜因和江碧微都知道江雎瑶和陈珍珍合不来，那陈珍珍也是离谱，打桑叶，还让江雎瑶帮她打，说她怀孕了，去打桑叶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江雎瑶压根理都不理陈珍珍，还把陈珍珍给骂一通，要是摔着了，那就是陈珍珍自己不小心，一个快当妈的，连自己身体都不知道小心照顾，那陈珍珍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也是。”江雎瑶也觉得是这样。
  只是下工以后，江雎瑶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
  屋子好像被人动过了。
  箱子还在，箱子上了锁，里面的东西没有人动。
  但她放在小桌子上的半罐麦乳精，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饼干点心，都不见了踪影。
  她看了一会儿，以为是苏一然吃了，他胃口大，那点点心和饼干大概也就垫垫肚子。
  但麦乳精，苏一然从不曾动，他知道这玩意不好弄到，知道她给了苏雪然一罐后，还专门找张君陌，又给弄了她一罐，让她也放着慢慢喝。
  江雎瑶拧起眉头，直接去找苏一然，结果一对口供，苏一然根本没有拿。
  “所以我房间被小偷光顾了？”
  苏一然正准备回答，就听见张秋芳的叫声：“谁拿了那半只……”
  张秋芳到底没有吼出声，怕别人家听到了，容易出事。
  但张秋芳脸色难看，急急的去找着什么，然后发现，她腌制的那只兔子也不见了。
  张秋芳火大的看着家里的人：“是谁？”
  张秋芳压低声音，说了兔子被人拿走的事。
  江雎瑶也不忍着：“我屋子里的麦乳精和饼干啥的也被人拿走了。”
  吴美华和李晴挑挑眉。
  吴美华想了想：“孩子们上学去了，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拿这些东西。”
  李晴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有礼：“只有陈珍珍今天下午的时候请假了，话说她为啥要请假，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请假回娘家？”
  不用说了，那就是陈珍珍回娘家的时候，把这些东西拿走了。
  张秋芳瞪着苏有礼：“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娶回来一个偷儿。”
  苏有礼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江雎瑶冷笑，其余人心情复杂。
  苏家愁云惨淡。
  ……
  一直到天快黑了，陈珍珍才从陈家走回来，她想到自己把兔子和麦乳精拿回家时，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暖融融的，那才是她的家人啊！
  苏家的所有人，都等着陈珍珍回来。
  陈珍珍一出现，苏有礼直接快步迎上去：“你到底干了些啥子？家里的兔子和麦乳精是不是你拿的？”
  陈珍珍见大家都黑着脸，有些害怕的躲在苏有礼身后。
  李晴冷哼一声：“有脸做，却没脸见人？”
  陈珍珍慢吞吞的从苏有礼身后挪出来。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没有一个人搭理陈珍珍。
  陈珍珍咬咬唇：“家里的兔子和五弟他们屋子里的麦乳精点心是我拿的，难道我不该拿吗？”
  众人：……
  陈珍珍反而十分委屈的样子：“苏一然为啥去弄兔子，那是我家苏有礼去求的他，他才弄的兔子，是为了给我吃。但我吃到了吗，我根本不能吃，我既然不能吃，我把我的那份，拿回我娘家有啥子错？那本就是我的啊，你们只是沾了我的光。至于五弟屋子里的麦乳精，凭啥子小天他们可以喝，我就不可以？我现在怀孕了，就应该有我儿子一份，我儿子不能吃，那我就拿回家去给我娘家侄子吃，不是应该的吗？”
  江雎瑶目瞪口呆。
  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是她见识少没有见过。
  苏一然站在江雎瑶身边，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
  张秋芳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原来就是你这个祸害，害得我儿子去深山，你是要害死她啊。我告诉你陈珍珍，我儿子要是有个啥，我就要你赔命。”
  “那苏一然不是好好站这里吗？”陈珍珍不服气得很。
  江雎瑶看着陈珍珍：“不问自取是为盗。我同意你拿我东西了吗？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来拿。”
  “那是你们两口子欠我们家的？”
  “我呸……”江雎瑶真的理解那些吵着吵着就打起来的人，因为她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和这陈珍珍打一架，这说的是人话吗？
  江雎瑶推开苏一然，和陈珍珍面对面讲道理：“我的东西，就是不给你，你拿了我的东西，赔钱，必须赔钱……”
  陈珍珍：“没有……你欠我的东西，你们不给，我为啥不能自己拿？”
  江雎瑶懒得和陈珍珍说话，看着苏有礼：“四哥，你来说，应该怎么办。”
  苏有礼叹一口气：“陈珍珍拿你们的东西是她不对，我赔钱……”
  “不许赔……”
  李晴话音凉凉的：“还有家里的兔肉，凭啥拿走，那是家里的，也该赔。”
  苏有孝和苏有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陈珍珍一看，大家都合伙起来欺负他们夫妻。
  陈珍珍想到自己母亲教自己的……
  陈珍珍立即捂着自己的肚子：“哎哟，我肚子好疼，好疼……苏有礼，我肚子好痛。”
  苏有礼被陈珍珍吓到了，赶紧扶着陈珍珍：“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
  苏有礼紧张得不行，立即带陈珍珍去卫生所去看。
  苏一然要跟着去帮忙，江雎瑶拉着他：“别去了，你去了，人家得疼好久，你不去，才能好。”
  苏一然挑挑眉。
  陈珍珍装肚子疼，大家拿她没有办法。
  张秋芳要去找陈家的人，陈珍珍再次装肚子疼，让苏家的人气得不行，可又不能和陈珍珍计较。
  江雎瑶回到房间，看着苏一然：“分家吧，我受不了你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