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雎言诺还想劝说江雎瑶, 不能因为一个救命之恩，就想要嫁给对方, 但被雎言信的眼神制止了。
  雎言信感觉到, 江雎瑶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们，比如江雎瑶为何要半夜和苏一然见面，而江雎瑶一开始就强调了, 苏一然绝对不是那种占女生便宜的人, 也可以排除他们在干坏事。
  这应该就是江雎瑶和苏一然之间的秘密，大概也因为这些事, 让两个人更加亲密。
  江雎瑶看着两个哥哥：“我想告诉你们, 苏一然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或许不是最好的人, 但一定是最合适我的人。”
  这下就连雎言诺都感觉到江雎瑶话语里的坚定, 似乎真的认准了苏一然。
  雎言诺烦躁的挠挠头：“那如果我们是来带你回城的呢？”
  江雎瑶想是一怔, 随后摇摇头：“我不会回燕城市，这辈子都不会回那里长期定居。”
  偶尔回去，是看望外婆舅舅他们。
  雎言信想了想：“如果是去别的地方当工人呢？”
  江雎瑶笑了：“大哥二哥, 这事我自己都可以做到, 苏一然也可以帮我买一份工作, 我现在手里有钱, 也不缺人脉。”
  于是雎言信和雎言诺彻底明白了, 江雎瑶是真的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就让雎言诺十分想不明白了：“那个苏一然就那么好, 能让你放弃一切和他在一起生活？”
  江雎瑶想了想：“他好不好, 我说了你们大哥也不得信，要不你们自己亲自去看？”
  “去哪里看？”
  江雎瑶看了看知青点的方向：“如果没有意外，他现在应该等在树林外面。”
  雎言信和雎言诺对视了一眼, 都感觉到什么。
  他们三个人走出小树林, 果然看到苏一然等候在那里，雎言诺看得啧啧称奇，连表情都无法收敛。
  雎言信也有点惊讶，但认真一思考，就发现这事其实很简单。他们的到来，那几个村民随口一提，自然会传到苏家人耳里，既然和江雎瑶有关系，苏一然怎么能不来？
  雎言信和雎言诺都在打量苏一然，穿得一般，看不出好坏那种，和村里人大多数人差不多，但身材很好，人看起来特别精神，而那张脸，更是轮廓分明，长相非常俊俏。
  雎言诺一个念头闪过，看向江雎瑶，怀疑自家表妹其实看中了人家的脸。
  雎言信则直接走上前，伸出右手，在苏一然左肩上用力一拍：“你就是苏一然？”
  “是。”
  “你想和我表妹结婚？”雎言信右手一滑，就拉住苏一然的左手臂，狠狠一拉扯。
  苏一然眼睛向上一抬，身体纹丝不动：“是。”
  雎言信有些惊讶对方竟然抵挡住了：“那可不容易。”
  江雎瑶和雎言诺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这两人交手，于是都眼冒金光看着他们，这种无形的对招，特别像是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武林高手。
  两人都没有担心，都知道他们肯定有分寸。
  江雎瑶小声和雎言诺嘀咕：“苏一然打架可厉害了，打遍全村无敌手。”
  “怎么可能？”
  “就有可能。”
  雎言诺摇摇头：“他能揍他爹妈？”
  江雎瑶被噎住，对雎言诺比了个大拇指：“你赢了。”
  “哈哈。”雎言诺非常受用。
  这时雎言信和苏一然也分开了，雎言信看苏一然的目光里多了些欣赏：“有想过参军吗？”
  苏一然惊讶的看了雎言信一眼，摇摇头。
  雎言信明白了什么，不再提这事。
  江雎瑶这会儿向苏一然介绍：“这是我的大表哥雎言信，这是二表哥雎言诺，我还有一个小表弟雎无疾，因为小时候经常生病，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
  江雎瑶也正式向雎言信和雎言诺介绍苏一然：“这是我……对象，苏一然。”
  听到这话的苏一然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他看向雎言信和雎言诺：“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也累了，去我家休息吧！”
  “好好好，你们村也太远了，我差点以为我不能活着到达。”雎言诺忍不住吐槽。
  “言诺。”雎言信瞪了雎言诺一眼。
  “嘿嘿。”
  只是走之前，苏一然要求和雎言信单独见一面，这要求，连江雎瑶都十分惊讶。
  雎言信也十分诧异。
  再次进入旁边的小树林，苏一然直接开门见山：“大哥，我知道，你们能从那么远来看瑶瑶，说明你们很在意她，就像她也把你们当做她的家人一样。你们对我，也肯定有很多的想法，现在我苏一然就站在这里，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在这里问我，我苏一然一定会老实回答。”
  雎言信听得挑眉：“我们这次来，原本是来带走瑶瑶的。”
  苏一然抿紧了唇。
  雎言信：“你和我妹妹，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况？”
  “四月初，在深山里，她晕倒了，我送她回了知青点。”
  这事雎言信已经从江雎瑶那里知晓了，他点点头：“我很好奇，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进深山？”
  苏一然看了雎言信一会儿，深呼吸一口气：“当时我正在追一头野猪。”
  “追上了？”
  “弄死了。”
  雎言信明白了什么：“关于你那些传言，也和我说说，毕竟我还得回家交差，不能让我爸妈他们以为，我这个哥哥做这点事都还做失败了。”
  苏一然明白这是雎言信对自己有好感的意思，于是把三件事原原本本的情况都告诉了雎言信，丝毫不隐瞒，以免对方会因此对自己印象大打折扣。
  雎言信听得蹙眉：“你家这个情况……”
  “我家会分家的，最长一年，在一年内一定分家。”苏一然做出承诺。
  “你家分家由你做决定？”
  苏一然摇摇头：“你是觉得我爸妈有想法？事实上，我爸妈也想分家，一家人住在一起，事情多，矛盾多，还不如分开。现在还没有分家，一是因为家里房子够住，没有住房的需求，二是因为我爸妈手里的钱没有存多少。”
  雎言信点点头，这样就好：“我妹妹以前在城里虽然没有过多好，但也没有干过粗活，在你们这里生活……”
  “我不会让她干重活，我爸妈也不会，我妈现在把她当亲女儿疼，比我都好得多。”
  “这个很多人都能做到，一时和一世是两回事。”
  “一时还是一世都没有关系，她以后是要和我过一生，而不是和我父母过一生。”
  这回答让雎言信满意极了，能说出这话，说明苏一然想得通透，很多男人都不知道这一点，才会闹出那么多矛盾。
  “行吧，我现在对你没什么意见。”雎言信在试探过苏一然后，就大概感觉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不是那些乱七糟八的传言。
  “大哥。”苏一然难得有些喜形于色，“我找你，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妈让我问过瑶瑶，她想要多少彩礼，她说不愿意我家增加负担，因此一分钱都不愿意要。这件事，我爸妈他们已经知道了。”苏一然看了眼雎言信的脸色，从兜里拿出一叠钱来，递给雎言信，“我爸妈他们辛苦，既然这件事已经定下了，我也不愿意让他们出钱。但瑶瑶从那么远的地方嫁到我家，一分钱都没有，这说不过去，所以我想自己出这笔钱。”
  雎言信看了苏一然一眼，接过这笔钱，草草一看：“两百块钱？”
  “是。”
  “你的？”
  “是。”
  雎言信看了苏一然一眼，心思倒是多，给这笔钱，是希望他们到时候和他父母的时候也是说不要彩礼，他父母对瑶瑶肯定态度更好，而他们收了这两百块钱，自然又会知道苏一然是个有本事的，一般人能自己弄到两百块钱？
  但雎言信不反感，男人证明自己有养活媳妇的能力，这有什么？
  “弄你那什么猪啥的换的？”
  苏一然没有作声。
  雎言信自己回答：“我知道了。”
  苏一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在瑶瑶心里，你们才是她的家人，所以这彩礼，也是给你们家的。”
  换句话说，和江家没有关系。
  雎言信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同时，心里纳罕，原来瑶瑶连这种事都和苏一然说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他们知道的更加亲密。
  走出小树林，一行人向苏家走去。
  苏国兴和张秋芳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江雎瑶家里那边来人后，紧张极了，时不时在大门外张望着。
  雎言信他们走到的时候，苏国兴和张秋芳他们就紧张的迎了上来，让他们去坐下。
  苏有孝他们还把苏国盛也给喊来了。
  雎言信作为江雎瑶娘家人的代表，和大家一起说话做事。
  大家说话，江雎瑶有些无聊，便偷偷和苏一然离开了堂屋。
  江雎瑶还从未到过苏家，此刻跟着江雎瑶看稀奇。
  苏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堂屋厨房和苏国兴苏有孝的屋子，这是最开始修的房屋，后面应该是屋子不够住，于是又修了两小排屋子，才够这么一大家子住。
  “这是我的房间……”苏一然带江雎瑶去他的屋子看。
  江雎瑶没有想到屋子里有人，看到苏清然时，微微惊讶。
  苏清然看到江雎瑶更是不知所措：“五……五嫂？”
  江雎瑶笑了：“现在还没有变成你五嫂呢！”
  苏清然摸摸自己头。
  此刻苏清然是站起来的，双手撑在桌子上，控制中自己重心。
  江雎瑶听说过苏清然的事，忍住了没有看苏清然的腿，那不礼貌。
  “快了。”苏一然笑着道。
  江雎瑶下意识的打了苏一然一下，苏一然笑着摸了摸自己鼻子。
  江雎瑶向苏清然走过去，苏清然除了现在高中学习的那种课本，也在苏一然的建议下自学别的。
  “你在做题啊？”
  苏清然点点头。
  “你这个题，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做出来特别简单。”
  苏清然听得眼睛亮起来，立即向江雎瑶请教。
  于是江雎瑶拿起笔和苏清然说着这个题的简单办法。
  苏一然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着笑。
  ……
  雎言信这边，在雎言信说了江雎瑶不要彩礼后，苏国兴和张秋芳更加局促了，总感觉他们这样不给彩礼在欺负人一样。
  张秋芳咬咬牙，直接作出了决定：“怎么能不要彩礼？这彩礼必须给，否则我们苏家成什么样子了。”
  这话一出，雎言信扫了眼苏家的人，发现反应不一。
  苏国兴也觉得该给。
  苏有孝苏有福苏有礼自然也是如此，但几个儿媳妇，似乎不大高兴，说好的事，临时变卦。
  雎言信重点扫了眼那个叫苏越然的人，他的神色似乎更加复杂，在意的似乎不是彩礼，而是张秋芳的态度。
  如此复杂，让雎言信似乎明白为何苏一然要提前找自己说这件事了，苏一然是不想他父母为难，因为这件事让大家对老人有意见。
  彩礼给少了，他们不满意，给多了，苏家人内部有想法，与其有这种麻烦，苏一然自己出了那两百块钱。
  雎言信咳嗽了一声：“我说了不要彩礼，就是不要彩礼。瑶瑶嫁到你们家，其实可以算是远嫁了，我们这些当家人的，也只能写个信打个电话，无法亲自照顾她。她以后，是和你们一起生活。所以我们不要钱，只要你们对她好就够了。”
  “这……”张秋芳看看苏国兴，他们当父母的，当然理解这种心情了。
  苏国兴：“你们放心，你们妹子嫁到我们家，我们一定会对她好。”
  “这就好……”
  雎言诺不大明白的看着雎言信，怎么能够不要彩礼，这也太那啥了，怎么都该意思意思点。
  雎言诺又思考一番，才觉得自己哥哥做得对，这苏家能拿出多少钱？根本没有多少，拿了还让对方不痛快，不如用这么一点钱，换来苏家对妹妹的好和愧疚。
  彩礼的事，就此下了定论。
  苏国盛围观了这一幕，看向这两个年轻小伙子：“你们两个来我们山月村，应该很麻烦吧？”
  雎言诺直接点头，确实，麻烦死了，在火车上都后悔跟来了，咳咳咳。
  雎言信看向苏国盛，用眼神示意对方，这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以后一然和江知青结婚的话，你们家，可能不得来人？”
  雎言信和雎言诺同时皱眉，很可能是这样，大家都有工作，不可能走开，他们能来这里，也是今年特殊。
  雎言信看着苏国盛：“大伯，您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提议？”
  苏国盛点头：“我是想，既然你们两个都来了，直接把婚事定下，你们也能代表江知青的娘家出席。”
  “这……”雎言诺瞪大了眼睛。
  苏国盛：“这段时间正好村里杀猪，也能有肉，做席方便。而你们也正好到了，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至于别的，有啥比家人在更重要？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这话让张秋芳期待的看着雎言信，她也看出，是雎言信做主。
  雎言诺拉着雎言信的手臂：“我们是后天晚上的火车回去。”
  两天内就要把婚事办好？
  但他们一想，又觉得确实没什么，办婚礼，又不是古代那么复杂，就算是城里，除非讲究的人家在饭店办，其余的，连顿饭都没有，就请人来意思一下就行了。
  雎言诺看向雎言信，想知道他的想法。
  雎言信想了想：“虽然我们代表瑶瑶的家人，但结婚这种事，主要是瑶瑶自己的事，这件事，还是得询问她更好。”
  于是问题丢回给了江雎瑶和苏一然。
  江雎瑶被询问这事后，脑子懵了一下。
  这就要结婚了？她就这样和苏一然要结婚了？
  这……
  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早一点，晚一点，似乎都差不多。
  所以江雎瑶看向苏一然，苏一然看向江雎瑶。
  ——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听你的意见。
  ——我也想听你的意见。
  两人眼神对视了许久。
  江雎瑶这才看着众人：“我觉得都行。”
  苏一然：“我听她的。”
  于是在众人眼里，是这两人害羞，心里同意这件事，只是嘴里不好说。
  两人一点头，苏家人就忙活开了。
  首先得弄席面，其次是苏一然和江雎瑶需要穿的衣服，好在这两人今年都有新衣服，这个不急，只是张秋芳觉得儿媳妇没有收彩礼，连新衣服都没有给做，当众承诺，江雎瑶的两身新衣服和新鞋子以后得补上。
  其次就是得收拾一间屋子来给苏一然和江雎瑶作为新房。
  苏清然要把这间屋子让出来，苏一然不肯。
  苏家还空了一间屋子，没人住，里面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一然把这屋子收拾出来。
  东西取出来，然后扫干净，再去找报纸，把墙一点点糊上。
  然后是安床。
  苏一然年龄不算小，张秋芳即使知道儿子的情况，也开始准备结婚的事了，所以床家具啥的，都准备好了，这也是张秋芳敢答应马上安排结婚事的原因之一。
  只是家具还是些木板。
  这对苏一然来说，一点也不难，把那些木板取出来，拿出家里藏好的钉子和锤子，把这些木板组装起来就是。
  江雎瑶站在门口看苏一然做事。
  雎言信也在门口看。
  一个人会不会干活，不是别人说的，而是看他怎么做的。
  苏一然这干练的动作，要说他不干活，雎言信打死都不信。
  “你跟我来。”雎言信把江雎瑶喊出去。
  江雎瑶疑惑的跟着雎言信。
  “瑶瑶，虽然这苏一然人确实不错，但他家人口太多，你和他住一起，一定会面对很多麻烦。”
  江雎瑶点点头：“大哥，你觉得我住在知青点，就没有麻烦？”
  雎言信沉默了起来。
  江雎瑶：“其实我想结婚，我有想从知青点搬出来的原因。人多都有事，在苏家是这样，在知青点同样如此。”
  雎言信就明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你要知道，你结婚了，很可能就只能待在这里。”
  “这里很好啊，环境很美，人……坏人走了，人也很好。”
  雎言信知道了她的决心，拿出苏一然给他的两百块钱：“苏一然给的彩礼，我收了，现在交给你。”
  “可是……不是……”
  “他家里不给彩礼，那是他家里的事，他给你彩礼，是他给的事。”雎言信意味深长，“两百块钱，你在他心里，很重要。”
  能愿意给两百块钱的人可不多，城里都非常少，何况是乡下了。
  “我知道。”她捏着钱，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