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余长寿一到知青点, 看到这架势，心里咯噔了一下, 立即感觉到不好。
  他深呼吸一口气, 直接走到江雎瑶面前：“江知青，你又闹些啥？”
  余长寿摇摇头，走到明显看着就是头头的李海寿身边, 叹了口气：“哎, 我们村的知青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女知青, 我已经教育过她, 但她就是死性不改。她是今年才来我们村的知青, 当时因为农忙, 让她栽秧, 她就觉得我们是在针对她。这事可以问问大家, 谁不是安排的去插秧？谁会去针对她一个刚来的知青。结果她倒好，不仅觉得在针对她，还把秧子全给弄死了, 就这样, 我们村也没有怪过她……”
  余长寿又叹了口气, 似乎觉得无奈极了：“这样就算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还怀恨在心了, 不老老实实干活就算了, 竟然还做出那种事。”
  “啥事？”李海寿配合的问了一句。
  余长寿摇摇头：“她是个女知青，我原本都不想说，这事也太……但她一直这么死性不改, 我也只能说出来了。她装成被人强、奸的样子, 去陷害书记的儿子。一开始的时候，还闹着让全村的人给她检查，这就罢了，还要外村的人给她检查……后来又说书记儿子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肯定是他，我亲自去检查了回来，人家身上没有伤……这伤也是她说的，说被那啥的时候，弄伤了对方……”
  听到这话，李海寿嘴角勾了下：“你就是山月村的队长？”
  “对，我就是我们队的队长。”
  李海寿点了下头：“你确定你亲自检查的犯罪嫌疑人李力勇？”
  “对，我亲自检查的，他身上没有伤。”余长寿说完，感觉到不对，犯罪嫌疑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海寿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让人把这里重点记录下来。
  余长寿接着说：“我虽然不高兴她闹得没完没了，但我私底下，其实认真调查了这件事，那段时间，根本就没有人来我们村子。我原本不想猜她是故意假装，一般的女的，谁会做这种事，但这江雎瑶，她和一般的女的真不一样……这种事，别的女的，谁会闹得大张旗鼓？但她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了这事。我就纳闷了，问了问别人，有人说有些女的就是喜欢这种……自从别人知道她被耍过流氓后，好多男同志都故意跑来看她，和她说话……哎……”
  江雎瑶听得冷笑，却并不生气，余长寿讲述的人，哪里和她有一丁点的关系？
  余长寿转头看着江雎瑶：“江知青，哎，算了，我也不知道和你说些什么了，只是以后别做这种事了，被你陷害的人太无辜了。”
  汪淑云咬咬牙：“队长，你竟然私底下还调查过这件事，你真的是我们山月村的好队长。”
  张宽也大声喊道：“我们队长太无辜了，领导们，你们一定要给这江雎瑶一个教训。”
  江雎瑶听得笑起来：“大家的演技都这么好，我自愧不如，只能拍手鼓掌了，难为你们给我们演了这么出好戏。”
  江雎瑶鼓掌，王惜因她们就跟着鼓掌。
  张宽怒了：“你这是啥态度？”
  “想继续看表演啊！”江雎瑶直接回答，随后看着余长寿，“队长，我们山月村今年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你把这个名额给了周绒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余长寿瞪大了眼睛，但明眼人都看出了他的心虚。
  “你和周绒的母亲孙寡妇有了那种关系，孙寡妇的儿子，就是你半个儿子，当然会把工农兵大学生名额这样的好东西给他了。”
  “你现在还在打胡乱说……”余长寿气得不轻，看着李海寿，“领导，你看她，当着你们的面都敢陷害我。”
  李海寿脸色不善：“有没有这个事，我们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闹什么闹？”
  “我就是……我就是被这么诬陷生气……”余长寿看向张宽他们的方向，“工农兵大学生，要当大学生，当然是知青们更加合适……”
  江雎瑶忍不住笑：“现在名额应该已经上报了吧，其实去调查一下就知道有没有这件事了。”
  余长寿瞪着江雎瑶，恨不得把她给吞了。
  余长寿火速对张宽比了个数字二，意思是就算少了这么个名额，还有两个名额可以分配，让他们稍安勿躁。
  但这个时候的张宽，已经被这个消息冲击到失去理性了，他维护余长寿，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确定一个名额。
  他也不是真傻，一个村哪里能有那么多名额？如果真有那么多名额，为啥余长寿要偷偷摸摸把周绒的名字报上去？
  气急了的张宽，直接向余长寿冲过去，像一头牛似的，用头直接把余长寿给顶得老远，他双眼发红，一张脸都气得红涨了起来：“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收了老子那么多东西，名额却给了别人……”
  张宽直接踢了余长寿两脚：“你tm的，那是老子全家省吃俭用寄来的，那是我的全部希望……余长寿你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李海寿赶紧吩咐人把张宽给拉住。
  张宽这一前一后的态度，反差如此大，换做别的时候，大家可能会笑起来，但在此刻，看到张宽的怒吼，大家嘲笑不起来，反而觉得难受。
  有好的途径，谁tm愿意做这样的事。
  张宽被拉开后，还恶狠狠的瞪着余长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李海寿他们：“你们是下来调查他们的对不对？我举报，我举报余长寿逼迫我们送东西，我才下乡来的时候，就故意让我捡牛粪，告诉我要想换工作，就得给好处……这些年来，每年都要送东西给他……贪得无厌的人渣……”
  张宽一样一样的数着，这么多年，他每一样送出的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送的钱数额也全都清清楚楚。
  张宽说，那记录的人就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
  张宽说的话，仿佛是一个开头，大家直接开始排队，一个个的去登记自己送出了多少东西……
  听着那些话，余长寿的脸变得惨白，他完了，他收了这么多东西？他竟然有些记不清楚。
  在余长寿恍惚的时候，汪淑云已经跑了过来，直接按着余长寿打：“我的工农兵大学生，我的工农兵大学生，你竟然敢给别人……你竟然把我的东西给别人……”
  “你tm的。”反应过来的余长寿和汪淑云打在一起。
  江雎瑶沉默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只觉得讽刺至极，但又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在心底冒出来。
  汪淑云被人拉开后，余长寿看着李海寿他们：“领导……我就只是收点东西，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们主动送来的……我不要，他们还不干，就觉得我不帮忙，我是被逼无奈才收到……就收点东西，我应该不会被抓劳改吧？”
  余长寿眼里充满了希冀：“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谁不是这么做的？你们不能只来抓我，只让我受到惩罚……”
  “不……他不只是收东西……他还包庇那些流氓……”一直沉默着的吴清月冲了出来，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满脸都是眼泪，她明明看不清楚，却还是用手指着余长寿，“他的侄子们，对我耍流氓……我去告诉，让他们不要那么对我……他骂我，说他侄子不对别的人这样，只对我这样，是我的问题……要是我再闹，要让人来批评我，教育我……”
  李海寿一听，有些震惊，随后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人强、奸，不只是一个人……”
  吴清月似乎完全站不稳，身体晃晃悠悠，但她的表情却是十分的释然，就像放开了心结一般。
  江雎瑶听着这句话，莫名的眼泪就掉落下来，她走到李海寿身边：“能不能单独问她？”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都清楚会是什么样的过程，但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太残忍了。
  李海寿点头同意，直接让队员中的一个女子去单独询问吴清月。
  余长寿知道自己完了，但却想再挣扎一下：“领导们，别信她，那吴清月家里穷，需要钱，恰好这江雎瑶有钱，说不定是她花钱买她这么说的……就算是真的，也不是我的错，我什么都没干……我哪有包庇，这么多女知青，为啥就她这样……还不是她自己不检点……”
  李海寿懒得听余长寿这些话：“给我把他抓起来，嘴巴堵上。”
  “好。”早就想这么干了。
  吴清月的勇敢站出来，更加刺激了知青们，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对余长寿不利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完完全全，毫不保留。
  而李海寿他们，各自询问，各自记录，看起来是要彻查这些事。
  江雎瑶有些担心吴清月的状况，一直守在宿舍门口，而吴清月说着说着，仿佛麻木了一般，不再哭，机械的说着那些经过和事实。
  说完这一切，吴清月整个人呆呆的，从床上站起来，向江雎瑶一步步走过来：“我做到了答应你的事。”
  江雎瑶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念头冒出来：“你是因为我才愿意站出来的？”
  吴清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的看着江雎瑶，过了一会儿，她笑了，笑容中带出了一串泪花，她说：“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好想好想……”
  江雎瑶嘴角动了动，她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
  下午的时候，整个山月村变得无比热闹，村民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群人来村子里，直接抓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余家的人，以余小伟为首全都被抓了。
  来抓人的不是李海寿他们，而是另一波人，这些人先去抓了李力勇那些人，抓了后，才来山月村继续抓人。
  李海寿他们更多的是调查，抓人由别的小组负责。
  “这到底咋回事？”
  “我的个天，直接就被抓了。”
  “说是耍流氓……”
  “还有那余长寿也被抓了。”
  听到余长寿被抓以后，村民们不干了，全都跑来，拦着大家，不肯大家把余长寿带走。
  “这……”
  李海寿也觉得麻烦：“这样，先让他待两天，我们到时候把人带去。”
  “也行……”抓人的那一拨也不坚持，就是疑惑的看着这些村民，“你们就这么喜欢这个队长啊，他都犯了那么多事，还不想他被抓走。”
  “我呸……”那村民猛的吐出两个字，差点把口水沫也吐到别人脸上，“我们哪里是不想他被抓，我们是要要回我们的东西，为了我儿子，老子送了好多东西去，他被抓了，我的东西咋个办？”
  “我家也送了东西……”
  “我也送了，老子还多送了二十块钱。”
  “我二十五块钱……”
  “你不是说你家是个闺女，你不得为她考虑这些的嘛，啷个还送东西？”
  “闺女不是人啊，凭啥不为她考虑，我就是想也让她上大学，不行啊？”
  “你tm骗我……”
  村民们闹闹嚷嚷，然后越吵越凶，差点打起来。
  “闹啥子闹，都是余长寿这烂人，妈的，骗了我们这么多钱？”
  于是村民们全往余长寿那边挤，恨不得把余长寿给揍死。
  李海寿一看这情况，赶紧拉住另一个组的人：“兄弟，还是把人赶紧弄走，继续待下去，我怕他活不过今天……”
  对方无奈的叹口气，然后把人们都推开，要带余长寿走。
  李海寿他们继续留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还得继续调查，有没有别的犯罪事实。
  这一次上面的要求是全面彻底调查，犯事的人一个都不放过，全都严惩不贷，而且要作为典型处理。
  “领导，我们送的钱啷个办？那是我们老百姓辛辛苦苦存的钱啊……”
  “我们的钱是不是都还给我们？”
  李海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事：“你们放心，都会有安排的。”
  “啥子安排？”
  “余长寿会不会把钱都用了？”
  “不行，我们要拿回我们的钱……”
  一个个的全都往余长寿家里冲，余长寿的妻子在家，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看到这场面，完全都被吓到了。
  人一多，大家都开始不理智起来。
  李海寿赶紧让人拦着，然后安排人，让大家都排队，全都记录下来，每家每户送了什么，到时候根据记录的信息来处理。
  余长寿的老婆则开始大骂，余长寿就收了点东西而已，怎么就这样了，都是大家主动跑来送的……
  余长寿都被抓了，村民自然不会再怕这队长夫人，忍不住嘲讽：“哎哟，你现在都不晓得你男人干的啥好事啊？”
  “哎哟，可怜哦。”
  “余长寿和那个孙寡妇在一起好久了，都把那个啥大学生名额给孙寡妇的儿子周绒。那余长寿，嫌弃你生不出儿子，就找了个有儿子的寡妇……”
  “不可能不可能……”
  “哈哈哈，领导们都调查清楚了，你家余长寿就是偷人了，那孙寡妇还说是你家余长寿逼迫她的，她是被强迫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得……”
  余长寿的妻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事实，想到余长寿做过的事，那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连女儿都舍不得给，竟然给周绒……
  余长寿的妻子直接找到李海寿，把她知道的余长寿做过的恶心事全都说了出来，作为枕边人，她知道的事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