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人处世（再再再二合一）

  穿过小巷，在巴兹和艾娜的带领下，伍德来到了所谓的贫民窟。
  明明只是一街之隔，却与繁华热闹的商业大街截然相反，哪怕刚刚迈进贫民窟，就能感觉到一种苦闷无比的气氛扑面而来。
  寂静无声的小路，仿佛没有什么生物的气息，哪怕……在看到街道旁那些随意搭建房屋中有人走动也是一样，因为这些人就如同活着的死人一般，每个人眼中都带着死寂之色。
  而在贫民窟的尽头，能够清晰看到那高大而厚重的城墙，证明这里是整个王都最为偏僻的所在。
  也正是因为背临城墙的缘故，这里的空气都透露出一股霉味，在城墙遮挡下……这里落下阳光的时间都极为有限。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巴兹看着伍德那审视的目光，冷笑道：“你大概从来没有来过贫民窟吧，这里对于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受不了的话，就直接离开吧，我们也能省下一些饭菜。”
  艾娜仿佛也有些犹豫，小脸上露出一抹难过之色。
  “小鬼，你那张嘴，活到现在没被人打死还真是一个奇迹。”
  伍德看着眼前这破破烂烂的街道，摇了摇头：“我发呆并不是在觉得这里破烂，而是……这里和我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很像，破破烂烂的房屋，高耸的墙壁，还有这种氛围。”
  “嗯？”
  巴兹一愣，呆呆的看了伍德半响，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随即撇了撇嘴：“那就快点走吧，回去还要多做一份饭菜，真是麻烦。”
  说罢，他也不在理会伍德，一马当先的向着贫民窟深处走去。
  艾娜对着伍德一笑，拉着伍德衣袖紧随在巴兹身后。
  这里的房屋虽然搭建的极为随意，但也留有一条条小道，七拐八拐后，两小带着伍德来到了一个树枝拦起来的小院前。
  小院并不大，院子里留有一条小路直通房屋，而在小路的两侧则是种满了农物，从那已经发蔫的叶子来看……这两个小鬼应该没什么种植经验。
  穿过小道，那房屋前平整的摆着一大块石头，而在大石头旁则是摆了几块小石头，想来应该是两小的饭桌。
  看到这里，伍德也不由叹了口气。
  不过，随即他便摇了摇头，世界上可怜的人遍地都是，可怜一下就可以了，他还没那么好心、也没那个能力见一个帮一个。
  艾娜拉着伍德走到石头桌旁，笑着拍了拍一边平整的小石头，示意伍德坐在这里就可以了。
  伍德点了点头，也没拒绝。
  艾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院落一角的火灶。
  “先等等。”伍德拦住艾娜道。
  艾娜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却见伍德将那一路提着的蔬菜递了过来，笑道：“这几样菜都是我爱吃的，既然要做饭，就拜托小厨师你帮我把这些加工一下吧。”
  “……”
  艾娜一愣，从房间里走出的巴兹深深的看了伍德一眼，犹豫了一下拍了拍艾娜肩膀：“就这么办吧，人家可是客人，这么点要求如果都不能满足，那就太没礼貌了。”
  艾娜闻言还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没拗过伍德，很是无奈的跑去一边开始做饭，而巴兹则是屁颠颠的跟在艾娜身后负责捡柴烧火。
  当饭菜做好时，天色已经步入了黄昏。
  这一顿饭在这里大概也算的上是丰盛了，几张由蔬菜与少量面粉混杂的饼，一碗蔬菜汤，一个炒蔬菜。
  伍德在艾娜期待的目光中拿起饼咬了一口，随即对着艾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错，很好吃。”
  这话他却是说谎了，没有油盐、甚至没多少面粉的饼，一口咬下只能感觉到各种蔬菜混杂的糟糕味道，完全不能称之为好吃。
  那汤和炒菜也是一样。
  不过，看到两小那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早知道就自己做了……
  伍德对于食物的一向没什么挑剔的，所以微微一笑后，就大口吃了起来，让两下看的都有些发愣。
  饭桌上三人也没有什么交谈，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
  “你先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巴兹一边陪着艾娜刷碗，一边转头看向伍德。
  “什么话？”
  “就是……金戒指是你全部身家那句，你一定是在骗我吧？”
  伍德撇了撇嘴：“那是实话，我来的时候，身上也只有那枚金戒指值点钱，而且还是现从朋友身上拿到的。”
  他并没有说谎，伍德接了五小后直接就去了学园都市，又哪有时间取什么黄金，那枚戒指可以说是室户堇身上唯一的金属……或者说，这个深度宅女，身上能有一枚金戒指已经很神奇了。
  “……”
  巴兹嘴角微微一抽，看向伍德的目光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伍德抬头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肚子站了起来：“你们兄妹好好休息吧，我也该走了。”
  艾娜闻言转过头，一边的巴兹皱了皱眉头：“你是准备回家嘛？还是……”
  “家？”
  伍德苦笑一声，他家里面现在应该正进行着一场惊世之战，伍德还真没那个胆子回家。
  不过，他这副模样却让巴兹和艾娜误会了，两小对视了一眼。
  随后，艾娜隐晦的对着巴兹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乱问。
  伍德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对着两人一笑道：“饭菜很不错，谢谢你们的款待了。”
  “你准备去哪里……”
  巴兹的话语一顿，因为一边的艾娜扯了扯他，然后在他面前比划了几个动作。
  “切。”
  巴兹一撇嘴，没好气的白了伍德一眼：“我妹妹说，以后有时间再来玩，但别忘了带上食材，不然……”
  啪！
  一声脆响，艾娜很是恼火的给了巴兹一巴掌，显然带食材什么的应该是巴兹自己填上的。
  伍德见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可能没机会再来了，我今夜就会离开王都，至于去哪还没有想好。”
  虽说只要不与那些人接触，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但以防万一还是离开这里比较稳妥，谁知道自己呆在王都会不会恰巧跟那些人扯上联系。
  平静而毫无波澜的人生。
  哪怕枯燥无味，那也是伍德一直所追求的生活。
  “离开王都。”
  巴兹眉头一皱，一旁的艾娜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在两人看来，伍德的年龄也就比他们大一两岁而已，一个小孩子孤零零离开王都，一路上可以说极为危险的。
  巴兹张了张嘴，最后一扭头：“随便你吧，别说我没提醒你，出了王都可是有许多盗匪的。如果你还有闲钱，最好找个商队给领头的点钱，让他们带你一程。”
  “谢谢你的提醒了。”
  伍德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起身便准备离开。
  不过，没走几步他便被人拉住了。
  转头看去，只见艾娜正拉着他的衣角，见到伍德看来，指了指城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是在提醒我外面很危险嘛？
  伍德抬手摸了摸艾娜的脑袋：“放心吧，我会小心些的，不过丫头你要记住……”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对于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不要表现的这么温柔，也不要随随便便带人回家，那对于你们这些小孩子来说是很危险的。”
  “说的好像你不是小孩子是的，不过比我大一点，有什么可嚣张的？”巴兹语气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伍德一笑没有反驳，看向艾娜的眼中闪过一抹温色：“这世界上坏人未必就比好人少，而在你面前的我，更加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可不能在做这种傻事了。”
  艾娜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伍德，大概是想表达她很相信伍德吧。
  随即她又指了指身后房子，双手合并放于耳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又做了一个吃饭的姿势，然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伍德。
  “……”
  伍德虽然会那么几门外语，但这种肢体语言，他还真是有些看不明白……
  “我妹妹说……”
  巴兹顿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艾娜，当发现那小脸上的期待后叹了口气，继续道：“如果你没地方去的话，不如就住在这里吧，反正昨天前院的大叔病死了，贫民窟的大家把他的床送给我们了，也不缺你睡觉的地方。”
  “当然！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养你的，如果住下来的话，你就要跟我们一起种菜，然后拿到外面去卖。”
  伍德嘴角微微一动，虽说对于环境他并不挑剔，但现在偌大的世界有这么多选择余地。他完全不想跟两个小鬼，住在这种鬼地方，然后每天吃那种……吃完嘴没味还不管饱的饭菜……
  简直就是虐待自己。
  然而……
  看着艾娜那一脸期待的模样，这些话不渣到一定地步还真说不出口，虽说如果面前换成一个成年男女，伍德能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
  不过这丫头还真是天真啊。
  伍德苦笑一声，刚刚自己那些话简直是白说了。
  这天真就像那些没被他教歪之前的受诅之子一样……
  “咳咳……”
  想到这里，伍德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挥散了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罪恶感。
  艾娜又拉了拉伍德衣袖，看着那张脸上的期望，伍德忍不住苦笑一声：“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
  艾娜动作一僵。
  一边的巴兹脸色也难看了下来，语气不善的道：“后悔什么？”
  “如果早知道我会留在这里，就直接动手将那三人赶走，而不是花钱买路了。”
  闻言，两小都是一愣，随即艾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很是高兴的抓着伍德手臂晃了晃。
  大概是睡神体质信徒大多与萝莉有关的关系，就连伍德自己都不知道，他自身对于小萝莉有着一种自然散发的亲和力，可以说基本是个小女孩都会觉得这个大哥哥很亲和，很值得她们相信。
  不然，艾娜也不会邀请伍德住下来，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在他那名为‘睡神’，发展方向却彻底偏离的睡神之体上。
  “就凭你？”
  巴兹上下打量了伍德那瘦弱的身体一番，随即撇了撇嘴：“你要是真有能力，现在去抢回来不就好了。”
  “现在的话……”
  伍德一撇嘴：“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巴兹一愣。
  “因为那三个小混混都有些小聪明。”伍德一笑：“这点从他们抵住金戒指的诱惑，没有尾随我，而是抢劫你们两个就看的出来。想来应该是和你一样误会我是贵族的大少爷了，所以才会害怕报复或者害怕暗中隐藏护卫而放弃了打劫我的想法。”
  巴兹一怔，沉吟了半天才明白伍德话中意思：“但这又与抢回戒指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种小人物占便宜的典型心理，假如你捡了一大笔钱，而你知道失主是你绝对惹不起的人，你又舍不得把这笔钱还回去，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巴兹和艾娜都是紧皱眉头，一脸的思索之色。
  “不用想了，如果不抛下这笔钱，你就只会选择跑，跑的越远越好，免得让人知道你捡了钱。”
  伍德嘴角一勾：“同理而言，面对这么一笔巨款，他们三人舍不得放弃，又以为我是贵族少爷，怕我事后找他们算账。”
  “所以想要保住这笔钱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当时他们之所以犹豫那么久，完全是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杀了我，可又怕我背后有护卫存在，最终抱着‘大不了护卫找上门时将金戒指还回去就好了’的想法做出了选择。”
  “那如果没走呢？”巴兹道。
  “那就证明他背后有人。”
  伍德一笑：“他觉得自己背后的人能够保护好他，所以根本不担心我的报复，那枚金戒指也可以说是一个测试，虽说我根本不在乎测试结果。”
  “……”
  巴兹和艾娜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都不免有些诡异的看着伍德。
  “先不说你哪来的自信能打过三个成年人，我有些搞不懂你为什么说，留下来就选择将那三人赶走？还有当时为什么不动手将他们赶走，而是给了他们金戒指。”
  “很简单！”
  伍德看着艾娜和巴兹那疑惑的眼神，很是得意的一笑，果然他很喜欢这种教小鬼的感觉啊。
  “我当时交出戒指时，是准备直接离开王都的，虽说我大可以图一时之快将几个人揍一顿赶走。可那样做了以后，我拍拍屁股走人，他们的报复就会落到你们身上。”
  “那就……”
  “直接杀人灭口嘛？”
  伍德对着巴兹摇了摇头：“我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在监视你们两个了，所以根本无法确定，他们三人之前是否与其他人说过要抢劫你二人的想法。
  “所以说杀人灭口可以，但消息一旦传出去就极有可能引来后患，哪怕抛开他们背后有大人物不谈，小混混之间未必没有友情，他们的朋友绝对不介意顺手报复你们两个小鬼。”
  伍德看着两人呆呆的表情，忍不住一笑：“虽然几率很小，但为了避免那种我一走了之，你们惨遭报复的情况，当时给出金戒指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这就是大人口中常说的‘为人处世’，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会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来。”
  “所以永远不要小看‘小人物’。”
  “大人物喜欢利用小人物来挑起矛盾；而小人物的冲突时长会引起大人物之间的矛盾；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关系，既然想要平静的活着，那就尽可能的不被卷入当中。”
  伍德越说越来劲，最后已经开始对着二小灌输自己的生存之道，完全忘了他把上百万受诅之子教歪这码事了……
  三人聊着聊着，就都坐回了桌子旁，巴兹和艾娜都是一脸兴致勃勃的听着伍德讲话。
  “而我选择留下来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虽说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当时不会杀掉几人，但赶走那三个人还是可以的。如果真的有我惹不起的大人物找上门，到时候跪下磕个头，恭恭敬敬的奉上金戒指，然后在答应以后每个月孝敬大人物多少多少钱，这件事自然也就解决了。”
  “……”
  巴兹翻了个白眼，用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
  一旁的艾娜小脸上也带着诡异之色。
  “当然，我不离开，假如他们背后真的有大人物不害怕我报复的话，以后可能还会在跑来打劫我。到时候也是同样的选择，有钱就交，没钱就哀求宽限几天。也许你们不信，但对于我而言，赚钱比抢钱还要容易，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惹上麻烦。”
  “……吹，你接着吹。”
  “嘿嘿。”
  伍德一笑：“你当我吹也没关系，但一定要记住，小命永远都比钱重要，无论你生活的多么艰苦。”
  “天真！”巴兹冷哼一声：“如果没有钱，那也离死不远了。”
  “起码还有希望不是嘛？”
  伍德冷笑一声：“死了那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
  啪啪啪~~
  艾娜拍着手掌，小脑袋一点一点，表示赞同。
  巴兹见状撇了撇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反驳伍德这一套歪理邪说。
  “而且这同时也是一个私人的实验。”
  伍德摇了摇头：“也不能称之为实验，只能说是在规避一些本该发生麻烦，如果三人真如我预料的离开王都，那么这个实验就可以说是正式开始了，如果成功的话。接下来哪怕呆在王都，日子也会平静很多，毕竟那三人是一个契机！”
  巴兹和艾娜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过，两人也没有多问。
  巴兹回忆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种种，嘴角忍不住一抽：“所以发现三人监视我们两人后，那么短的时间里，你就想了这么多？”
  “严格说起来，这些都是在发现三人没有跟踪我，而是选择抢劫你们后，才开始想的，我这人本身的习惯就是先想好一切不利的后果。”
  “……”
  巴兹和艾娜看向伍德目光如同看怪物一样。
  “如果你们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试着回想一下我所说的话，不过有一个前提是必须要确认的……”
  伍德仿佛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
  “我所说的这一切只是对于有些小聪明的人，如果对方是一个智力低于平均值的智障，那绝对绝对不要用这种方法，而是直接动手，往死里给我打。因为智障的脑回路是不能用正常人想法来猜测的，这么做了只会被那些臭不要脸的智障缠上。”
  看着伍德那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巴兹嘴角微微一动。
  究竟在智障身上吃了多少亏，提起智障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