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绿绮一直陪着燕若水,自从来到几内亚,和廖金刚作了一次长谈之后,几个人虽然住在一栋屋子里,却一直没有再碰面。
燕若水仿佛失水的植物一样,在炎热的环境里奄奄一息,一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是对着窗外发呆,就是一个人在那里默默的流眼泪。
绿绮一直照顾她。
燕若水对绿绮道,绿绮,我怕是过去的病又复发了。
绿绮对她说道,应该不会,你只是心情太不好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燕若水就摇摇头,绿绮也没了办法,只得继续照顾她。
有时候燕若水醒过来,看到外面照进来的金色阳光,还有楼底下传上来的孩子快乐的叫声,她好像心情会好一点。
可是大部分时候她是灰心失望的,她对绿绮说道,绿绮,廖金刚不肯与我和好,你看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他一直没来看我,他就生活在隔壁,每天我都能听到他上班下班的脚步声,可是他就是不肯来看我一眼。
燕若水说的时候,声音很轻,可是眼睛睁着,眼里尽是泪水,神情是那样的绝望,整个人就像一张被泪水浸湿的皱巴巴的纸,或者像是刚从一个咸水坛子里拎出来的人一样。
绿绮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想着到底怎么办好。
有时候她问燕若水,既然廖金刚已经这样,我们就不要指望他了,把他拉下来,让他重新回到黄泥地里。你没办法,我有办法。
她是诛三专业户,更何况这几天,她在公司内外转一转,明眼人一扫,就知道廖金刚绝对不是清白的,要打挎他实在太容易了。
可是每次她这样提出来,燕若水就含着眼睛摇头,不同意她的做法。
绿绮对她说道,那你要我怎么办,你恳求过他,他不肯回头,你想要他回头,我也没有办法了。
燕若水对他说道,绿绮,你没有孩子,你不会明白的,我不想让我刚满三岁的孩子失去父亲,我只要他回来,我什么都原谅他。
绿绮哭笑不得,摊了摊手,对她说道,问题是现在他不肯回头啊。
燕若水就不再说话,在那里不停的哭泣。
绿绮看到她像个泪作的人儿似的,简直就觉得头疼,对她负气说道,你这样拖着,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要不我就回去了,你这种事我帮不了,我叫可爱另外给你找人来。
燕若水就不说话,拉着她的手一直在那里流眼泪。
绿绮看到她这模样,就不忍心走了。
她们这样过了几天,一天晚上,燕若水的房间外居然响起脚步声,而且那个人就叫在门口,听到一个男人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燕若水睁大着眼睛看着绿绮,对绿绮轻声说道,是他,是廖金刚。
绿绮点点头,起身去开门。她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廖金刚,他看了绿绮一眼,没有说什么话,一会看了里面一眼,说道,我和她说几句话。
绿绮懒得理他,直接转过身去,走到燕若水面前。燕若水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匆匆用手梳了一下头发,拿过一个枕头靠着床头坐着。
绿绮坐在燕若水的一旁,廖金刚穿了一身家常的睡衣,手里拿出一只烟,在那里抽着,看到燕若水躺在床上,他就在她床边坐了,在那里抽着烟
绿绮看到他抽烟,想着燕若水还生着病呢,便对他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抽烟?
廖金刚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燕若水在一旁打圆场说,绿绮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他就是爱抽烟。
绿绮看到燕若水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有办法,只得不吭声的坐在一旁。屋子里光线很暗,已经是傍晚了,虽然几内亚在赤道附近,天黑得晚,可是因为关着窗拉着窗帘,光线还是暗了下来。
三个人坐在黑黑的房子里,看上去感觉怪怪的。
燕若水一直睁着眼睛等在那里,不知道廖金刚突然来找她,到底是为的什么事,想起前几天的长谈,她的心里也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
廖金刚一直没有说话,在那里抽着烟,大概是到了后来,他打算要把烟蒂放在哪里,才发现没有烟灰缸,便说道,烟灰缸在哪里?
绿绮冷冷道,没有烟灰缸。
燕若水连忙拿起旁边一个吃饭的碗,递到他面前,对他说道,暂时用这个吧。
廖金刚看她一眼,也没有说话,把烟蒂放在那碗里,继续抽着烟。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好像又黑了几分,从房子里看外面的天色,就好像把一张白纸慢慢的放在墨汁里,那墨色慢慢的浸染上来,一下一下就深重了。
廖金刚不知道是抽完了第几根烟,他再次把一个烟蒂放在权当作烟灰缸的碗碟里,慢慢说道,你吃过晚饭没有。
燕若水才想起自己没吃晚饭,看到他这么关心,应该是过来示好的表现,不由微微笑了起来,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指望什么了,只要他能够回心转意,一个家不会拆散,她就心满意足,过去的事就全不计较了。
所以看到廖金刚这样问她,虽然没有吃饭,也笑了笑,说道,还没吃,不饿。
廖金刚也没有说话。
绿绮看不过去,冷声道,这些天,有没有吃饭,都没人关心,现在突然关心起来了,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廖金刚没有作声,一张脸黑在那里,他本来就黑,如今在极为暗淡的光线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的头和脸,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在那里,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无头鬼,极易吓人一跳呢。
燕若水知道廖金刚在生气,她回头看着绿绮,几乎用哀求的眼神示意绿绮不要说话,绿绮知道燕若水的心思,只是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燕若水才回过头来,看着沉默着的廖金刚说道,你过来找我,为的是什么事?
她说这话时,心里怦怦直跳,真希望听到他说,我们合好吧,也真害怕听到他说,我们离婚吧。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他主动过来,主动关心她,应该是怀着歉意过来的。那么,和好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廖金刚听到燕若水这么说,果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然后长叹口气,说道,我这几天想了想,若水,的确是我不好。以前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请你原谅我。
燕若水惊呆在那里,想起前几天他的倨傲,他的无情,他的冷漠,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廖金刚还在那里说话,对她说道,我和贾格丽这样了,是我不对。 我实在是太累了,那时候你又生病不在我身边,现在想想,真的是很后悔,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一个男人应该有责任心,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
燕若水愣了愣,想起前阵子他对她的解释,因为她什么也不会,所以他移情别恋,贾格丽在事业上可以帮助他很多。
今天,他却好像变了一个人,对于从前,有了许多新的解释,而且这些解释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让人相信。
燕若水征在那里,听着廖金刚在那里说着。
廖金刚一只接一只的抽烟,在烟雾缭绕下,他说了许多从前的事,有了许多新的解释,他说,是因为她生了病,不能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很寂寞,需要人关心,而那时候,刚好贾格丽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是一个男人,控制不住,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和贾格丽有了感情,才做了错事,自己知道对不起她,所以请她原谅。他对她道,我和贾格丽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感情上互相有好感。
燕若水听着,慢慢的也就听明白了,感动之余,不由含泪问道,这些解释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以前为什么对我大呼小喝的,好像是我做错了事一般。
廖金刚看她一眼,说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你。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若水,你原谅我,任何人在犯错误的时候都希望隐瞒一些。
廖金刚显得语重心长,他用真诚的眼睛看着燕若水,对她说道,若水,请你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其实,我和贾格丽只是感情上的关心,我们之间没有太深的相处。
燕若水哭道,廖金刚,你错了,你不知道一个有责任心有良心的男人,即使想隐瞒也不会把错误转嫁到受害者身上。你前些天那样待我,我仍然感觉不到你的真诚。
廖金刚没有说话。
也不知怎么的,燕若水看着廖金刚在黑暗里精光闪亮的眼睛,不由得想起许多年前和自己父亲的一席谈话。燕若水知道自己简单的心无城府,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她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他们的相处,因为父亲觉得他心机太深,父亲对她说:“丫头,这个男人,他如果爱你,他会护着你,你会是最幸福的人。一旦他不爱你了,你的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下去。”
想到这里,想着廖金刚这个时候还在骗她,前面那么真诚的认错,她差一点被他感动,到了后来,才发现仍然不肯承认他和贾格丽之间的关系。燕若水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戏弄来戏弄去。
当时,她盯着廖金刚的眼睛问他:“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太深的相处,为什么你告诉她你一定会娶她.”廖金刚愣了一下,然后咆哮的跳起来,赤红的眼睛瞪着她,大声的一口否认,说道,你诽谤。
燕若水惨然的笑笑,终于从枕头下拿出了她不愿意拿出来的东西,他们的聊天记录,打开文档,一句句的念给他听,假装平静的声音里透着悲伤的哭泣。
燕若水只觉得自己吐字艰难,他们的聊天记录,那些肉麻的对白,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她每念一句,感觉自己在自己给自己凌迟一样,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是那样的疼痛。
不知道念了多久,她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都念完,然后把那文档攥在手里,冷冷的绝望的看着廖金刚,临到末了,他还是要骗她。一次次推翻,一次次承认,一次次否认,玩弄她于股掌之间。简直就是侮辱她的智商。
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台阶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蒂,廖金刚无力的看着燕若水,对她道:“我们好好分手可以不可以?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跟着我吃了很多苦,身体拖坏了 ,工作也没有了,以后还要拖着孩子,生活很不容易,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空气中充斥着灰尘的令人窒息的味道,燕若水紧紧的盯着他,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离,婚。”
廖金刚仿佛被人突然狠狠敲了一锤一样,他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马上又翻脸冲着燕若水吼道,你太恶毒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我告诉你我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离婚也不会结婚,而是一辈子打光棍。
燕若水冷冷一笑,平静的说:“那好,既然你不结婚,又何必着急要那张离婚证?那我们就不谈离婚.”
廖金刚愤怒着一张脸看着她,他继续骂她用心狠毒,想拖死他。
燕若水笑笑,说道,不结婚,谈什么谁拖谁?
廖金刚气得张狂,几乎要站过来打燕若水了,绿绮站起来,对着他手一扬,就直接把他从燕若水的卧室摔了出去。
廖金刚砰的一声摔在外面的地上,在那里惶恐不安的大呼小叫的怒骂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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