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阿夜送小木和小林回去。
初心拉着小林的手,对她道,刚才你实在没必要这么维护我。
小林一愣,说道,我不想你因为我家的事被猫姨责骂。再说,本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家,你也不会这样。
初心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主意都是我出的,是我太过自信,以为自已能够对付这个小三。没想到,小林,是我对不住你。
小林笑了笑,说道,没事的,现在猫姨不是答应替我们帮忙吗。
初心笑笑,对她道,我刚才要青岚姐姐替我跟猫姨解释了。我说是我教你的。
小林摇摇头,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初心道,你护着我,我怎能让你一个人这样,我们是好朋友嘛。
她说这些话时,紧握着小林的手,小林便作不得声,点点头,只是更紧的握了她的手。
阿夜道,猫姨不会怪你们的,怎么会怪你们,你们都只是小孩子,不要担心了。
小林和初心才笑笑。
她们虽然说着话,脚上的功夫可没停,一直走得很快。
小木和小林担心妈妈,归心似箭,一路上大家也都不再说话,小木和小林经可爱那么一说,突然心里就很担心,心里沉沉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小林很怕自已的妈妈想不开,她想起她今天冲出家门时,妈妈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神,突然心里就打了个寒噤,但愿一切不像所想的那样发生,否则,让她如何是好。
他们走到家门口,发现屋子里没有灯,黑呼呼的,静得可怕。
小林突然感觉不对劲,心里被一种恐惧占据,突然冲上前去,不停的打门,大叫着妈妈。
阿夜也皱了眉头,担心出什么事。
小林已经哭着在拉他的手了,她对他道,阿夜哥哥,你快帮我开门,我怕我妈想不开,我今天上午看到她的神色,我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很担心,我真的很怕她想不开。
她的泪水疯狂的流,在那里无助的哭着,小木紧紧抱着自已的妹妹,一脸的悲伤。
阿夜点点头,叫他们不用担心,他走到门前,用脚踢门,可是他们的房子防盗做得太好了,用脚踢不开,他只得退后开来,看到他们二楼的阳台,玻璃窗似乎开着,便沿着墙壁爬上二楼,跳进阳台,再沿着楼梯,从二楼跑到一楼去。
他下了楼,房子里出奇的安静,看到一间房子的房门微敞着,他感觉不对劲,走过去,摸到墙壁的开关,灯亮了起来,看到一个女人歪躺在床上,手垂在那里,下面是一个药瓶,几粒散落的小药丸滚在地上,他知道出了事,极快的走过去,果然是安眠药。伸手去探她鼻息,还能救,便抱着她,急快的开了门奔出去。
几个孩子看到这一幕,都呆了。
阿夜对他们道,不要哭,你妈妈还有救,马上送医院。
他抱着她冲到外面去,幸运的是,很及时的拦到出租车,司机也很热心,把车子开得像坐火箭一样,很快的到了医院。
人被送进去抢救。
小林扶在初心怀里一直在哭泣,她对初心道,初心,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还那个男人,然后我再自杀,我一定要杀了他们,给我妈妈陪葬,我不会让他们安生。
她流着牙,握着拳头,仿佛发毒誓一般,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
初心看着她,紧紧抱着她,对她道,不会的,你妈妈不会有事的。
她想起自已的小时候,她的妈妈一开始也是再三忍让,只要她的爸爸肯回头,她就原谅他,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她带着她出门,在夜晚的长街上四处寻找着父亲,可是总是找寻不到,很晚了,她才带着她回家,听到房子时时的响动,她变了脸色,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用钥匙开了门,初心的眼睛被捂上,她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只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尖叫声,然后听到爸爸和妈妈大声的吵闹,听到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妈妈竭斯底里的怒吼。
到后来,又是几次三番,爸爸不停的承诺,不停的写检讨书,可是一次次毁诺,一次次不守誓言,妈妈的心被他伤得千疮百孔,到最后,才说成全他们,把他和小三都约到家里来。
事先让初心一个人出去买零食吃,她给了她几块钱,对她道,孩子,不要怪妈妈,原谅妈妈,妈妈实在承受不下去了。
她当时还小,不懂她说的话,看到她突然给了她那么多钱,想着可以买到许多想吃的东西,她就很开心,她对她道,妈妈,你不要难过,爸爸不要我们,你还有我,我们在一起。
可是妈妈不再说话,她只是替她理了理衣服,然后含泪点了点头。
结果,她刚从外面买了零食回来,她还给妈妈带了一只好吃的冰淇淋,她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所以给妈妈也带了一只,可是回到家里,远远的就看到,家的地方火花冲天,她依然不相信,慢慢的一手举着一只冰淇淋,不停的用舌头舔着,另一只高举着另一只冰淇淋,要带回去给她妈妈吃。
结果走到近前,才发现着火的,的确是自已的房子。
那一刻,她让自已手中的冰淇淋,慢慢的自动化掉,那种先后被抛弃的痛苦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火花中仿佛仍能看到妈妈的身影,可是她再也近不得身。
初心不想回忆,因为每次回忆,都知道自已是先后被父母抛弃的,她讨厌大人的自私,不管是出于懦弱,还是因为仇恨。
抛弃一个自已生养的小孩,就是非常自私的。小林的妈妈也是。相同的经历,让初心分外难过,她抱着小林,对于她的痛苦,她十分的理解。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木站在一旁沉默着,他没有眼泪,然后他眼里的光冷到极点,那种冷,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他紧抿着嘴唇站在那里,初心无意看他一眼,看到他里的神色,担心他,抱着小林走到他旁边,对他道,你妈妈没事的,不用担心。
小木看初心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初心也无话可说,她低下头来,无意看到他垂在身边两边的手指,不自觉的发着抖,仿佛十个指头都很冷似的。
小木?没事的。
小木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走得远一点,他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他现在,拒绝跟任何人交流。
阿夜站在外面,给可爱打电话,说了事情,可爱道,你负责照顾他们,不要让孩子乱来,我现在联系邓建国。
阿夜道,现在小林妈妈在医院里抢救。
可爱沉默一会道,我知道,反正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了,小林和小木已经失去爸爸了,不能再让他们失去妈妈。
阿夜说,但愿没事。
可爱道,恩,一定要没事,我现在去找邓建国,希望能挽回,也许他看在淑贞为他自杀的份上,会悔悟。
阿夜点点头,两个人挂了电话,这时医生走出来,对他们说,没事了,幸好送得及时,晚来几分钟都没救了。
阿夜心里放下心,转过头告诉两个孩子,小林哇的大声哭出,小木也流出眼泪。妈妈被推出送到普通病房,小林扑了上去,小木默默的跟在后面。
阿夜牵着初心的手跟在他们后面。
淑贞躺在病床上,小林扶着病床,跟着跑着,她看着自已的妈妈,妈妈的脸像一张纸一样白,实在是让人看了非常难过。
小木紧紧跟在妹妹的后面。
到了普通病房,小林哭道,妈,你怎么那么傻,你不要小林了吗,你不要哥了吗,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你把我们丢在这世上,让那女人欺负我们,妈,你怎么能这样,你要是死了,你觉得我和哥哥还能像从前一样吗,妈,你好过份,你好狠心,我和哥哥好可怜,爸爸为了外面的女人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们。
她大哭着,伏在淑心的床边,淑贞看着两个孩子,说不出话来,只知泪如泉涌。
她已经心如死灰,刚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才知道自已刚才多么自私,怎么脑袋一时短路,想不开了。
可是叫她如何面对,她已经一再退让,没有选择了,她没有任何可以留下去的理由。
小木站在那里,看着淑贞,对她道,妈,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如果你死了,我和妹妹一辈子也完了。
他说得严肃又认真,眼里都是隐忍的痛苦。
淑贞看到小木的眼睛,她转开去,孩子的眼神太绝望和悲伤,她都不敢看了。
阿夜走到淑贞前面,对她道,小林妈妈,我们是小三敢死队的,会帮助你和孩子的,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这孩子没有了亲生妈妈,是很可怜的。
他自已是孤儿,知道那种痛苦。
淑贞看着阿夜,没有说话,只知道仍然在那里掉眼泪。
初心也哭了,她看到淑贞一直不说话,不肯答应孩子,不由愤怒了,她对她大声道,阿姨,你知不知道,一个孩子没有了自已的妈妈多么可怜,我跟你讲,我也是孤儿,我妈也是因为小三死的,她杀了小三和我爸爸,然后放火自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世上,这些年,我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每当看到别的同学放学就高高兴兴回家时,我只能呆在学校里,因为我没有家可回,我没有地方可去,每当开家长会,看到同学的爸妈都开着车过来看自已的孩子时,而我的家长会的椅子总是空的,你能明白小孩子的心理吗,你能明白吗,你愿意看到小林和小木也像我这样,你愿意看到吗,小林和小木以前多幸福,他们一直都想保护你,为了让你回来,赶走小三,他们吃了许多苦,他们最爱你,他们想保护你,想留住这个家,可是你呢,出了事只知道哭,出了事只知道逃避,只知道出走,只知道自杀,你有没有想过自已两个孩子,他们多可怜,他们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忍心抛下他们不管。
说到后来,初心仿佛看到自已的妈妈,在火焰中,不回头,任着火外的她在那里放声哭泣,孤儿真的好可怜,没人疼没人爱,那种孤寂,没有家的感觉,怕被人发现被人同情被人嘲笑的感觉太可怜了。
初心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这也是阿夜第一次看到初心这样情感宣泻,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尽是心疼,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淑贞伸出手来,握住初心垂着的手,对她道,孩子,我错了,我错了。
她止住眼泪,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哭泣的小林小木道,小林,小木,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会寻短见,妈妈和你们在一起,再苦,妈妈也会坚强活下去,妈妈以前对不住你们,以后不会了,请你们原谅妈妈,妈妈和你们在一起,再也不丢下你们了,妈妈看着你们长大,妈妈看着你们成家立业。
小林小木看着自已的妈妈,她含着泪伸出两只手看着他们,两个孩子走过去,三个人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初心看在眼里,脸上的泪还在,可是她笑了笑,便悄悄的走了出去。
想起自已,一直都是一个人,想起自已的妈妈,那张面孔已经消失不见,再也想不起清晰容颜。她靠在医院的墙壁上,就止不住掉眼泪。
不知什么时候,阿夜站在她旁边,他低头看着她,看着这个小女孩,他蹲下来,对她笑道,你不是一个人,以后不要这么说,认识我之后,你就不是一个人,猫姨,甜甜姐,我,都是你的亲人。
初心苦笑了下,摇摇头,说道,她们都有自已的家。我是外人。
阿夜愣了愣,一会道,可是我,我没有,我是你的家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初心呆了呆,看阿夜一眼,阿夜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家人,我答应过你的,不是吗,所以你不可怜,你一点也不可怜,以后家长会我都来参加。知道吗。
初心才笑了起来。泪水却止不住,一直在那里流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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