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可爱担心郑钱，从冷构那里出来,便回到郑钱的家。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女人声音。
她停了下来，门没有关，往里看去，是张小红。
郑钱和她对面坐着，中间是一张桌子，好像在谈着什么。
可爱一时不方便进去，便站在外面。
听到郑钱说，今天打电话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我们离婚的事。
郑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天气阴沉沉的，显得房间里暗淡无比，屋子里的两个人仿佛也很沉郁似的。
张小红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她长长的黑色卷发只是随便的用一根头绳绑在脑后，整个人面色苍白，脂粉不施，显得很是憔悴。
她一直低头坐在那里，沉默着。
郑钱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只得缓了缓，继续说道，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我在上面签了字，你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在修改好了。
他把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用手推送到张小红面前。
张小红在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匆匆看他一眼。
郑钱道，我们在一起七年，我所有的积蓄上次给了你了，这房子是租的，夫妻的共同财产几乎是没有，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了你。
他自我检讨，在这一刻，他仿佛终于原谅了张小红。他再也不再恨她，不再想着报复，他跟她说对不起。
张小红听到他说对不起，猛的抬起头来，把面前的文件一推，摇头说道，不不，我不要和你离婚。
郑钱没有说话。
张小红伸过手来，本想要握住郑钱放在桌上的手，郑钱看到了，把手缩了回来，不再放在桌子上。
张小红落了个空，只得重新缩回手，对郑钱道，郑钱，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爱我的，不然这个时候，你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郑钱沉默。
张小红仿佛执着的想抓住点什么，她对他道，郑钱，我错了，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我想通了，我们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前是我不懂事，觉得生活太平淡无聊，不懂得珍惜你，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请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
郑钱很无奈的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再说话也只不过是重复从前的话。
张小红看他不说话，以为是他被自已说动了，她对他道，郑钱，你想想，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是什么事都不说生，就能白首到老的，我一向觉得，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并不是一句深情的承诺，而是一种认命的方式，就好像说，我们在一起了，我与你结婚了，我们没得选择了，我们会慢慢的变老。你明白吗，这世上没几对夫妻是真真正正只有彼此的，我说的是事实，现在出轨外遇的这么多，我犯过一次错，你报复了我，也算扯平了，这样我们两不相欠，忘记过去，重新来过好不好。
她恳切的看着郑钱。
郑钱猛的抬起头来，眼里有点怒火，张小红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有些怕了，郑钱沉默在那里，外面开始下起了连绵细雨，淅淅沥沥的，沉重的像各自的心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钱才让自已重新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张小红，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陌生得厉害，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他完全不认识她了。
他对她道，不管你怎么想，我的想法从来没变过，我只想要一份忠贞长久的感情，因为对于我这个人来说，我只相信它，只有它能够温暖我。
张小红仰头脸微笑，她掩了掩嘴，对他说道，这世上百分之百的男人会出轨，百分之百的女人只有诱惑够大，也会出墙，你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还要相信这种话，忠贞长久的爱情？可能吗，爱情曾经有，在进入婚姻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死了，你明不明白，婚姻的实质就是两个人搭伴过日子，是两个人剥削反剥削的过程。
那你为什么还不肯离婚？因为以前我傻，你可以利用我对你的感情剥削我？
他看着张小红。
张小红噤了声，不再说话，看了看郑钱，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很想好好的爱你，一辈子的爱你，永远像刚开始那样，那要的激情和狂热，可是事实上生活并不是这样，郑钱，我真的很想只爱你一个的。。。。
她讷讷的解释。
郑钱不想和她再多说，他对她道，你不用多说了，我没时间了，我过几天要离开这个城市。
张小红一惊，站在门外不方便进去的可爱也一惊。
张小红问道，你要去哪里？
郑钱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小小的房间，因为天色阴暗的缘故，显得更加的逼仄，他直觉压抑得吐不过气来，他是一早就想好的，要离开这个城市。已经计划有一阵子了。
我会去我想去的地方。所以，我不能把这件事再施下去，你把协议看一下，没意见的话，签了字，然后我们带身份证，户口本，到民政局去把事情办了。
郑钱，我不想离婚。
张小红，你不要逼我，你忘了我曾经做的一切吗，我手上有你们的**光碟，你想要我上诉吗，我想做的事我一定要做到。
他有点恼火的看着张小红。
张小红也抬头看着他，突然很惊讶的发现，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爱恨纠缠的痛苦，换而之的，是一种早点把事情了结的急燥，他仿佛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和她多呆。
你不爱我了？你不再爱我了对不对？
张小红惊惶起来，她也站着，和郑钱面对面的对视着，她的大眼内充满了灰心和害怕，多希望郑钱能够点头，肯定他其实还是爱她的。
但是很令她失望，郑钱任她看着，他的眼里尽是急燥，四下里张望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张小红在看他，直到张小红绝了望，首先低下头去，他对她道，快点吧，外面在下雨。
能不能过两天再去？
她恳求他。
早两天迟两天不是一样？张小红，我跟你说过，对于失望的人和事，我是不会再看一眼的。爱是无价的，但是背叛爱，你肯定要付出代价。
他弯下腰来，从一个底层的抽屉里拿出户口本，又拿出自已的钱包，检查身份证有没有在里面，确定一切都带上了，他才问她道，好了没有。
张小红看到他这样，只得点点头，看也没看离婚协议，在上面签了字。
郑钱看着她的动作，本想说什么，然而他也什么都没说。
他拿了伞出门，张小红跟在他后面，两手空空。
郑钱道，你没带伞吗？
张小红点头，说道，来的时候，走得急，没有带伞。
想起今天早上，郑钱突然给她打电话，她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兴冲冲的跑过来，却是这一件事。
如今想起来，真的是很觉得凄凉，二月的雨，下起来，凉嗖嗖的，冷到骨头里。
郑钱也没有说话，对她道，身份证带了吗？
张小红点点头。
郑钱道，那好，我们走吧。
两个人走出了房间，可爱躲在一旁的阴影处，看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他们去离婚。
张小红几次走上前去，想和郑钱并肩走着，郑钱都加快了步子，拒绝和他走在一起。
可爱进了房间，心里不放心，走到阳台处，把窗帘拉开，郑钱和张小红刚好走出小区，外面还在下雨，两个人只有一把伞，郑钱把伞塞到张小红手里，自已冒着雨出去拦的士，张小红撑着伞追上去，替雨中的郑钱打着伞，一辆的士开过来，郑钱先走了过去，张小红迟疑的站在那里，直到郑钱在车里对她示意，她才撑起伞坐上了车。
可爱把窗帘放下来，心里七上八下，这婚也不知道他们离不离得成。
她走到房子中间，站在桌子旁边，将手放在桌子上，刚才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谈离婚的事。
张小红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忠贞长久的爱情，只是一个谎言，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被无数人反复提醒过证明过的谎言呢？
可爱停在那里，外面的雨慢慢大起来，淅沥淅沥的声音变成了哗啦啦的雨声。
她心情突然很不好起来，对于自已信仰的一种质疑，你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被无数人反复提醒和证明过的谎言呢，婚姻只是一个剥削与反剥削的过程。
张小红仿佛一个生活的智者，很刻薄的说出了感情和生活的真相，让人听了心寒。
可爱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愈发的暗下来，她感觉站累了，才慢慢的坐对了刚才郑钱坐的那把椅子上。
那上面仿佛还有着他的体温，猫猫把身体蜷在上面，用两只手抱着自已，沉默的呆在这间阴暗的屋子里。
房间里已经很暗，可是她没有去开灯，一个人沉浸在黑暗的海洋里。
郑钱，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听了张小红那一番话，会不会质疑自已一直坚持的信仰呢，也许他们两个人，是世上最傻的傻子呢，一直寻寻觅觅想要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
就像张小红所说的，忠贞长久的爱情，那只不过是被无数人反复证明过提醒过的谎言罢了。
可爱只觉得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
郑钱和张小红从民政局出来，手续办得很顺利，甚至比他们结婚时还要用的时间短。
两个人在外面等着车回去，雨一直在下，且越下越大。
张小红看了一眼郑钱，此时的郑钱，因为再无干系的原因还是怎么了，突然觉得特别的留恋。
她对他道，想我们结婚的时候，为了领那两个证，排了一天的队伍，可是那时候，多么幸福，我们用了一天的时候排队，领证只用了三分钟不到，你简直不相信，走出来，还像是在作梦，将信将疑的抱着我，对我笑着说，小红，是真的吗，我们结婚了？你拿着那两个证，不相信的大叫大喊。没想到我们————————
她说到后面，哽咽起来，撑伞站在那里，掩着脸哭泣。
郑钱看她一眼，这时候一辆车过来了，他对她道，上车吧，雨大，你先走吧。
张小红不理他，只在那里哭泣。
郑钱道，上车吧，这个伞给你。送伞散，也算是合了今天。
他苦笑了笑，这时另一辆出租车也开过来，他把伞塞到她手里，就匆匆的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他的车子开得比她的快，车子经过她的身边，看到她刚刚走到出租车面前。
郑钱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她，细碎的雨滴落在车窗上，那种湿意和寒气浸到身上来，车子慢慢开过去，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回过头去，可是从此后，两个人就再无交集了，各自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白首不相离就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想，他与张小红，余生，就像这了隔雨相望了，模糊的，无法理解的，各自的世界撞破了头也进不去的，渐行渐远的。
郑钱把头回过头，静默的坐在位子上，路灯在雨中亮了起来，像是带着湿意的迎春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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