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黛玉既然下定决心要开书局, 回去就让雪雁和紫鹃帮她把之前整理的林海藏书名单找了出来。
然后她在上面一一画圈,挑选出准备放到书局可以供人借阅。
黛玉现在初步设想, 她的书局要分成几块。
一块是售书, 可以卖经史子集还有传奇志怪之类的书籍。
这些可以售卖的书自然是别的书局也会有的那种书,在她的想法中这部分的收入会占书局收入的大部分。
除了这块,她还准备了一个借阅部分。
这里面除了上述可以售卖的书籍之外, 还会有一部分珍贵一些, 市面上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卖的书,这些书的来源就是林海的藏书。
林家也是世家, 历代当家人积攒了不少藏书, 如今这些都归黛玉继承, 她也打算拿出来供人借阅。
她估计这租书的盈利只能占书局收入的一小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可能就是会把这些盈利都赔掉的部分了, 就是救济那些穷的看不起书的读书人。
黛玉想着可以让这些读书人抄书, 然后把这些手抄书卖给书局抵消他们租书或者买书的银钱。
现在书局售卖的书都是排版印刷大批量出来的, 一个书生抄一本书的时间那些印坊完全可以刊印数倍的书了。
所以算来算去,这个书局只怕将来赔钱的时候要比赚钱的时候多。
不过黛玉还是那个想法,她不做做看, 回头一定会后悔的。
在看完林海的藏书名录之后, 黛玉又准备清点一下自己的私房钱, 做好往书局里扔钱的准备。
不过还没等她清点, 薛鹏派人给她送来了一张银票。
黛玉看了眼那银票的面额, 有些惊讶。
这张银票再开三四家书局怕是也够了的。
“侯爷吩咐说, 姑娘先用着, 回头不够再找他要。”薛鹏派来的人是他的随从,虽然只有一只眼睛,说话却条理清晰。
黛玉愣愣的点头, 她有些觉得手上的银票烫手。
随即她又想到之前跟薛鹏说话时的态度不算太好, 她有些后悔,有心想要去跟薛鹏道个歉,可薛鹏又回京畿大营不在府中。
黛玉只能讷讷的收下银票,放在自己枕边的一个小木匣子里,那里是放她重要物件的。
她想着等薛鹏下次回来就去找他道个歉,然后还要让林安去写一张正式的入股协议书来,她可不想欠薛鹏的。
不过这一次薛鹏在京畿大营呆的时间可是很长,长到黛玉的书局选址都要选好了还没回来。
那天听了黛玉的一席话,薛鹏也有了想法。
回头他第二天就回了京畿大营。
一回到京畿大营,他先去了自己在营中办公的地方。
“将军回来了。”一个面白如玉身形有些纤弱带着女相的文书见他来了,立刻起身相迎。
这是薛鹏在京畿大营的文书,名叫宋岩。
这宋岩是大营拨给他的文书,长相过于秀气,薛鹏第一次见的时候差点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宋岩不光长相阴柔,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慢慢悠悠,让人都觉得着急。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岩还没说话脸就红了。
据他说他本来是想从军报国的,可是到了军中,没有人觉得他这长相能打得了仗。
所以他一路被排挤,最后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文书,帮那些不习惯处理公文的将军们处理公文。
后来几经辗转,在薛鹏被派到京畿大营之后,他就来到薛鹏身边做文书。
他第一天拜见薛鹏的时候未语脸先红,就跟娇羞的大姑娘一般,弄得薛鹏很是不适应。
于是薛鹏就跟他说,让他说话做事大气一些。
只是宋岩应了,说话做事还是十分的扭捏。
最后薛鹏只能无奈放弃,好在宋岩的能力不错,处理公文的工作做的还可以,薛鹏也就忍下了他这一点小毛病。
薛鹏问了宋岩他离开京畿大营这两天可有事情,宋岩表示营中一切如常并没有事情发生。
看看时间差不多是余统领与众将开会的时间,薛鹏就说了一句:“我去见统领大人。”就离开了。
宋岩目送他离开,然后咬了下唇,神情中带着一些迷茫。
今日是京畿大营固定的开会日子,余统领已经高坐帅帐等待众将的到来。
薛鹏和众位京畿大营的副统领、偏将校尉等人陆续到达,相比于其他人之间相处的亲热,初来乍到的薛鹏身边冷冷清清的。
从来到京畿大营的第一天薛鹏就感受到整个京畿大营对他的一种疏离和排斥,他的这些同僚有的面上对他友善,有的干脆连这点面子活都不做了。
胡子已经花白,腰还努力挺起来的余统领到了,他咳嗽一声就坐。
薛鹏和其他众将都对他行礼。
今天的会是例行公事,余统领按例问问各营的将军还有诸位副统领可有事情要回禀。
如果没有事情,大家再说几句话就各自散去,等到下次集会的时候再聚到一处。
可以说多年来京畿大营一直是一成不变犹如一潭死水,这样的集会也变成了例行公事每次都草草了事。
不过这一次薛鹏却站了出来:“统领大人,末将有事要说。”
“哦,是薛副统领。”余统领的眼睛眯着打量薛鹏,仿佛眼神不好半天才认出他是谁一般。
“薛副统领你来到我这京畿大营已经有个把月了,可曾习惯?”余统领慢悠悠的问薛鹏。
薛鹏一拱手:“京畿大营也是军中,末将也从军多年自然是习惯的。末将有事要说。”
他提高了音量,让余统领听清他的话。
余统领却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不够老练,我还没老呢,听得见。”
旁边有人窃笑,这自然是笑的薛鹏。
京畿大营一向负责拱卫京城,护卫皇上,可以说是太上皇手上的一把尖刀。
他们虽然也在护驾的时候立过功劳,可是跟薛鹏这样在跟外敌的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功劳比还是差一些的。
也正因此,对于薛鹏这个新皇上派来的副统领他们有些嫉妒,更加的不友善。
如今听到统领大人这么说话,很显然是不给薛鹏面子,有些人就幸灾乐祸起来。
薛鹏却面不改色:“末将前几日还曾去探望罗元帅,罗元帅他言及统领大人。说他年纪尚比统领大人大一岁,尚且不服老,统领大人自然也是不老的,这骨头都能比旁人多啃两根的。”
余统领听到这话忍不住握紧了手,旁人没听出什么异常来,但对他这个跟死对头罗元帅斗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这姓罗的灰孙子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他们两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合,罗元帅当初可以当面一口一个余老狗的叫。
现在薛鹏口中的那句“这骨头都能比旁人多啃两根”自然姓罗的又骂他了。
罗元帅看了眼薛鹏,他光顾着给这小子下马威,忘了他是姓罗的心腹爱将,这肚子里的坏水都是一脉相承的。
压了下心中的怒火,余统领撩了下眼皮:“对啊,老罗比我年纪还大,已经不中用回家吃自己了。算了不提他了,改日我拎两个肘子上门去看他。你刚才说你有事情要说,说吧我听着呢。”
听到余统领终于进入到正题,薛鹏也没客气当即就把自己最近暗中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将来到京畿大营已有月余,因为初来乍到统领怕末将对这里的军务不熟悉就没给末将安排差事。末将索性就自己多走走多看看,尤其是各营的主将们练兵的时候。这一来二去,末将总是发现这每次出操的士兵人数似乎总和花名册对不上。”
他这一说,其他京畿大营的将领们神情微变,随后他们又看了眼上首的余统领,这才安下心来。
薛鹏又道:“末将家里祖辈做过紫薇舍人,也历代经营一些铺子,所以末将对这数字十分的敏感。在数了几次之后,末将很是确定现在有几个营的人数和花名册对不上。末将想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怕是营中的军士更迭,各位将军一时忘了改册子。”
他说的一脸诚恳,说完这些就看着余统领。
余统领原本想着来了就一直被他冷落在一边的薛鹏早晚会回击,他正打算借机会把薛鹏这个外人撵出去。
只是没想到薛鹏上来就直指军中亏空的事情,这可是极其严重的。
文官可以贪赃枉法来弄银子,武将也有赚钱的方法,倒卖军中的物资,或者是吃空饷。
现在薛鹏揭露的就是吃空饷,其实这是军中司空见惯的事情。只是各处的军营吃的多少,胆子多大的问题。
这京畿大营就在京城天子脚下,别处军营有的陋习他们这里自然也难免。
余统领自己并没有直接贪这笔钱,不过他默许了部下们这么做,也默许了部下们往自己在京城的宅子里送东西。
如今听到薛鹏提到这个问题,他听完面无表情的看向营中众将:“薛副统领说的你们可听清了?哪个营里的人头不对,你赶紧给我改了。”
随后他又看向薛鹏:“这事既然是你发现的,你就替我盯着,我给他们几天期限整改,回头你就替我一营一营的去查。”
薛鹏和众将都领命。
余统领又说了几句就把众人给打发走了。
等到众人都离开,他的手指敲打着帅案轻声呢喃道:“果然姓罗的老小子教不出什么好人来,这姓薛的所图可不是几个人头空饷的事情,他图的是我的京畿大营!”
余统领早就在心中把罗元帅骂了个体无完肤,还发誓一旦罗元帅出现在他面前绝对要让他好看。
不料没几天,罗元帅就来京畿大营拜会他来了。
“我说余老狗,你这里收拾的比住家都好,跟你一比我那西北大营的帅帐都成了猪圈了。”罗元帅一进来边四处打量边大声说。
余统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猪猡呆的地方自然是猪圈了。”
原来罗元帅年轻的时候的外号就叫猪猡,他们两个当年就一个余老狗一个猪猡的对骂。
如今两人上了年纪,又多年未见,冷不丁听到熟悉的外号,两人心里都有些亲切。
余统领就命下面人置办几道下酒菜端过来,他要和罗元帅一醉方休。
“算起来我们都有好几年没一起喝酒了,上次一起喝酒都还是太上皇在位时的宫中赐宴。”余统领率先喝了一口回忆到。
罗元帅嗤笑一声:“宫中赐宴那哪叫喝酒,酒是很好,可谁敢喝多了。要是喝多了,找不到茅房是其次,要是耍酒疯御前失仪可就麻烦了。”
余统领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太上皇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要对他老人家尊敬,哪怕他已经退位,他也是我们的皇上。”
罗元帅听了老冤家的话也想翻个白眼了,他心说这余老狗年轻的时候就是太上皇的一条舔狗,所以当时太上皇选中他统领京畿大营。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家伙牙口不行了,还是舔狗一条。
罗元帅有心讽刺余统领几句,又想到他今天来的目的又忍下来了,跟余统领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只盼着薛蟠那边能快点出手。
余统领心中也是奇怪,他知道罗元帅的脾气,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水的。
他正有心刺探一二,这个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兵丁:“统领不好了,薛副统领把几营主将都抓了起来。二营的周主将不服,被他当场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