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因为姜沐橙是宿主, 【复仇剧本】在无法给她洗脑的情况下, 只能听候她的“差遣”。
  现在的姜沐橙虽然变傻, 却因祸得福, 得到了另类“锦鲤系统”。
  她合上电脑, 默默地坐在那里, 望着林悦琪的方向搓眼泪。
  姜沐橙突然很害怕林悦琪就这么死了, 如果她死了，她和奶奶这个月工资可怎么办？今天整好是28号，还有两天她和奶奶就能领到这个月薪水了, 老板死了谁给她和奶奶发薪水呢？
  抱着这种信念，她也舍不得让林悦琪就这么死掉。
  于是，凭借一种意念, 在电脑里敲下了那行字。
  *
  十二点左右, 黎行听说林悦琪突然得了怪病，恐怕挺不过今晚。他十分担心好友陆霆会承受不住痛失“爱人”的压力, 急忙从家里赶到医院。
  一进病房, 他便听见小胖妞的哭声。那哭声, 简直听得人肝肠寸断。
  林悦琪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 脸色惨白。而陆霆则抱着小胖妞, 默默地坐在病床边。
  角落里的沙发上, 坐着两个女孩。
  一个是林悦琪的助理小可；另一个，他也不陌生，是那个突然承认抄袭, 并且傻掉的姜沐橙。
  看见姜沐橙, 黎行吓得往后一退，“豁”了一声：“吓死我了……”
  他拍着胸脯问：“这傻子怎么也在这里？”
  黎行说“傻子”的时候，姜沐橙歪着脑袋看他。她仿佛很在意黎行那样说她，腮帮一鼓一动，小嘴一撅，哼了一声。
  黎行：“…………”傻妞还傲娇上了？
  他扭过头去看陆霆，问：“兄弟，你未来老婆怎么样了？”
  陆霆神色非常憔悴，喉口如压着万钧之物，哽得他说不出话。
  团团抽抽了几声后，止住哭声。她揉搓着红彤彤地眼睛，手指竖在嘴边，一本正经对黎行说：“嘘——妈妈睡着啦，你不要打扰妈妈睡觉。我妈妈这么漂亮这么坚强，一定一定会醒过来。”
  她很怕，很怕妈妈再也不能睁开眼。仿佛她在梦里，她总是做这样一个梦。
  林悦琪躺在病床上，躺在玻璃棺里，再也没能醒来。最后，变成了一座坟墓。
  小姑娘说着，眼眶里又蓄起一汪眼泪。她说话时嗓音发颤，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哭声，生怕打扰到林悦琪睡觉。
  本来林悦琪生病，黎行没多大感触，毕竟他和这女人不熟。
  可是看见小胖妞那难受的小摸样，他柔软的心脏宛如被抽了一鞭，顿顿发疼。
  黎行走过去，从陆霆手里把小胖妞抱起来。他对陆霆说：“兄弟，你去外面透透气儿，这里我帮你看着。”
  陆霆只觉房间里闷得厉害，心情也实在是复杂。
  他走出病房，来到安全通道，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
  他单手推开烟盒，用嘴将细长的香烟给叼出来，另只手摸出打火机点燃。
  自从认回团团后，陆霆就很少抽烟了。
  他绝不会在女人和孩子面前抽烟，也不会在家里某个角落抽烟。实在忍不住地时候，会躲在公司里偷偷抽一支。
  可是现在，他无比烦闷。
  这些日子，他和林悦琪处下来，深觉无论是性格或者其它，他们都合适。陆霆也觉得，林悦琪是个不做作的好姑娘。
  他在谈恋爱和追女人上天生少一根筋，从小到大唯一碰过摸过的女人，也只有林悦琪。
  自从和林悦琪“同居”后，他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他和林悦琪是夫妻的错觉。
  可现实总让他打脸。
  他们共处一个屋檐，却睡不同的两张床。他们共同孕育一个女儿，可双方却没有爱情产生。说来可笑，他虽然对林悦琪很有好感，也觉得林悦琪非常适合做他的妻子，可他却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一丝喜欢。
  就连团团问他是否喜欢林悦琪，他也回答不出来。
  于他而言，“我喜欢你”和“我爱你”，都是十分做作别扭的词。
  他吸了一口气，开始认真思考男女之间的事。如果林悦琪挺不过今晚，他会伤心难过，甚至会和团团一样用哭发泄吗？这些他都不知道。
  但他清楚，如果林悦琪没了，他好不容易有生动颜色的生活，又会变回从前的无趣死沉。
  他脑中又掠过林悦琪痛苦呕吐的场景，心头憋闷地愈发厉害。想发泄，却不知道如何发泄，只能一根又一根地吸着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林悦琪的声音。
  陆霆：“？？”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真的是林悦琪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他产生幻听了？
  陆霆在垃圾桶上杵灭烟头，重新回到走廊。
  他看见走廊里挤了一群人，两个穿道袍的道士，以及林姨等人。
  林悦琪手里举着一把椅子，想去砸道士，而她的一双腿，分别被坐在地上的小胖妞和姜沐橙抱住。
  姜沐橙抱住她的腿，嘴里嘟囔：“暴躁不好看，暴躁不好看……”
  小胖妞咬牙切齿发力，用尽浑身力气抱住林悦琪的腿：“妈妈，你要淡定，你要淡定！团团的尿尿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嘛，比起爸爸的尿尿，团团的好喝多了。”
  众人：“…………”感情她喝过似得。
  林悦琪举着椅子，嘴里骂骂咧咧：“臭道士，臭神棍，你今天不把我姑妈的钱给吐出来，我打死你们我——”
  两名道士被林玉和姜奶奶护在身后，瑟瑟发抖。他们还不停地往林悦琪身上丢符纸，一边丢一边道：“你们瞅瞅，你们瞅瞅，林大明星饿鬼上身，我们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替她驱鬼，她居然反咬一口！真是气煞我也！”
  林玉给道士顺气儿，毕恭毕敬：“师傅莫怪，师傅莫怪，是我侄女不懂事，不懂事。琪琪，你怎么这么对大师说话？如果不是大师，你能醒吗！”
  林悦琪显然被气得不轻，继续撸袖子：“我特么睡得好好地，这个臭道士居然让我喝小胖妞的尿！我！我打不死他们！”
  道士：“那可是童子尿，驱鬼的！”
  坐在地上死命抱着妈妈小腿的团团，软糯道：“道士爷爷，团团是童女哦。”
  “我去你妹的！”林悦琪举着椅子道：“你有本事给我过来，我打不死你！”
  道士继续躲在两个长辈身后，死皮赖脸道：“有本事你就拿椅子砸下来，反正不是我姑妈。”
  陆霆走过去，从林悦琪手里夺过椅子，皱眉道：“好了别闹，跟我回去。”
  他轻松从女孩手里夺过椅子，扔到了一旁。林悦琪看着道士，气得发抖，她还想再辩解两句，男人直接蹲下身抱住她的双腿，扛米袋似得，把她扛上了肩。
  林悦琪：“…………”
  众人：“…………”陆先生真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啊。
  团团从地上爬起来，屁颠颠跟在爸爸身后，一路踩着陆霆脚后跟，小声嘀咕说：“爸爸你应该对妈妈公主抱，你真是不懂疼爱妈妈。”
  陆霆：“…………”刚才那种情况，他倒是想公主抱。然而，谁能保证激动的某人，不会自己跳下去？这显然是最保险的一种方法。
  陆霆把林悦琪放回床上，摁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林悦琪气呼呼地坐在床上，又抹了一把嘴，说：“气死我了，你怎么把道士给请来了，我还没死呢……”
  除道士之外的所有人，又都回到病房，七嘴八舌给她解释着她今晚发生的事。
  林悦琪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回忆起一点自己先前的疯狂。
  紧跟着，她给剧组所有人都打了电话。可是，其他人顶多是有饥饿感，但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疯狂。
  医生进来后，重新替林悦琪检查。
  检查结束后，医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太神奇了，林小姐居然不治而愈。”
  陆霆皱着眉头，对林悦琪的体质愈发感到奇怪。
  难道，她是因为被秦雪传染了罕见肥胖病，而导致的后遗症？陆霆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凉，他必须想办法让林悦琪瘦下去。
  由于时间太晚，陆霆安排所有人回家。
  姜奶奶和姜沐橙选择留下。
  姜奶奶说：“我和橙橙留下，这里虽然有护工照顾，可护工到底是不能把林老板当成自己人照顾。我们自己照顾，也要放心些。”
  林玉得带小胖妞回家，哄小姑娘睡觉，医院这边她的确心有力而余不足。
  于是，医院这边，陆霆和姜奶奶姜沐橙留下，其它人被送回家。
  由于陪护只有一个房间，所以那个房间留给了陆霆。而姜奶奶和姜沐橙，则与林悦琪睡一个房间。
  凌晨三点，房间里响起姜奶奶的鼾声，林悦琪和姜沐橙被吵得睡不着。
  姜沐橙坐在沙发上“玩”电脑。与其说是玩儿，倒不如说她是一直盯着电脑。
  自从姜沐橙从精神病院被接回后，她成天捧着台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悦琪冲她招手，低声说：“橙橙，你过来。”
  姜沐橙愣了一下，继而端着电脑走了过去。林悦琪掀开自己的被子，拍拍旁边空位说：“来，我们一起睡。”
  姜沐橙喜滋滋端地端着电脑，缩进她温暖的被窝。
  数分钟后。
  两个女孩坐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身体，开始研究【复仇剧本】化身的电脑。
  电脑成了被子里唯一的光线，屏幕上有一行黑底白字，光标停留在最后一个字的后面，不断闪烁。
  “希望林姐姐明天就给发工资，希望林姐姐明天就给发工资。”
  林悦琪和姜沐橙头挨着头，利用方向键，把界面往上调。
  只见在一个小时前，姜沐橙写下了“林姐姐快好起来，林姐姐快好起来”。
  林悦琪终于找到自己为什么痊愈的原因。
  她痊愈并不是因为喝了小胖妞的“童女尿”，而是因为姜沐橙在【复仇剧本】上写下了希望她好起来的祈求。
  虽然林悦琪不知道【复仇剧本】为什么会变成【心诚则灵锦鲤】，可她下意识觉得，这和姜沐橙改邪归正有很大关系。
  作为第一个忤逆系统的女配，大概她本身就散发了什么能力，逆转了这个系统的功能。
  林悦琪吁出一口气，深觉女主不好当。
  她伸手搂住姜沐橙的肩，拍了拍，小声说：“老橙，我有个事儿跟你商量。”
  姜沐橙扭过脸，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看她。
  林悦琪说：“你能在这台破电脑写上‘林姐姐对【美食厨神】系统免疫’吗？如果你能写，我以后每天给你发工资。”
  姜沐橙脑子转不过弯，但她大概理解到了“每天都有工资”。
  林悦琪说：“这样，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写第一个，林——”
  姜沐橙依然呆呆得望着她，手指并未敲击。
  林悦琪指着键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教：“你先打这个字母，然后再打这个——”
  她依然一脸呆滞，一动不动。
  林悦琪气馁，索性握住她的手指，打算控制她的手，去戳键盘。然而她握住女孩的手，打算去戳键盘时，她的身体却如同触电一般，一阵战栗。
  她缩回手，疼得直甩膀子。
  姜沐橙见她一副“怪阿姨”的样子，默默地合上电脑，默默地赤脚下床，钻回了奶奶的被窝。她抱着电脑缩回被窝后，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直勾勾地望着林悦琪方向。
  林悦琪被她看得寒毛直竖，冲着她“嘘嘘”一声：“老橙，你确定不帮我？每天都有工资哦。”
  姜沐橙不为所动。
  林悦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碎碎念道：“刚走一个复仇，又来一个美食。这女配还特么这还是个变态，得不到老陆，还想毁了他。上辈子她害得老陆瘸腿毁容，这辈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有时候真特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女主。”
  “女主光环金手指，至少得给我配齐全吧？”
  “实在不行，我就去告诉老陆实情？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当成精神病，臆想症。”
  姜沐橙眨巴眨巴眼睛，在林悦琪的注视下，打开了电脑。
  有人要害陆霆哥哥？姜沐橙小嘴一撅，十分不开心。
  陆霆哥哥只能和林姐姐在一起，谁都不许拆散他们！
  她脑子里，瞬间蹦出两个清晰的词汇：“美食厨神”、“免疫”。于是，她努力凝聚精神力，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凑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将脑中呈现的一字一句，全部录入电脑中。
  “陆霆哥哥要对【美食厨神】系统免疫哦。qaq”
  林悦琪来到她的床上，看见她电脑上的字，勾过她的肩膀，语重心长：“老橙啊，我们好歹是女主和女配的革命友谊，这种好机会，你怎么可以只给老陆不给我呢？你，不厚道啊。”
  姜沐橙继续一脸茫然看她，好似一边听，一边屏蔽她的话。
  林悦琪：“…………”
  这天晚上，林悦琪做了一个梦。
  原来，李木柔的【美食厨神】系统也不是那么的强大。
  这个系统分三大功能——
  终极-美食饥饿症：可以篡改人的神经，让人对某一种食物上瘾。当人吃了这种食物后，就会变得像瘾君子一样疯狂，患上饥饿症。之后，人的胃会变成无底洞，为食物疯狂，什么东西都吃，直到撑死。而这个变态的终极功能，只能用一次。一次之后，这个功能将永久失效。
  中级-美食优化：可以更改食物的色泽、气味儿，以及味道。由这个功能优化过的食物，甚至会给人营造一种“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的错觉。这个功能每天只能用一次，人吃了这个功能优化出来的美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只会觉得入口的这道美食无敌。
  低级-食物状态添加：这个功能可以在美食里添加“醉酒”状态，但地球上任何仪器都无法检测食物里有酒精存在，进食的人也不会感觉到食物里面有酒精。
  当林悦琪弄明白【美食厨神】系统的各项功能后，松了口气。
  系统的终极杀手锏大招，李木柔为了弄死她，已经用过。而其余两个功能，再也不能对她直接造成伤害。
  【美食优化】不会像【美食饥饿症】那般，让她对某个食物上瘾，甚至让她暴饮暴食。顶多是让她觉得食物好吃，让她味蕾更加享受美食。
  而【食物状态添加】功能对她更加没用。
  虽然她没醉过酒，她不代表她会怕醉酒。
  *
  第二天中午，李木柔正在做一道宁波菜，打算招待影帝厉修杰。
  她给影帝厉修杰做的是一道“黄鱼鲞烧肉”。
  黄鱼鲞就是一种咸黄鱼干，鲜黄鱼剖肚后，用盐渍，晾晒后成干。用黄鱼鲞来烧肉，肥肉如玉一般入口不腻，鱼干香而不柴，每一口都裹着浓厚的酱汁儿。吃到嘴里，那种味道如同核弹一般席卷着人的味蕾。
  厉修杰吃这道菜时，神情十分享受。本来他还觉得这家店纯粹是炒作出来的，可吃了这道菜后，他成了这位小老板娘的粉丝。
  回去以后，他一定要让老板黎行，也来尝试这道菜。
  李木柔通过厨房的窗户，看了眼外面一脸享受的厉修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是很快，她刷到一条微博。
  #林悦琪接女儿上学，却在校门口买卫龙辣条#
  图片里，林悦琪戴着墨镜。她手里正握着一包卫龙辣条，发现被人偷拍，赶紧把辣条护在怀里，一副“不许抢我辣条”的认真模样。
  李木柔看见这条消息，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怎么可能……林悦琪怎么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正常人应该挺不过一晚，可她不仅挺过来了，居然还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气色似乎还不错？
  李木柔握紧手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