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这是林悦琪回到“17岁”后, 第一次这么生气。
  造谣, 造尼玛的谣啊。造谣她, 她可以接受。可是造谣这么小个孩子, 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陆霆把团团抱回房间, 让她去玩儿自己新买的绘画本。团团继承了妈妈的爱好, 喜欢自己涂鸦, 她拿到绘画本和水彩笔后，趴在书桌上，画得格外认真。
  回到客厅, 陆霆在林悦琪身边坐下，她已经打开了晋江直播，看那个叫“八卦没有圈”的播主的回放。
  这个播主粉丝有几千万。在一个直播平台有千万的粉丝, 可想而知他的流量有多彪悍。
  不夸张地说, 这个播主的流量和影响力，现在就算是造谣林悦琪是变性人, 也有人信。
  直播回放里, 播主穿着男人的运动服, 戴着一只兔子头套。对方开了变声器, 发出的声音是男低音。
  八卦没有圈说：“今天我的爆料呢, 是关于最近圈内一个黑红黑红的流量女明星, 她前段时间被爆出有个私生女。再金主男友还没认回她和女儿之前，她不仅毁容，事业几乎毁掉。这个女明星l呢, 在圈内没有什么背景, 她算是娱乐圈一股清流吧，对外打出的招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可是圈内人都知道，她操作有多骚。”
  有网友发评论问：“有多骚啊？”
  八卦没有圈回答：“去年宋仁泽因为儿子的缘故翻红，l就想如法炮制，想送女儿去参加《明星宝宝去旅行》。但是吧，这个节目的明星宝宝要经过考核，加上l被黑，她立刻就被剧组给拒绝了。但她没想到，她为了让女儿在全国观众面前露脸，把女儿送去给了一个大佬……emmmmm……你们懂吧，这位大佬是恋、童|癖。这个女人为了红，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
  “不过，她运气的确不错，没想到她跟富二代还有一段。”
  这段爆料没有指名点姓，但这么明确的关键词，大家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谁。
  这些爆料让网友们都震惊不已，真的没想到林悦琪会有这么多骚操作，居然不惜用女儿……
  但弹幕和评论里，也不是全有人信，有人发出质疑：
  “无脑黑。林悦琪和团团关系那么好，她作为妈妈，怎么可能做那些事？博主怕是收了钱，傻了吧？”
  “天啦，我真的没想到这种没边际的谎言都还有人信。华国观众，都这么好骗的吗？”
  “一群智障，他说林悦琪是变性人，你们信不信？真没想到有人拿孩子造谣，良心呢？被狗吃了吧？糊穿地心。”
  ……
  但更多的是相信了爆料：
  “卧槽，举报举报！举报林悦琪！”
  “这算是虐童了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妈妈？怎么会有？团团那么可爱，我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了自己去牺牲女儿。这给小姑娘得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报警吧，林悦琪太恶心了，把她交给警察好嘛？”
  “她黑料本来就多，现在洗不干净了。垃圾。”
  “已报警。”
  “已报警+1”
  “呵呵，这下看好戏吧。希望陆霆看见这个直播，赶紧带孩子去体检，看清林悦琪真面目！”
  直播结束时，播主公布了林悦琪发给某大佬的短袖。
  短信截图里，林悦琪的电话号码暴露，里面也有聊天文字记录：
  林悦琪：“亲爱的，上次我说的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马赛克大佬：“哦，还在考虑中。”
  林悦琪：“还在考虑呀……是这样的，我有个超可爱的小女孩，听说你很喜欢？我让她跟你住两天，怎么样？”
  马赛克大佬：“是你要送上节目的那个女孩？那你知不知道，我玩儿的花样很多。”
  林悦琪：“没关系，只要能让她和秦雪一起参加节目，能让全国观众认识她，我都ok。”
  ……
  截图还被发在了评论区，网友立刻找人鉴定是否是p的，也立刻有人调查手机号码。
  结果都证明，手机号是林悦琪的，图片也不是p的。所以，以上内容都是真的。
  ……
  林悦琪看完这些截图，也懵逼了，她说：“不可能，这绝不是我发的。”
  虽然她只有17岁记忆，但她敢肯定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她就算心态再不对，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梦里的情节模模糊糊，她醒来后总是忘记细节，只记得一个大框架。但从她得知的剧情大框架来看，未来的自己，绝不会是卖女求荣的人。
  绝不会。她坚信自己的底线。
  至于短信到底怎么来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极度生气与愤怒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产生了5点负能量。
  而这个负能量，很快被秦雪的系统吸收。当秦雪收到系统提示时，连日的阴霾都一散而尽。
  她关掉电脑，取过镜子放在跟前。
  镜中的她，红唇一张一合，手指划过镜面，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林悦琪，我看你这次，怎么洗。谣言会杀人，而我，想杀你。”
  等她系统的功能都满级，她一定会想办法，让林悦琪彻底消失。
  ……
  林悦琪坐在沙发上大喘气，气儿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像个小孩。
  陆霆拍了拍她的肩，低声说：“我知道，你爱团团，所以生气。我跟你一样气氛，但生气不是当务之急。你忘了你跟团团说过什么？做人要有正能量，不能让负能量左右我们的情绪，要懂得自我调节，让自己舒服。这件事虽然复杂，我们一起努力，总能解决，是吗？”
  提到负能量，林悦琪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在梦里，她好像也梦到过什么……正能量和负能量的东西，可无论她怎么想，那些东西都是模糊不全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很快，想起了那天傻雕系统蛊惑自己说的话。
  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伸手勾住陆霆的肩膀，皱着眉头问他：“老陆，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被林悦琪突然勾肩搭背，虽然姿势像“哥俩好”，可他的耳朵尖却莫名红了，心跳也加速。
  陆霆瞥着她翘长的睫毛，吞了口唾沫，努力保持镇定。
  林悦琪捏着下巴道：“如果说，你敌人的军师，忽然要用你很想要的东西，去换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你换吗？前提是，那个东西看着比你身上的东西值钱。”
  “不换。”陆霆说这话，压制着心跳，喉咙微滚：“没这么傻的军师。如果他费尽心思来跟我换，我更不能换，只能说明，我身上的这个东西，对自己可能没什么价值，但是对于他们，或许是必不可缺的存在。”
  经他这么一点，林悦琪明白了，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我终于明白那个傻雕系统为什么会和我换负能量。这说明，我的负能量对它可能有用。秦雪那么恨我，却从未想把我搞死，总是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我开一个窗。我被黑的最惨的时候，什么剧组、广告商都不要我，可偏偏秦雪所在的《高考赛》要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陆霆显然没太听懂她的话，反问：“什么是，系统？和负能量有什么关系？”
  林悦琪知道陆霆是无神论者，一摆手说：“跟你解释不清，这些都是代号，你就代入成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就好了。我在想，秦雪之所以没把我打得彻底爬不起来，就是想让我以最悲惨的一面，留在娱乐圈，供她打磨和吸收负能量。如果我没猜错，她这么搞，就是为了得到我的负能量，送给她那个系统。”
  陆霆大概听明白，陈述结果：“这个‘负能量’，对她很重要。”
  林悦琪打了个响指：“没错。既然对她很重要，我便更不能给，我得让自己开心起来，对不对？”
  “嗯。”陆霆虽然不知道她所指的系统是谁，但他知道林悦琪想调整心态。他立刻抓住女孩手腕，“走，跟我出门。”
  “干……干嘛？”
  林悦琪看着男人“不老实”的手：“男女授受不亲吧？”
  陆霆松开她，从她鞋柜里取出一双跑步鞋，给她拎过来。男人蹲在沙发前，手掌托住女孩的后脚跟，另只手握住鞋子，把她的脚塞进了鞋子里。
  男人一边给她穿鞋，一边说：“运动产生多巴胺，而多巴胺可以让人快乐，帮助你调整情绪。如果这还不能使你开心，回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网络谣言虽然可恶，但我们不能盲目地去与之对抗。首先，要让自己战胜舆论带来的愤怒，然后，我们再平心气和地去解决它。”
  看着男人给她把鞋带系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蝴蝶结，林悦琪的少女心居然被撩了一下。
  哇，这男人系的鞋带也太好看了吧？
  林悦琪总算明白，原来陆霆的性格是偏“唐僧”的，他总能说出一堆的道理。
  好像在梦里，陆霆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只可惜，梦里的她不懂接受，只一味地责怪陆霆不懂她，甚至质疑陆霆也喜欢秦雪。
  陆霆主动给她穿鞋的画面，让她把梦境里，陆霆安慰她，而她不讲理和他“吵架”的情节，勾勒得愈发清晰，连细节都填补地完完整整。其实现在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确是梦里的她无理取闹了。
  由此可见，心态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啊。
  陆霆正给她系第二只鞋的鞋带，她忽然问：“那个……老陆啊……”
  “嗯？”
  “我可以打她吗？”
  “嗯？”她突如其来的话，让陆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语气，就像是高中生，弱弱地问家长，是否可以打人。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林悦琪从小到大因为家境不好，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招惹校园校霸之类的人物。她也被欺负过，很多时候她都想揍对方，可是又害怕被叫家长，让姑姑丢人。
  故此，从小到大她被欺负，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忍了。
  她的一双麒麟臂已经急不可耐，她的浴火双拳已经蠢蠢欲动。特么她真的好想，抽秦雪两耳刮子啊。
  陆霆手上动作一停，看她一眼，又重新低头给她系鞋带：“想打人也得想办法，这责任，不能落在你头上。”
  他话音刚落，林悦琪激动地捧住陆霆的脑袋揉了揉，揉乱了他打理整齐的头发。
  陆霆：“…………”
  林悦琪继续揉：“啊啊啊，老陆你要是我爸爸就好了！我上学那会儿就可以胆子大点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揍回去！老陆，我们真特么相见恨晚哪！”
  陆霆面无表情看着她：“…………”心里的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团团早在几分钟之前就从房间出来，去厨房给自己接了杯水喝。
  然后，小胖妞一双肉手捧着玻璃水杯，站在茶几背后，一边喝水，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父母。
  团团看了父母大约数分钟，才开口打断：“那个……爸爸妈妈，我可不可以打断一下你们的恩爱？”
  两人齐齐侧过脸看她。
  团团举起小肉手：“团团可以和你们一起出去运动吗？”
  ……
  一家三口换好衣服和鞋，准备出门。
  到楼下运动场跑道，陆霆一声令下，团团冲进跑线一蹦一跳，像模像样地冲了出去。
  陆霆也准备迈开腿，却被林悦琪拉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
  林悦琪问他：“你不怀疑我，真的做了那些？”
  这是冬天，两人一说话，一哈气儿，白气冒出来。林悦琪的领口没拉严，陆霆伸手过来，一边替她将拉链拉到顶，一边低声说：“你比我爱她。比起我，她也爱你更多。从听见这个荒谬的爆料开始，它在我脑中只是荒谬，毫无逻辑。”
  简短的一句话，便表达了自己立场。
  陆霆伸手过去，拍拍林悦琪的肩背：“别想太多，我也是团团的家长，这种谣言压力不该你一人承担。走，跑步。”
  本来林悦琪还担心，陆霆不信她，悄悄带团团去体检。可是，如果真的带孩子去体检，该怎么和孩子说？该用什么借口？用“为了攻破谣言”为借口，必然会伤害孩子。
  他的话，让林悦琪彻底放心下来。
  她和团团之间的感情无法言喻，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去伤害天真无邪的团姐。
  如果有人对团姐举起屠刀，那么抱歉，她也将举起屠刀反击。
  林悦琪一脸坚定迈开腿，跑在了陆霆前面。
  他留在原地，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看着前方的小胖团子以及甩着马尾辫的团子娘，心头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林悦琪看着前面一蹦一跳，时而跑步时而大步跨的团团，心头也涌上了与陆霆类似的感觉。像一股温流，缓缓淌过心坎，让她整颗心都沉淀下来。
  陆霆突然加速超过她，团团抓住他的腿，在男人跟前一跳一跳：“爸爸抱我抱我！”
  陆霆蹲下身，让小姑娘骑在了她的脖子上。
  小胖妞抓着他的耳朵稳住身体，而男人则抓着她一双小胖手，防止她掉落。
  父女俩在跑道上嬉闹，林悦琪明明什么都没想起来，眼眶却有些发热，眼泪掉出来。
  团团最先发现妈妈哭了，赶紧让爸爸掉头。
  陆霆带着女儿回到她跟前，一脸紧张：“你怎么了？还难受？”
  林悦琪摸了摸眼泪，嘴一撇说：“我不是难受，我是羡慕。”
  “嗯？”
  “我好羡慕团团有一个这样的爸爸，我没有爸爸……陆霆，你要是我爸爸，该多好。”
  陆霆脸上的紧张全无，温柔哄她：“我不介意，每天都当你爸爸。”
  他的话，倒让林悦琪怔了一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么内涵的话她居然都听懂了……最污高中生？
  林悦琪：“…………”
  开车了？还是陆霆太单纯了？
  她破涕为笑，涨红脸，在陆霆胸口锤了一下：“不许在孩子面前开车！”
  陆霆：“？？”
  *
  某人还没得意太久，系统就响起了提示警报：“女主散发5点正能量，系统持续锁定中，锁定中。”
  秦雪：“…………”她怕不是得了一个假系统吧？
  她现在才开始怀疑，这个系统是不是林悦琪派来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