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彼岸花

  突然间安静了。
  老杜回房,苏雅的地下室也被反锁,这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
  关于老杜的事情,确实困扰了我一阵子,但有些问题就是想不清楚的,就像这个世界有多大,空间有没有尽头,时间在何时开始,又会在哪里结束。总有些问题,是人没办法搞清楚的。
  就当我的世界又多了一未解之谜吧。
  我回到卧室,这地方我已经熟悉了,而且相比于在外面的生死未卜,这卧室,还真的是让我安心。
  躺在大床上,我深深的陷入其中。
  困了。
  入睡,我做了个梦。
  梦到了唐婉。
  这个梦很美,梦到最初,我们刚刚认识那会儿,是总吵架,这个没记错,但还是开心的时候更多。
  可惜梦总是要醒的。
  醒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丢了很多东西,我还以为自己是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不会因为无法改变的事情,让自己过于难过。现在看来,只是没有被提起来。
  “头疼……”我揉揉头,记得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几瓶安眠药来着,是我之前准备毒害老杜的时候,多买的几瓶,但并非她钓我用的那“特效药”。
  下床,开灯,倒了杯水,我正准备吃药呢,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什么动静。
  叮叮当当的。
  好像正在用工具撬开什么……
  莫不是进了贼?
  至于这撬东西的声音,难道是贼动了别墅围墙内的棺材?
  “这贼,还真是会偷……不过说起来,这地方治安是真的差,当初我钻进来的时候,要是被保安抓个现行,估计也没今天这些事。”我吃了药,翻了个身,不准备管这事。
  可楼下这声音还没完了。
  而且,在床上扑腾了两下,我这好奇心也跟着被钓了起来。
  老杜那棺材里究竟装着什么?之前忘记问,而且她也没主动对我提。
  于是我批了件衣服,下楼,慢慢打开大门,这里距离围墙还有围墙前的棺材有些距离,我又小心翼翼,估计那贼是察觉不到的。于是我悄悄走了出去,门轻轻关闭,顺着那撬东西的声音走去。
  附近照明灯的幽光下,我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身披黑色的袍子,正蹲在其中一口棺材前,一下下的拔着钉子!就是这声音,扰得我睡不着觉。
  我慢慢走过去,距离差不多还有七八米,而且中间隔一花丛,这贼却突然转身!一张血红色的脸,手里掐着一把枪,枪口对着我:“谁!”
  我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枪,是因为那张脸。
  是苏雅,幸亏见过一次,不然还以为今晚上见鬼了呢。
  “我说大姐,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我还以为有贼呢。”
  苏雅瞧了瞧我,把枪收起来:“你呀?我马上完事儿了,睡你觉去吧。”说完,转身继续撬钉子,似乎是有点不太爱搭理我。
  “你这干嘛呢?”我凑过去。
  “跟你没关系。”苏雅继续撬。
  不对了。
  说跟我没关系,这话是没错,可这语气怎么冷硬冷硬的,我和苏雅也算共患难几次,之前她对我态度其实还不错。
  仔细想想……
  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我说她的脸把我吓着了?
  果然还是女人。
  我不算太了解女人,但也明白,即使因为某件事,你把一女人惹毛了,也不能为了道歉抓着那件事不放。就像现在,我要是一直对苏雅解释她其实不丑,不吓人,嗯,她自己都不信。
  干脆,转移到我更好奇的话题吧。
  “哎,这棺材里到底藏着什么?”我凑过去。
  “人皮。”苏雅淡淡的说。
  “人皮?那为什么都放在棺材里?”
  苏雅虽然不爱搭理我,但还是解释道:“主人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察觉,也没必要继续瞒着,我可以自由出入。但自由出入,总不能这副吓人的样子……所以她为我准备了这些皮,其实就是些换洗的衣裳。”说完,苏雅正好撬开了面前这棺材,掀开棺材盖,里面始终暗红色的液体,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臭,但又不是……
  苏雅从这滩血水中取出那张皮。根据苏雅的意思,这种衣服用过之后泡在这些特殊液体里,保存的时间才会更久,也有修复作用。
  苏雅去洗那张皮,我帮忙,也不多话,尽管没拽着刚才得罪她那事道歉,苏雅对我的态度还是稍稍改变了点。我跟着她去了地下室,到第三间房门口的时候,苏雅停住脚,回头上下看了我一眼:“换衣服,你也跟着我?”
  “你现在不是脱得挺干净的么,咱俩相处的依旧融洽。”
  苏雅已经脱了那身黑斗篷,皮都没有的她,现在算得上是真正的一丝不挂。
  “你这个人相处久了,嘴是真的欠。”
  “得,你换吧,我在这等你。”
  “等什么?”
  我坐在地下室台阶上,看着苏雅:“我看你平常不穿皮,应该挺舒服的,大半夜弄这么一张,是准备出去吧?”
  “想多了,挖皮这事,只能晚上做。”虽然脸上没皮,但我还是看出苏雅嘲讽我自作聪明的表情。
  “那当我请客了。”
  苏雅一愣:“请什么客?你不睡觉?”
  “是想睡,但是心乱,睡不着。刚才吃了点安眠药,半天了没什么用。”我对苏雅笑笑,“看你也不像马上要睡,请你喝一杯,聊聊天?”
  苏雅双手插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于越,你这人很重口呢?这种样子的,你也敢撩?”说完,比划了一下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身体。
  我笑笑,没接话,转身摆摆手:“车上等你了,换完快点出来。”
  “你等会儿。”
  “嗯?”我回头。
  苏雅伸出一根手指:“等一个小时,换皮之后,还要化妆。”
  ……
  一个小时之后,酒吧。
  吧台前,我一口威士忌灌进嘴里,感受着琥珀色的液体滑进嗓子,流入胃里,它的芬芳四散,还有股酒精的刺激,迷醉感。
  突然觉得,我的生活又真实了。
  “舒服!”放下酒杯,我转过椅子,背对吧台,一只手搭在苏雅的肩膀上:“感觉怎么样?”
  因为这里很吵,我问的声音很大。
  “我感觉还好,只是……”苏雅拿着一杯无酒精鸡尾酒,把酒杯放在眼前,隔着冰蓝色浮着星星点点的液体看我:“你好像不舒服哦。”
  “没,我是真的舒服……你看,从我被老杜强行收编开始,每次出去办事,都是死里逃生。今天,此情此景,我终于觉得自己又是个人了。”
  “你做人的标准还真简陋!”
  “做人本来就不用那么复杂。”
  “哎,停,你不适合卖鸡汤,你的黑历史我都知道!生意赔钱,高利贷追杀,好兄弟出卖。”
  我……
  瞬间就很尴尬。
  “跟你聊天真没劲!撩妹去了。”我拿着就被,准备离开吧台。
  结果被苏雅一把拽了回来:“让你走了吗?把人拉出来的是你,怎么,想给我晾一边?今天晚上,你只能撩我。”
  “那你想被怎么撩?”我凑近苏雅,这张上了皮的脸……我完全不排斥。
  “我……”
  ……
  苏雅说的什么,我忘了。
  准确的说,其实那天晚上后半段的内容,我基本忘得差不多。印象中我们是说了很多话,可都说了什么呢?记不清,只记得话多,情绪多,酒也就多了。
  我太久没喝酒,又喝了太多的酒。
  所以,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宾馆的客房,还是圆床房……
  床上也不止我一个人。
  “你说,昨天晚上,我的确是喝醉了。可是姑娘你,你喝的好像都是无酒精的酒吧?你也醉了?”我靠在床头,偏过脸,看着以光洁的美背对着我的苏雅。
  “我被撩了……”
  “你这也太好撩了吧?”
  “你还觉得很不满,是么?”苏雅回头,半张脸对着我,但美眸突然看向我身边,伸手指了一下:“那花,你弄的?”
  “什么花?”我顺着苏雅的目光看去,床头的花瓶中,插着一朵鲜红色的花,那是……
  曼珠沙华,彼岸花。
  “拿过来。”苏雅勾勾手指。
  “嗯?”我从花瓶中抽出那朵彼岸花,苏雅翻身,趴在我胸口,从我手里将花拽了过去,看了两眼:“这不是彼岸花么,你弄的,送我?”
  “我刚醒几分钟,哪有时间弄这个,何况,送花也不会你这朵。”我觉得有点奇怪,这花既然不是我弄的,便是这宾馆原有,可曼珠沙华的花语似乎是生死两隔,永不相见,怎么会摆这种花在房间里?
  “不是你?奇怪了,我记得昨天,床头是空花瓶的。”
  我觉得奇怪,便将那朵花从苏雅的手中拿回,插到花瓶中。
  退房的时候,我还专门问了前台一句,为什么他们房间里会摆放彼岸花,可让我意外的是,当我提到“彼岸花”三个字的时候,前台的脸色瞬间变了,有些发白,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一样。
  她迅速给我退了房,但在我接找零的押金时,她慌乱的把钱仍在桌子上,非常不想与我有任何接触。
  就像是在躲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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