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眠夜
“等我回来！”
陆川吩咐一声，正待关门。
抱着双膝，埋首一动不动，不知多久的沈月茹，突然抬头，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等多久？”
“明天一早！”
陆川略一沉吟，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刚刚成了孤儿的女孩，缓缓关上房门。
“呜呜！”
沈月茹怔怔看着房门好一会，抓起旁边的连鞘长剑抱在怀里，似乎找到了一点安全感，低声抽咽起来。
“哎！”
陆川身形微僵，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径直离开了客栈，趁着夜色向上京城赶去。
慕容薇至今都没有回信，无论如何，他都要去看一看。
若是之前的话，他还对自己配置的毒药极有信心，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防了。
大半年前那一战，沈如晖身中剧毒，全身皮肉被腐蚀小半，最后都能救回来，甚至恢复如初。
要是那几个阵法师，真有如此重要的话，皇室未必会见死不救。
届时，后果难料！
一路奔行，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便迎着月光，看到了那巍峨如巨兽卧伏的高墙。
施展开身法，攀越数十丈的城墙，彷如一道青烟般，避开了来回巡逻的城防军，熟门熟路的进入内城。
没有急着赶往钦天监，陆川先观察一番，确定周围巡逻的禁军，与平素有什么异常。
陆川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便再次向皇朝靠近，如此三番，谨慎侦查，发现确实没有异常调动。
“外松内紧，引君入瓮？”
只不过，沈如晖身殒，如此大事，朝廷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而且，演武院武经阁被盗，陆川又被杨辰发现了行踪，现在皇城中的协防竟是没有任何变化，这本身就透着蹊跷。
“呵……”
陆川轻吸口气，身形微微震颤，月色下的影子，竟好似都淡了几分。
再看他行动之间，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再加上动作快捷，专走阴暗角落，即便仔细观察，都难以发现端倪。
这是一门名叫《缺月》的奇功！
也不知道是谁，在地下古城之中所得，最后成了陆川的战利品。
数月来，除了参研那些先天密录之外，陆川研习最深的便是这门神妙功法。
值得一提的是，这门功法的修炼法门，极为严苛，修炼者的天分之高，更是令人发指。
陆川如今也不过堪堪掌握了皮毛。
即便如此，对于他的身法增益，乃至神识磨砺，甚至还有几分淬炼内气精纯的奇效，堪称全方位的提升。
这部功法之精妙，比之《八叠浪》都深奥了几分。
不同的是，后者专精于淬炼神识，前者除了对敛息之法极为深奥外，对自身各方面都有增益。
亦或者，不能做到各方面协调运用的人，根本无法掌握这一秘术。
陆川本身就是有着细微掌控的天赋，再加上感知惊人，本身极为契合这一秘术的修炼条件。
可数月苦修下来，也不过掌握皮毛而已，足可见此功法的玄妙深奥。
这也是为何，明知皇城中有至少数位先天宗师驻扎，陆川依旧有信心全身而退的根本原因之一。
只要不是正面暴露在先天宗师眼前，陆川就有信心，悄来悄去，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当然，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他绝对选择，将数十本先天秘籍吃透，融会贯通突破先天之后再来。
“连阵法都没有变？”
陆川隐身在屋脊一角，眺望整个钦天监，并未发现与此前所见有任何不同。
虽然之前在密库中，遇到了能够瞒过他感知的敛息阵法，但这并不代表，整个钦天监都能用上这种阵法遮掩耳目。
这就如，小女儿在沙滩上堆起沙堡，与在平地上起一座防御工事健全的城堡，之间的对比一样。
无论是耗费的人力财力，还是需要阵法师对阵法的理解和掌握程度，不说没有任何可比性，至少困难度是直线上升。
但当再次来到慕容薇的小院外时，陆川本能感到一丝不妥。
哪怕视线所及，没有任何异常！
“看来，真出了问题啊！”
陆川眸光微闪，悄悄收回了脚，闪身向一旁掠去。
嘎吱！
几乎在同时，房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道袍，约莫四五十岁的道姑，神光湛湛的双目，左右梭巡一番。
“哈，青罗真人放心等候便是，若真有贼子前来，我的宝贝儿们，绝对能察觉到。”
在其身后，一名五短身材，有着酒槽鼻，头发乱糟糟的矮胖老者，捧着一个酒葫芦咕嘟嘟灌了两口，大咧咧道。
“老酒鬼，小心喝酒误事！”
青罗真人不悦道。
“放心，千杯不醉就是我，青罗真人要不要共饮一杯，可不要白费了这良辰美景啊！”
老者笑眯眯道。
“哼！”
青罗真人一甩浮尘，仿若鬼魅一般，飘进了屋中。
“哎，可惜我这好酒啊！”
老者摇摇头，一脸惋惜的关上房门。
只不过，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就在小院不远处的拐角暗影中，似有异样的波光一闪而逝。
“呼……”
陆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向后退入更深的阴影之中，暗暗咂舌不已，“竟然派了两个先天宗师，还真是看的起我！”
虽然道姑和矮胖老者没有露出丝毫气息，可那若有若无的隐晦威压告诉陆川，这必是先天强者无疑。
也只有这等强者，才能让现在的陆川，心生警觉。
而且，那房间，乃至整个小院，多半都覆盖了类似密库穹顶上的敛息阵法，才让他差点一脚迈进陷阱之中。
“天下奇人异士无数，可不能大意失荆州啊！”
陆川本就不是得意忘形之人，心志坚毅如他，即便遭逢大变，也会理智对待任何事物。
当然了，往往遇事会冲动也是天性使然。
但这不代表，他真会傻傻一头莽进去，全凭着那莫须有的运气过活。
正待转身离开，陆川侧身深深看了一眼小院，向另一侧而去。
“来都来了，不留点东西，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们？”
能够派出两位先天宗师守株待兔，已然是足够重视，这必然是有沈友庭身殒于黄昏沙漠边缘的缘故。
想想也是，他一路西来，可并未急着赶路，而是慢慢参研功法。
以皇室和朝廷的力量，恐怕早就在数月前，就得到消息了。
即便如今实力大进，陆川也不愿轻易跟先天宗师交手，更遑论是两个。
悄无声息间，陆川越过了数排房舍，轻易避开了巡逻的禁军，来到了钦天监主官所在的住所。
早在当年来到上京城，知晓慕容薇下落之后，陆川便通过各种手段得知，有关钦天监明面上的大部分消息。
除了一部分外围底层官员外，几个主官近乎全都住在钦天监，鲜有外出的时候。
虽然慕容薇和周秉都没有详说根本原因，但陆川自有手段，确定目标所在。
轻轻嗅了嗅空气，陆川冷冷一晒，身形有如鬼魅般，无声无息飘到了左侧一栋小楼下。
外间除了两个正常的守卫外，并未加强守卫。
但陆川感知中，楼内却有至少六名一品绝顶，外加两名半步先天守护，并且有三四个微弱的气息。
淡淡的药香味飘在空中，即便是做过处理，甚至以麝香掩盖，依旧瞒不过陆川的鼻子。
身为一名半吊子毒师，外加惊人的感知，这些小手段不仅做了无用功，甚至在无形中露出了天大破绽。
即便隔着上百丈，在神识探查之外，陆川就察觉到异常了。
更可怕的是，能通过无形中散发的药味和特殊气味，来判断内里之人身体状况如何。
只要修为没有到先天，亦或是杨辰那等近乎没有任何缺点的半步先天，就没有人能瞒过他的感知和神识探查。
陆川屈指轻弹，两根银针微闪，须臾便没入两个三品护卫的脖颈之中。
甚至不如蚊子叮咬的触觉，两个内气境武者，连晃都没晃一下，约莫过了十数息，便既睁着眼睡着了。
没有急着冲进去，陆川来到窗下，沾了点口水戳破窗户纸，碾动几个药丸做成粉末弹了进去。
然后来到二楼，如法炮制一番，小心翼翼探出神识，在里面扫了一遍，确定这些人都中招之后，陆川冷冷一晒，便既退走。
论下毒手段，放眼大晋，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及。
莫看慕容薇和周秉得了他的毒丹，可论及下毒手法，那是拍马难及。
陆川知道自己的毒，用什么法子和药石能解，自然能再针对这些解药来下毒。
而且，下的是混毒！
当你自以为解了一种毒时，却犹自不知，解药入体之后，顷刻化作了另一种剧毒。
这也是为何，毒师最为招人忌惮的根本原因。
世上无解的奇毒很少，也鲜有人能掌握，可混毒却是比奇毒更可怕，就在于组成混毒的毒药，有时候很常见。
常见就代表容易获取，自然为人所忌惮！
当陆川掠上钦天监的外墙时，便已然隐隐听到传来的噪杂，还有一个个提着灯笼或火把的禁卫军，疯也似的冲向那座高楼。
“这样的话，暂时应该安全了！”
深深看了眼慕容薇的院子，陆川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下。
不眠之夜，始作俑者却早已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