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043
  柴美涔躲在房间里一晚上, 早上照常起来做早饭。
  她就是这样, 之前跟周睿大吵一架还是会做早饭, 毕竟早饭是必须得吃的。
  周睿一大早就在打电话, 说着她听不懂的东西。
  “跟谁打电话呢？”柴美涔抽空问了一句。
  “张哈佛。”周睿随口回答了一句, 就去阳台继续聊电话了。
  柴美涔探头看了一会, 继续做早饭的时候还在想：现在关系这么好了？
  没一会周睿就走了出来, 对柴美涔说：“妈，我出去一趟。”
  “吃了早饭再走啊！”
  “不吃了，着急。”周睿说完已经穿好鞋了, 站在门口又问，“你昨天和我侯叔叔怎么了？”
  “你别管了。”
  周睿也真的没管，开门就走了出去。
  柴美涔回头看看门口,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既然只有自己吃, 就随便兑付一口就行了。
  昨天晚上她没睡好，一直在想事情。
  她总觉得没打够, 现场没发挥好, 就应该打得衣千歌头破血流, 抓花他的脸！
  怎么一看到工作人员来就跑了呢？
  还有就是在想候冉昔。
  她不知道她该不该生气, 心里的不舒服说不清楚。
  她的确嘱咐过候冉昔, 不要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但是候冉昔对衣千歌默认了后, 导致她和衣千歌继续互相误会了九年的时间。
  她能够想到候冉昔的想法，彻底让衣千歌跟她没有联系，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候冉昔是在保护她, 但是用错了方式。而且, 他是真的留有私心。
  这么决定也许是对的，但是不告诉她，的确有些擅作主张。
  她不舒服就在这里。
  她仔细思考这九年能带来什么变化呢？
  她能提前九年揍衣千歌一顿？
  就算知道是误会，恨还是会恨的。不仅仅是恨衣千歌，还恨他的母亲，恨她自己的父母以及恨她自己。
  周睿也不会多出几年父爱，因为她不会把周睿交给衣千歌的。
  她这个人容易多想，她在遇到衣千歌之后想的最多的是，衣千歌会不会抢夺周睿的抚养权。
  她是不可能和衣千歌复合的，得有原谅全世界的圣心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她做不到。
  候冉昔却觉得她会原谅，她怀疑她在候冉昔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天使。
  她发泼的时候，候冉昔是不是也觉得他的小可爱又调皮了？
  滤镜真的重。
  端着早饭到了餐厅坐下，吃了几口后她又开始嘟囔：“这么一大早干吗去呢？”
  想了一会，她取出了手机查询：怎么确定儿子是不是gay？
  查了一会，又在回答的推荐下，去晋江文学城看纯爱小说去了。
  她看的第一本叫《糖都给你吃》，墨西柯写的，也是校霸跟学霸的配置。
  就这样，在周睿不知道的情况下，柴美涔又在怀疑他是gay了，还在恶补知识，为之后做准备。
  *
  周一一大早，母子二人站在楼下打车。
  app里排队到了两百位，他们面前堵得半天看不到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间段，出租车都不愿意往这边来，堵到人没脾气，他们更喜欢接三环外的活。
  “是你脾气爆后无理取闹了？侯叔叔多好的脾气，我老觉得他对你简直是立地成佛了，居然都不过来送上学了。”周睿看着面前的情况问。
  “我没有，是他没脸来见我！”柴美涔真是无语了，怎么他们俩闹别扭，周睿下意识就觉得是她错了呢？
  这要是以后结婚了，这俩人不得同仇敌忾？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怔。
  “是是是，错的是他，你哪能错啊，我们坐地铁去吧。”
  周睿带着柴美涔往地铁站走，见她心情不太好，伸手拿走了她的书包帮忙背着。
  “差不多就行了吧，你俩置气有意思？一个委屈巴巴的随时能哭给你看。一个气势汹汹却每一个毛孔都在说生活里没他不行。”周睿又说了一句。
  “我还不想理他呢！谁没他不行了？”柴美涔嗓门一下子亮了起来，底气十足，特别嚣张。
  两个人进入地铁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很多学生模样的人穿着不一样的校服，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两个人刚到就有人议论了。
  “嘉华的校服，那个土豪私立。”
  “好像是周睿，特别有名。”
  “旁边的女生好漂亮啊！”
  “我天！这组合有点扎眼。”
  周睿背着两个包，看到地铁来了，拎着柴美涔就把她塞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
  这个时间段坐地铁纯属就是遭罪。
  柴美涔觉得自己要被挤扁了了，她个子还矮，都不知道能扶哪里。
  周睿伸手将她拽过去，帮她挡着身边的人：“扶着我吧。”
  柴美涔终于能喘口气了，拽着周睿的校服狼狈地整理自己的头发。
  周睿看到她忍不住乐：“平时不是很能耐吗？”
  “我开车开习惯了。”倔强美姐永不认输。
  周睿也不理柴美涔死鸭子嘴硬，两个人一起坐地铁到了学校附近，还需要转乘公交车。
  学校面积大，但是位置是真的偏。
  这一路颇为坎坷，两个人是踩着铃声狂奔进入教学楼的。
  他们俩刚准备进教室，就被班主任拦住了：“迟到！给我站在门口！”
  两个人只能背着包站在门口，颓然地看着教室里面。
  周睿还有心情把柴美涔跑飞起来的呆毛给按了下去。
  “我宣布一件事情。”班主任到了教室里，并没有安排早读，而是站在讲台上说了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担任你们的班主任了。”
  教室里立即传来一片惊呼声。
  高二突然换班主任，这是什么情况？
  柴美涔也震惊了，这之前送的礼全是白送了？
  才顶用了没多久，真亏。
  “学校会派另外一位老师来做班主任，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现在新班主任还在交接，一会就会过来，班长安排早读吧。”班主任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周睿立即拉着柴美涔往回走。
  “不是罚站吗？”柴美涔问。
  “他都不是班主任了，听他的干什么？”周睿倒是自然，笑嘻嘻地回了座位坐下。
  柴美涔一想也是，跟着坐下，扭头打听作业交没交。
  卓文倩还在跟其他同学八卦，讨论着为什么换班主任。
  班长组织早读，然而无人回应。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老师喊：“柴美涔，来教导处一下。”
  周睿赶紧问：“怎么回事？”
  柴美涔摇头：“不知道。”
  柴美涔站起身来下楼，还纳闷地问：“什么事情啊？”
  “赵冰清的家长过来了，说你对她的孩子进行校园暴力。”
  柴美涔愣了一下，拿出手机就要给候冉昔发消息让他来救场，转念一想又停下了。
  她跟着老师进入教导处，进去就看到了赵冰清母女二人坐在里面。
  学校的一位领导还在给赵冰清的母亲倒茶水。
  赵冰清的姐姐也在这所高中毕业，他们家里给学校捐过多媒体教室，学校对赵冰清一直十分照顾。
  赵妈妈看了柴美涔一眼，表情带着不屑。
  在她看来，柴美涔不过蝼蚁，她亲自过来真是给足了这丫头面子。
  学校领导看到柴美涔后问：“你欺负过赵冰清？”
  “哦，您说她带着几个人，在厕所骂我的事情吗？”
  “才不是！是运动会的时候你故意让我摔倒，我的腿上都受伤了！她之前还打过我一巴掌。”
  “你自己摔倒怎么能赖我呢？”
  “明明是你故意的！”
  “有证据吗？”
  赵妈妈看赵冰清明显弱下来了，跟教导主任说道：“监控视频您也看了，如果不是他们真要做什么，也不会特意去挡上。”
  教导主任也跟着面色阴沉。
  赵家在本市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他家的孩子发生了校园暴力，被闹大了，那学校绝对讨不到好。
  监控里的确没有直接证据，但是如果他们不是想做什么，也不会去挡监控。
  赵冰清得意地看了柴美涔一眼，似乎在说：你完了。
  这次赵冰清是打算让柴美涔被开除而来的。
  柴美涔有点生气，立即回答:“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为什么要挡监控室？”
  “我买一把刀就一定杀人了吗？你一个男人坐在这里是不是随时能非礼我们三个？”
  教导主任都震惊了：“你这个学生怎么说话呢？”
  “是不是这个理？”
  话糙理不糙。
  赵妈妈立即补充：“就这个素质就不敢恭维。”
  “你们狗仗人势就是好人了？”柴美涔反驳。
  赵妈妈都被柴美涔给气到了。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走进来，赵家母女看到来人齐齐震惊。
  “衣少，您怎么来了？”赵妈妈还是一位长辈，看到衣千歌也要称号您。
  两家还是有着实力差别的，在衣家面前，赵家只能算是小门小户。
  这也是赵家非常想跟衣家结亲的目的所在，和衣家有了联系，就是抱上了一棵大树。
  很多家都向往这门亲事，好在衣妈妈似乎对她女儿的印象不错，赵妈妈也一直在忙碌着这件事情。
  “我是她的班主任。”衣千歌冷淡地回答，同时坐在了柴美涔身边。
  柴美涔看着衣千歌一阵暴怒，这小子要干吗？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班主任？
  “一家三口校园里面齐相聚”吗？
  搞什么呢？
  “班主任？！”赵冰清震惊地问。
  这怎么可能？
  “对，今天刚刚上任。”回答完，他扭头看向柴美涔，“怎么回事？”
  柴美涔不想理他。
  衣千歌看着她半晌，稍微有点无奈：“别闹，先解决问题。”
  “这位老师企图非礼这母女俩，我来拉架。”柴美涔没好气地回答。
  “你胡说什么呢你？！”教导主任当即炸毛了。
  “没有这个企图，你之前为什么跟她们俩共处一室？你有证据证明你什么想法都没有吗？”柴美涔气势汹汹地反问。
  教导主任怕是也没见过几个这样的学生，立即气的不行：“这得是何等败坏的品性？”
  “你没救了，我都举例成这样了你还听不懂？我就算挡了摄像头，我依旧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柴美涔回答。
  衣千歌点了点头：“好，你别着急，慢慢说事情的经过。”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她追一个男生没追到，看到我和那个男生关系好，她就来骂我。”柴美涔直截了当地指着赵冰清说道。
  “你别胡说！”赵冰清彻底慌了。
  她对衣千歌悄悄心怡了一阵子了，为此还跟姐姐不对付了一阵子。
  今天好不容易求来母亲收拾柴美涔，她可见不得柴美涔这么招摇过市。
  结果衣千歌突然出现了，还是柴美涔的班主任？
  这件事的确荒诞得不行，可是它确实发生了！
  她现在完全没有心上人到了自己高中的喜悦感，现在反而有点慌。
  因为她居然和衣千歌成了对立面。
  现在柴美涔上来就说她追过男生没追上的事情，这让她的脸往哪搁？
  衣千歌得怎么看她？
  会不会觉得她不矜持？
  “周睿你知道了吧？”柴美涔问衣千歌。
  突然提起儿子，衣千歌心里轻颤了一下，接着承认：“嗯。”
  “她就是追的周睿。”
  “我怎么会喜欢他那种人渣啊！”赵冰清立即大声反驳，不想承认。
  “是，他配不上你，他妈妈是个婊/子，他爸爸还是个畜牲呢。”
  赵冰清没看出来柴美涔在骂人，于是小声嘟囔：“本来就是。”
  衣千歌微微蹙眉，看看柴美涔，最后看向赵冰清。
  “为什么您不说这位同学道德败坏？”衣千歌问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一怔。
  赵家母女也是错愕不已。
  “所以事情一开始，不就是赵同学主动来她的茬？是这样吗？”衣千歌问。
  赵冰清不说话了。
  上一次闹得厉害，很多人都知道，想调查很简单。
  “所以是你们主动挑衅，最后没得到好处，就找来家长撑腰？家长还真来了？你们家家风可真是差到极致。”衣千歌沉着
  声音说道。
  赵妈妈赶紧解释：“是孩子哭着说在学校被欺负了，我才来调查一下的。”
  看到衣千歌，赵妈妈一点立场都没有了，甚至后悔过来了，心里暗骂小女儿一百遍。
  “那就有证据了再来说话，不然无辜的学生被你们冤枉了怎么办？要点尊严。”
  赵妈妈现在心里都恨死了！
  她本来没当回事的事情，怎么衣千歌突然出现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来当班主任了？
  赵冰清怎么让她来做这种事情？现在衣千歌对他们印象不好了，姐姐的婚事怎么办？
  这要是把亲事搅黄了，看她怎么收拾这丫头！
  赵冰清眼睁睁看着自己向往得不行的男人，进来之后，温柔的目光只看向柴美涔。
  衣千歌看谁的时候都是不屑的，高傲到不可一世，为什么偏偏对她温柔？
  竟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她的想法越来越恐怖，仿佛这个叫柴美涔的女生会抢走她的全部！
  柴美涔恐怕会是她的噩梦。
  衣千歌站起身来，对他们几个人说道：“我带我的学生去早读了。”
  说完，带着柴美涔离开教导处。
  走出来后，衣千歌就注意到柴美涔在瞪他。
  “不感谢我吗？”衣千歌问她。
  “你不来，我也能骂到他们几个怀疑人生！”
  “你也就这点能耐。”
  “你来这里做什么？当个屁班主任？信不信我打死你？”柴美涔还在在意这件事情。
  “你来学校上学是为了什么？”衣千歌问她。
  “督促我儿子好好学习，做个好人！”
  “我也是来教儿子学习的。”
  柴美涔立即停下脚步，指着衣千歌警告道：“你别想抢走孩子！想都不要想，不然我跟你拼了。”
  她甚至听不得衣千歌叫周睿儿子。
  刚才她试探了一下，现在看来衣千歌已经知道周睿的存在了。
  这件事情很难瞒住。
  “我不抢，我两个都要。”
  “呵，我不可能会再跟你在一起。”
  “录像我看到了，那个视频是假的，我并没有订婚，那只是一个女性朋友的生日宴会，我被起哄，只能配合着切蛋糕，背景音是配上去的请的专业的团队。这个视频出现在十几年前，手法罕见，确实让人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
  柴美涔还是心里难受了一会。
  她当时多么期望是假的，但是英文主持的声音还有现场的喧哗声都是同步的。
  最痛苦的是联系不到衣千歌。
  现在知道了，却开心不起来了。
  迟了十七年。
  已经没用了。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已经不再爱你了。”她回答。
  “当初你来追我的时候，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后来我们也在一起了。这次换我来追你，追不到就不放手。”
  柴美涔就觉得自己简直是打通任督二脉了，过气噌噌的直上头。
  正要骂人的时候周睿来了，气势汹汹地说：“赵冰清又找你茬了？这个女的是不是有毛病啊？”
  衣千歌怔怔地看着周睿。
  面前是会走的，会说话的……儿子。
  他的儿子。
  一向淡然的衣千歌突然有点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相处。
  毕竟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没几天。
  眉眼似乎像柴美涔更多，不过嘴巴和耳朵和他一模一样，身高也很他差不多。
  周睿注意到了衣千歌，犹豫了一下问：“侯叔叔的朋友？”
  衣千歌：“我是……”
  柴美涔赶紧说道：“新班主任。”
  周睿立即笑了：“这感情好啊，侯叔叔跟我关系不一般，他以后是我爸，你是我爸的哥们儿，以后也是我叔叔。”
  衣千歌的脸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