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蒋云兆和裴宁已经走远, 叶西城收回视线, 打了万特助的电话, “等我。”
万特助刚坐上车, 他示意司机：“叶总还在后面。”
他纳闷, 叶西城不是跟裴宁他们一起吗？
叶西城很快上车, 万特助问：“叶总, 你去哪？”
“公司。”
司机转向另一个方向。
万特助猜测着，叶西城八成是被裴宁和蒋云兆丢下来了。
尴尬了大概几秒，叶西城问起工作上的事情：“项目协调会是周一？”
万特助：“嗯, 熙和公司是姚熙过来，项氏集团那边，目前不知。”
这几次协调会项易霖都没参加, 估计周一的会议他也不会来。
叶西城并不关心项易霖去不去, 因为他自己也没参加过协调会。
他拿出手机，原本以为蒋云兆会解释两句, 结果手机安静的就跟没了信号一样。
一直到下午五点钟, 蒋云兆跟裴宁才聊完, 他暂时没什么事儿了, 裴宁接着给他整理项目相关资料。
蒋云兆伸个懒腰, “你歇歇,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裴宁：“不累，习惯了。”手头的工作不完成她心里老想着，跟齐靳舟共事那六年, 她患了‘齐氏’强迫症。
蒋云兆开玩笑说着：“这几年齐靳舟把你压榨的不轻呀, 改天我给你报仇。”然后说道：“你每天都高负荷运转，就不怕身体吃不消？”
裴宁：“还行，一个项目做完我就去爬山减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叶西城身上，蒋云兆手托着腮，“我认识叶西城快二十年了，我发觉我是越来越不了解他，这个给你看看。”
“什么？”裴宁停下敲键盘。
蒋云兆把自己手机给她，“你自己看。”
原来是蒋云兆跟叶西城的聊天，还是一周前的。
蒋云兆：【为了你我可是把重要的约会都给取消了，周六那天你就假装出差回来，我到南站接裴宁，到时把你顺便也带上，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玩：）】
叶西城：【少无聊。】
蒋云兆：【呵呵。】
裴宁把手机还给蒋云兆，蒋云兆叹口气：“他今天这么巧的出现在南站，你说除了别有用心，还有其它的吗？我本来想让他去趟车站，我把他带回来就行了，结果他倒好，直接跑去了上海，跟你坐同一趟车回来。他对你吧，我算是看透了，没法弄虚作假，哪怕是来个巧遇，他也不想夹杂着欺骗的成分在里面。”
裴宁正在敲键盘，手指顿了下，发现刚才敲的数字错了...
蒋云兆接着道：“你也了解他，谁都对他都没法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他不买账，不过有个人可以做到。”
裴宁没接茬，而是说道：“你再这样喋喋不休，我容易出错，到时亏的是你的钱。”
蒋云兆笑：“我相信你的专业性。”然后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还开了免提。
“什么事？”电话里，磁性的声音传来。
裴宁这下更没法集中注意力了，没想到蒋云兆直接拨了叶西城的电话。
蒋云兆跟叶西城说：“我跟裴宁刚聊完正事，她正在包间里给我弄资料呢，我借口出来抽烟给你打了个电话。你要不要过来？你要过来的话，我就跟裴宁说，我想让你过来帮我参谋项目，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搁在以前，叶西城肯定想都不想的拒绝，可这次，“嗯，这就过去。”
结束通话，蒋云兆看向裴宁：“你看到了吧？他还是你曾经那个随叫随到的叶西城。你们俩之间的事，我就掺和到此。也就是你和叶西城，换别人，我才没那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裴宁真诚的跟蒋云兆说了声：“谢谢。”他刚才都说了掺和到此，她就没再多说其他的，然后回绝：“抱歉，我今晚约了人，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蒋云兆：“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跟叶西城去吃。”
他这样的态度，裴宁反倒说不出什么了，整理好情绪，她接着干活。
五点半时，叶西城到了。
“叶总。”裴宁打了声招呼。
“嗯。”叶西城在她对面坐下来，蒋云兆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你帮我看看，这个项目操作起来风险大不大？”
他们认真聊了会儿项目，裴宁这边忙的差不多，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六点钟。
收拾好东西，裴宁跟蒋云兆说：“那我先走了。”
蒋云兆哪会轻易放她走，便提出：“既然你也是约了朋友吃饭，那一起吧，人多热闹。”
裴宁拒绝了：“今晚真不行，改天吧，改天我请客。”
蒋云兆多问了句：“你不是刚来北京，以前认识的朋友？”
挣扎片刻，裴宁如实道：“不是，相亲。”
蒋云兆：“.............................”他来不及去看叶西城的表情，放下咖啡杯，问裴宁：“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裴宁打开微信对话框，把跟那个人约的时间给他看：“骗你做什么？”
蒋云兆一看，握草，还真是。
他诧异道：“你不是刚来北京吗？怎么认识的？相亲网站？我跟你说，那些不靠谱。”
裴宁把情况简单说了下，说是闺蜜的朋友。
蒋云兆：“就算是熟人介绍的，那也要多留个心眼，现在这个社会，知人知面不知心。”
裴宁还是有安全意识的，“我们吃饭的餐厅就在我住的小区门口，不用打车，我吃过饭就回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蒋云兆也没了招。
其实这样的情况他也能理解，毕竟裴宁没想过要跟叶西城复合。
以前她就自卑自己的家庭，总觉得配不上叶西城，结果叶伯伯又来那么一出，她大概就收起了所有心思。
她跟叶西城分开的这几年，夹杂了那么多人和事，哪是一句话就能跨过去。
这次她愿意回华宁做叶西城助理，看来不是想着要跟叶西城复合，是想用实际行动让叶西城断了对她所有的念想，然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既然她没想过跟叶西城有什么结果，而她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总要结婚。
条件好的男人，会介意她的家庭。
条件不好的，她自己也看不上。
熟人介绍的，知根知底，双方条件差不多，也许最合适她。
蒋云兆又端起咖啡杯，跟她的杯子隔空碰了碰：“那祝你好运。”
“谢谢。”裴宁把咖啡都喝下，站起来，不忘对叶西城说：“叶总，我先走了。”
叶西城很淡的‘嗯’了声，没看她。
等她走到门口，他喊她：“裴特助。”
裴宁转身，“叶总，还有事？”
叶西城：“明天要用的资料我晚上发你邮箱。”
裴宁也不知道具体什么资料，应着：“好的。”
等裴宁离开包间，蒋云兆合上笔记本，“裴宁顾虑的太多了，你得慢慢来，我猜这相亲肯定不成。不过就算成了，你也给她搅黄，天天让她跟你出差，她还哪有时间去约会。”
*
“学姐。”
裴宁提前到了餐厅，找了本杂志打发时间，没注意这声学姐。
“学姐。”
声音近了。
裴宁隐约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她猛地抬头，先是错愕，然后笑了。
“看你表情，怎么一点也不惊喜。”姚远在裴宁对面坐下，嬉笑着声讨道。
裴宁：“差点就喜极而泣了。”挺意外在北京能见到以前认识的人。
她跟姚远在国外读书时认识，以前有联系方式，后来各自有了恋情就基本没联系，她以为他还在国外工作。
裴宁好奇：“你什么时候把我微信也给拉黑名单了？”
他们是前几天刚加的好友。
姚远笑：“那是我新申请的号，不然多没意思。”
“之前就知道是我？”裴宁问。
姚远点头，他知道裴宁是他朋友的闺蜜，很早之前就知道，那天偶尔在群里聊天，朋友说闺蜜回北京工作了。
裴宁愿意回北京，他始料未及。
北京的商业圈说大也大，可同一个圈子的人总不可避免的会在某些场合遇到，她最不想有瓜葛的项易霖...
姚远:“听说你在华宁上班？”
裴宁点点头：“嗯，做个小助理。”问他：“你呢？”
姚远半开玩笑：“想知道哪方面？感情？工作？家里？这些都是相亲必须要走的流程吧？”
“好了，别闹。”裴宁发现姚远还是那个没怎么长大的大男孩。
姚远支着头，懒洋洋的样子，“没想到你竟然愿意相亲，本来我知道你来北京是想直接给你电话，后来又觉得有趣，这才另加你好友。”
裴宁喝了几口茶：“相亲有什么奇怪的，我也就是个普通人啊。”
姚远没提及她的伤心处，随意扯了个理由：“追你的人还不知道排多长队，你哪还用浪费时间相亲。”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我具体家庭情况，除了我的工作和长相，他们对我什么都不了解。”裴宁岔开话题，“好了，聊点开心的。”
姚远坐直，“这可是我最擅长的。”问她：“还坚持爬山吗？”
裴宁点头，笑说：“生命不息，爬山不止。”
姚远知道裴宁爬山的执着，甚至是执念。他跟裴宁也是在爬山时认识，后来跟一帮朋友结伴爬了很多山，去过很多地方。
裴宁说她父母的灵魂就在山里，爬山她就能靠他们近一点。
他是正常的家庭，父母比较恩爱，他没法体会裴宁的心情跟经历，有些人对父母的记忆慢慢模糊，可她压根连印象都没有。
她以前跟他提起过，她两岁时就没了父母，父母是名校高材生，做科考工作，有次进山遇到雪崩，再也没回来...
姚远没再多说跟爬山有关的，而是说了说自己的近况：“我前年就回北京了，本来是打算跟女朋友结婚，后来没结成，具体的糟心事就不说了。我这两年爬山次数没以前多，工作太忙，偶尔有个休息就窝在家里不想动。”
然后跟她约定：“下次你休息call我，我时间对的上肯定去。”
他拿过餐单：“我们边吃边聊，你想吃什么？”
裴宁：“随意。”
姚远看看餐单，没有糖醋里脊那道菜，他就点了几道招牌菜。
“你现在在哪上班？”等餐时，裴宁跟他闲聊。
姚远：“在我大伯家公司。”
裴宁记得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原来大伯是生意人，她说：“那挺好。”又顺口问了句：“你大伯家是什么企业？”
姚远：“熙和实业。”
“熙和？”裴宁吃惊，然后觉得蛮有意思的，efg的并购案，熙和实业也参与了，就是姚远大伯家的公司。
熙和实业是非上市公司，生产锂电池发家，这几年发展势头迅猛，资金雄厚。虽然跟项氏和华宁这样的大集团比，差了点，不过实力也不容小觑。
熙和实业跟华宁现在算是竞合关系，不过以叶西城的性格，不会允许熙和的市场份额威胁到华宁集团的利益。
不久之后，两家集团肯定有场激烈的市场争夺战。
裴宁继续聊着：“听说熙和在排队ipo。”
姚远：“嗯，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上市。”
公司里不同的项目会有不同团队负责，裴宁不知道姚远是不是参与了这个项目，涉及密保阶段，她就没多聊。
菜上来了，这个话题正好绕过去。
姚远把桌上几个菜互换了下位置，“女生吃这些美白。”
裴宁笑笑，大概他前女友就爱吃这些，他习惯了。
姚远接着刚才的话题：“叶董慧眼识人，高薪聘你一点都不亏。”裴宁最开始吸引他的是外貌，后来是性格，再后来是才华。
他说：“不过叶西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老板。”
裴宁：“你了解叶西城？”
姚远：“我都没见过他本人，怎么了解？都是从我堂姐那听来的。”
然后他说了些自己知道的：“叶西城这个人，你跟他做生意时谈情分，白谈。私下相处时，你跟他攀交情，也是白搭，他这个人话不多，你根本就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找不到聊天话题。”
顿了下，这才是他想说的重点：“我还听说叶西城对属下的人要求很严，因为他对自己要求高，对助理肯定也高，你多察言观色点。”
裴宁没多说自己跟叶家的关系，点头。
吃过饭，裴宁和姚远聊了一会儿就在餐厅楼下分开，姚远要送裴宁回去，裴宁指指对面那个小区，说就住那儿，没让他送。
回到家才九点，洗过澡，裴宁泡了杯咖啡去书房，她还要等着叶西城给她发资料，马上就快十点，他还没发来。
又等了十五分钟，依旧没动静。
她拿着手机拍打手心，思忖片刻，给叶西城发了条信息：【叶总，邮件我没收到，还得麻烦你再发一遍。】
她知道，他就是没发给她。
叶西城刚忙完洗过澡，正心不在焉挽睡衣袖子，安静了一整晚的私人手机终于有了响声，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相过亲、回家了？】
裴宁：“...”
他刻意在‘相过亲’和‘回家了’中间加了个顿号，在表达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