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诞生礼
第158章：送诞生礼
大家专心致志地等着电话, 而素珊也并没有辜负大家的这一番等候。
一点钟整, 电话准时响了起来, 叶有华按了免提, “喂？”
“喂, 我是素珊。我找……咦, 是爹爹么？”素珊一听一个喂字就听出来了是父亲的声音, “呀，都在等着我的电话么？”
朱娇娇凑过去问了几句，“素珊, 你身体好吗？去了那边还适应吗？每天的上班时间长吗？有没有正规的休息时间？平时的伙食好不好？逢年过节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吃点好吃的？那边能跟家里通信吗？”
“姆妈，我身体好呢，来了也挺适应的, 这边有点干燥, 你不是教了我做面霜么，挺好用的。上班时间稍微长了一点, 不过休息时间还是挺充足的, 我连身体锻炼都没有放下过呢。这边伙食也挺好的, 都有肉吃。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是有福利的。”
素珊认真地回答着姆妈的问话, “至于通信, 这边且不能通信呢, 还是等我打电话回来吧。大家别担心，我在这边挺好的，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吧, 补贴也不低呢。”
于敏乔听得这算是还好, 就问了一句，“你那婚事，你自己有没有上心啊？”
“阿婆，这个事情真不用着急。我们这边多的是二十五六还未婚的姑娘呢。这事咱们不着急啊。”素珊倒也没有因着于敏乔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很直接地回话了。
于敏乔直想叹气，“能不急么？我在你这个年纪，你姆妈都差不多快出生了，你姆妈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在准备生你妹妹了。”
“好了，电话才能讲几分钟呀，可别说这事了。”朱立勤扯了扯老妻的袖子，“咱们问点别的。”
素珊听了阿公的话就言语间笑意融融了，“阿公放心，今儿咱们所里放全天的假呢，这电话我能讲十分钟都不要紧的。”
能讲十分钟那感情好，于是叶有华跟朱立勤都跟素珊说了好一会，作为挂名叔祖的叶清也说了一两句，又有素璎成忠素瑶小成智也说了几句，还有小素玥，扒着电话机也大声喊了几句话。
不过看着孙工还在一旁等着呢，大家也没有真的就讲了十分钟，讲得差不多了，也就把电话转给了孙工。
出了会议室都走到楼下晒谷坪了，于敏乔还在说素珊的婚事，“怎么就不着急呢，去年就满二十岁了，再等下去那都要二十几岁了。你们看，都是大学已经毕业了，于夏青可是去年就结婚了，都领着夫家一起回来补办结婚喜宴了。”
“敏乔，于夏青比素珊还大几岁呢。而且素珊这么有出息，要找对象肯定也不能是个普通人，至少能跟素珊志同道合的。我看啊，素珊的婚事，咱们是操不了心的了，你也听到素珊在电话里说了，她的同事大都是二十五六还未婚的呢。咱们家素珊，身高容貌都不差，又有才能，不怕将来找不到好对象呢。”其实朱立勤是能够接受家里的孩子晚婚的。
要说晚婚什么的，当年他也算是挺晚结婚的，就是老妻，由于守孝的问题，不也挺晚结婚的么，“这个事情先不用急着催素珊，要是素珊过了本命年还没结婚，到那时候咱们再催素珊结婚也不迟。”
这跟当年催荣军结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素珊跟荣军当初的情况也不一般，当初大家之所以一直跟荣军催婚，那也是因着大家觉得对于荣军有一份责任在身，毕竟是要跟老天叔有个交待的。而素珊是自家的孩子，自然也就由得素珊自己来了。
家里要说比较希望孩子们早些结婚的，除了于敏乔也就是朱娇娇了。当然，她是希望孩子们早些结婚的，可并没有催得很焦急。毕竟她希望孩子们早婚的缘由在于计划/生/育的将要到来。
在朱娇娇来看，孩子最好还是生两个比较好，彼此间有个兄弟姐妹们一起陪伴着长大，可比孤零零一个孩子长大要好得多。而计划/生/育则是只允许生一个孩子的。这事要叫作为独生女然后现在已经生了七个孩子还准备要再生一个的朱娇娇来说，一个孩子长大实在是太孤单了一些。
不过这会离真正严格地实行计划/生/育还有十来年呢，素珊且还不用焦急，而且素珊已经去了外头了，将来楚南的某些政策能影响到素珊的不多。
朱娇娇还记得在她梦中的时候，当年成忠准备要结婚的时候碰得不巧，等到了二十周岁的时候，楚南那几年就提倡起来了晚婚晚育，县城里下了个通知，说是要响应上头的计划/生育以及晚婚晚育提议，然后就把楚南好些个生产队里男子的结婚年龄，突然间就规定到了二十五周岁才能结婚了。
那一回，成忠也是二十四五岁才结婚呢，不过这还是偷偷地早了一年结婚的。那会雪棠才生了大孙女儿，就轮上了计划生育了，连排行第二的孙女儿都是属于超生的。
所以早几年她就想着要让成忠跟雪棠早些订亲结婚，她私心里还是希望成忠别给碰上了计划/生/育。早些结婚就能够早些生孩子。如果素珊确实是工作环境的问题，大家都是晚婚晚育的，也就没有必要一直催着这个了。
不过，在朱娇娇的想法中，自然还是希望成忠早些结婚的，好歹别叫孙女儿赶上超生就成。
叶有华最是知道妻子的想法的，按照妻子着急的程度来看，恐怕成忠的婚事过两年就得相看起来了。
素璎抱着小素玥走在后头，一边跟素瑶小声说着话一边听着前头长辈们说话。
“二姐，上回我去石棉小学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呀？”素瑶悄声问到，“怎么还给你送吃的啊？”
被素璎抱着的小素玥听了也重复了一句，“送吃的？”
“那是石棉大队的一个社员，他有两个侄子侄女在石棉小学读书，拜托我帮忙照顾一下，因此就送了些吃的过来了。”素璎面色不变地说了一句。
素瑶侧头看了素璎一眼，“二姐你可别唬我，他那侄子侄女又不是你班上的学生，干嘛拜托你照顾却不去拜托他们的班主任照顾啊？”
“年纪小小的，你想得还挺多啊。”素璎空出一只手点了点素瑶的小脑袋，“你怎么才去桥南读了半年书就长这么高了？点你脑袋还要抬手了。看来早就该叫你去桥南中学读书的，你还非得要等着成义一起去桥南中学读书！要是早结去了桥南中学读书，我看你都会比现在还高了。”
素瑶原本六八年的夏天就可以小学升初中了，但是她并没有在那年夏天参加升学考试。
楚南这几年的学制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确定下来过，门山小学也是五年级和六年级都来回转的，小学升初中家里也并不是很在意，并不像高考还有个什么学样优劣之分的。
门山小学这会也没说能直接考去县城的，小学升升初中除了能考桥南中学之外也就是考桥湾中学了，桥湾中学也并不比桥南中学好上多少，却比桥南中学远了不少，所以老门山这边小学升初中的学生差不离就是在桥南中学上学了。家里也就没有特别地注重这件事情。
素瑶不参加升学考试，又还拿话哄着成义不许说出去，成义也就没说这事，而小成智也是迷迷糊糊地并不懂这些事，因而家里根本就不知道素瑶拖着不升初中的这事。
还是唐美芙跟顾鸣钊看着素瑶成绩这么好，偏偏又在六八年的时候不参加升初中的考试，觉得有些奇怪，就跟家里说了一声。家里这才知道素瑶这么拖着不升学了。
等家里问素瑶是怎么回事，她才说要等着成义一起升学，说是成义一个人要照看小成智又还有小素玥差不多要进学校了，怕成义忙不过来，这才六八年的时候没有升初中，这事一直都是悄悄地跟家里瞒着呢。
其他人还好，感念着素瑶的爱护弟弟妹妹们的心思，只小小说了几句。
朱娇娇却是有些生气，觉得素瑶的主意也太大了一些，学习可是人生大事，她又心中记挂着梦中素瑶于婚事上的死倔（一辈子就相中了那个二婚男不肯撒手），更是火气大涨。
先是狠狠地把素瑶给骂了一顿，又惩罚了成义一番，逼着他提前一年跟着素瑶一起参加小学升初中的考试。然后才在去年夏天的时候，素瑶和成义两个一起升了初中。不过为着这件事情，朱娇娇的恼火维持了很久。
也就是入冬了的时候才好了些，怕姆妈冷脸可不好受呢，因而素瑶并不大乐意听这事，所以一听二姐素璎说起这事就直瞪眼，“桥南中学读书能长高你怎么没长呀？”
“放心，要是真的定下来了是你二姐夫，铁定跟你说。”看素瑶瞪眼，素璎就轻咳了一声。
素瑶揉了揉脑袋低声嘟囔了一句，“跟我说做什么用呢？得爹妈还有阿公阿婆同意才好呢。”
“爹爹，姆妈，阿公，阿婆！”一直认真听着两个姐姐说话的小素玥突然间叫了起来，等几位长辈回头看了，小素玥就指着素璎坚定地说了两个字，“同意！”
原本面色淡然的素璎可是被小家伙这么一来给闹了个脸红，“没事没事，小素玥学我说话呢。”
“同意！”小素玥指着素璎，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素瑶就在一旁偷笑，叫你说我，这下好了吧，小素玥倔强的时候虽然不多，可是倔强起来的时候也是挺叫人头疼的。
素璎手忙脚乱地，好一会才把小素玥给哄好了，成忠原是跟成义扶着叶清的，看到素璎都有些累了，这会离家里也不远了，他就空出手来起过来一把接过了小素玥，“我来抱吧。”
“没事。”素璎看成忠已经接过了小素玥就罢了，“也就几步路远了。”
大队部离家里确实近，就算是走大路绕了绕，那也挺近的，很快就到家里了。
大家记挂了素珊一年了，接了素珊的电话家里气氛都好了许多，大家都开心得很。
虽然下午叫尹雪莲闹出来的一桩事情给坏了心情，不过总体来说这天过得还算挺好的。
次日早上，大清早地大家就起来要忙碌起来了，原本按照以往的情况，初二这一天家里是能歇下来的，毕竟家里没有需要往外跑的亲戚。
但是今年不一样，于夏青那边在年三十回来之后就送了个喜信过来，初二的时候要在家里婚礼喜宴，既请了家里去人帮忙，也请了大家上门去喝喜宴呢。
于夏青这个婚礼其实算是在老家补办而已，其实年前她就已经在省城正式结婚了，结婚那会于夏青的家人也有一些去了省城参加成婚礼的。
之所以过年回了老门山也摆个婚礼喜宴，不过是因着她之前是在省城结婚，没从老门山出门子。在老门山来讲，这婚事办了都跟没办一样的，因而过年还领着女婿以及公公婆婆回家来摆个喜宴。
给于夏青的结婚礼家里之前就送了的，除了礼金还有两条漂亮的裙子（布拉吉），夏青娘（于正河媳妇）回来的时候还说那条厚裙子漂亮，给于夏青长脸了。因而这一回倒是不用再做什么人情，也就是去喝个喜宴罢了。
一般喝喜宴一家去一个人就差不多了，至多或者是大人带个小孩子。这一回家里要去的人却不少。
有朱娇娇跟于敏乔被请了过去帮忙做饭，又有叶有华是大队长，和刘支书一起被请了过去撑场子，还有朱立勤，因着新娘子父母要受礼，就被请了过去陪老客（年纪比较老的客人）的，再有素璎也被请了过去做个小姐妹陪着新娘子于夏青的。
朱家能打理点事情的人去了一大半了，留守家中的也就是叶清这个叔爷爷和成忠素瑶成义小成智小素玥之类的小孩子了。
于夏青原本是准备叫上朱家所有人一起去家里吃饭的，还是叶有华之前听荣军说过侄女儿若璃见过叶清，他担心省城来的人或者是有见过叶清的，不大敢叫叶清出面，这才坚持推拒了，叫孩子们也留在家里陪伴叶清。
要是在以往来讲，于夏青嫁了个省城的小干部那是挺了不起的事情了，大家说不得真的还会有点仰望的感觉。
但是自打前几年老门山的买卖都做到京都去了，又有大家都知道的，荣军其实娶的是京都的一户人家的姑娘子，可是荣军媳妇也和气得很，并没有什么高傲神态也没有叫人有眼高于顶的感觉。
还有叶队长隔三差五的还能收到京都寄过来的包裹。这事就说明了一件事，叶队长家的人脉都已经是发展到京都去了，所以社员们自觉这底气就足了起来。
有这种心理打底，面对省城来的干部家庭也并不怎么胆怯的。
对于于夏青的夫家，大家虽然不至于端起来个什么瞧不起人的架子来，但也不并没有把自己放得太低，也没有特意跑上门去围观什么之类的，反正吃喜宴还有个认亲的过程呢，大家都是能看得到的。
至少来的这几天里，于夏青的公公婆婆并没有觉得如何如何的被阿谀奉承，也没有被看稀奇，如此倒是对老门山更高看了几分了。
于夏青的丈夫本也是极为相中于夏青的不提，就是于夏青的公公婆婆原也是挺喜欢于夏青的，不然不至于大过年的，为着于夏青要来老门山补办婚礼的事情，他们就放下了自家过年的事情，跟了过来参加老门山补办的婚礼喜宴了。
等到了喜宴席上，又被叶有华和刘支书专门招待，这两位也没有叫人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应的，劝酒劝菜适度叫人觉得舒坦，更兼饭菜可口，倒是对于老门山更是添了几分好感了。
热热闹闹地办完了喜宴，于夏青的夫家也没有非得等到初五这个破日过了，一办完喜宴，于夏青跟着丈夫及公婆，初三早上就出发了。大家也不敢留着，因为这一群几个都是说要回单位去上班呢。
于夏青夫家这话并不是托词，而是真的。这年头其实是不讲究什么春节假期的，因为十多年前，大约是五七年的时候吧，那会的时候，上头就提倡春节不休假，并且还出了个通知出来取消了春节假期了，反正是自那以后，哪里都是不给放所谓的春节过年假期的了。
但楚南是个小地方，过年的时候也并没有就全部照着上边的来了，往往都是留下一些值班人员，其他人照常地休假。下辖的许多公社也是照着楚南这么来的，更有一些干脆就全部都放假了，所以过年的时候才有得很多人能休假。
不过，于夏夏和丈夫跟公公婆婆都是在省城的机关单位上班的，省城那地方那就跟楚南这种小地方不一般了，非常严格地执行着上头的通知，说没有春节假期那就是肯定没有春节假期的。
初三早上于夏青那边走了，唐有怀也领着家人过来拜年了，又说了唐二妹夫妻两个这回不来的缘由，“那肚子挺得老大老大的，不敢叫她跟着这样的山路过来老门山了。”
“自然是安全要紧。”叶有华不是会计较这个事情的，也是知道县城南郊长大的跟在老门山这种山窝窝里长大的不一样的，老门山的孩子那是爬山爬习惯了的，爬山也跟走平地不差不什么了，“叫她安心在家里养着就成了。”
唐有怀又说起来唐三妹的婚事，“考大学不考大学这事已经难讲了，她今年年纪也差不多了，该结婚了。别等到跟二妹子一样大的年纪了。”
“那是相中了人了？”叶有华顿了顿才问了一句。
唐有怀直点头，“年前二妹子的婆家亲戚那边就介绍了一个了，只还没有见面，等过些天去见面，要是能成，那就是今年腊月把婚事给办了。要我说，我看我们家跟那家还是有缘分的，我们这边叫三妹，那边叫三毛呢。”
（注：有部分土话中的毛毛仔/细妹子跟土话里中的满仔/满女有些类似，都是指最小的孩子，嗯，楚南是个十里不同音的山地小城）
听说是准备腊月才办婚事，叶有华心中松了一松，也就没有另外说什么了，“那倒是有缘分了。”
初四去县城的时候大家就见到了唐有怀所说的唐二妹挺着老大的肚子是怎么回事了。
唐二妹并不胖，但是那个肚子却很大，瘦小个子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怎么叫人胆颤心惊的，朱娇娇问了一句，“二妹子，你这是双胎么？”可是朱娇娇的记忆中还真的是没有记得三弟家有哪个孩子是有生过一对双胞胎的。
“看过的产婆都说是看起来是双胎，但是这事也说了这也不一定的。”唐二妹艰难地挺着肚子跟朱娇娇说话。
朱娇娇皱了皱眉头，“没有去医院检查过么？”
“身体也没个毛病，这事不好进医院吧？”唐二妹听了一愣，她还真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呢。
有怀媳妇也是担忧得不得了，“这么个大肚子，偏她自己又没有胖起来，这要是一胎，可要怎么生啊？”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医院也说是双胎那就很可靠了。”朱娇娇压抑着担心宽慰有怀媳妇，“真要是双胎就很好生了。”
唐二妹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那有时候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有怀媳妇听得忧心忡忡，“不都说双胎是遗传下来的么？咱们这边往上数几代也没个双胎的，女婿那边也是这般，怎么可能就来了双胎了？”
做母亲的担忧子女这怕是子女们白发苍苍了都未必能放下来的，朱娇娇宽慰了几句又提醒唐二妹一定得去医院检查也就作罢了。
倒是回了老门山之后，朱娇娇整理出来了好些炮制过的老参片，准备叫成忠去县城煤机厂上班的时候给送过去，也当是做伯父伯娘的一点心意了，有了这么些保命的参片，生孩子的时候也能够在心里上更安心一些了。
初五的时候，叶有华跟妻子往在初三送了礼过来的李行平家走了一趟。自从沾了老门山的光，李行平家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家里的孩子们个个都是上学了，就是朱娇娇梦中原本只读了两三年书的李雪棠也已经是上了初中了。
朱娇娇特意地看了看李雪棠，李雪棠跟她记忆中的那个李雪棠到底是有些差别，读书也算是努力用功，但是脾气性子也还是有些急，并且一如既往地并不大爱笑。
陪着朱娇娇说话也是绷着一张小脸的，但是说话还是挺有礼貌的，言辞间并不显露无知，对兄长及弟弟妹妹也是挺爱护的。
但朱娇娇看了之后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不失望，回去的路上她还跟丈夫说了一句，“当年放到家里来教养，让爹好好教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别人家的女儿，你怎么可能领回家来教养呢？”叶有华知道妻子也只是有些怀念之前那个梦中见过的儿媳妇而已。
朱娇娇跟丈夫走在山林间，还有些茫然，“其实她比曾经还要好一些，可是……”
“可是叫她来配咱们家成忠，你又觉得有些不适合了？”叶有华接了妻子这一句话，成忠是岳父倾心培养出来的，又有孙工他们给辅导了一些别的课程。哪怕李雪棠跟成忠只是差上了一岁的年纪，可是这中间差得也很远呢。
叫他们心爱的成忠来配李雪棠，哪怕是叶有华一向体贴妻子，还是有些不怎么乐意的。起码也得成忠自己个乐意才成呢。
朱娇娇沉默着没说话了。这事，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想着成忠到底是才只过了十五岁，大概还有几年时光，也就把事情又给放到了一边了。
初五过年，初六队里就要开了，今年过了年就没再下雪了，开工就比去年要早一些，跟往年一样初六就开工了，成忠的假期是除夕到初六，初七就得赶回去上班了，当然初六他也没有歇着，还是一起去队里做活了。
大家每一回都是觉得叶队长家的孩子真是教得挺好的，按说别人逢上了这么一个假期，不得满院子里玩个痛快才开心？别的不说，大家打打字牌那就过了一天了呢。
可是叶队长家的孩子，别管是哪一个，别管是在外头做学生的还是工作的，只要回来了，队里上工了就一定会跟着一起上工的。又个个都是发展得很不错的，不由得不羡慕这事呢。
春耕春种，桃花陆续绽放了，油菜花也打起了花苞了。朱娇娇看着渐好的春景，想着今年农历二月初八是母亲于敏乔的六十大寿呢，差着几天就能到日子了，六十大寿这得好好过呢。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收到了唐二妹生了消息，这可是提前将生了啊。
唐有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太险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说差一点就母子三个都保不住了。亏得有哥哥你们送过来的参片！哥哥，你跟嫂嫂救了咱们家二妹子跟外孙子呢！”
“只要母子平安就好。”叶有华是听说过的，妻子劝说侄女儿去医院检查身体，不然还得是迷迷糊糊地生孩子了。
这等侄女儿生了孩子的事情，家里是要去个人给送个诞生礼的，这个时节农场里忙得很，再说了，侄女儿生孩子，也不能叫叶有华去出面。朱娇娇就自己赶着牛车，装着一篮子鸡蛋、一箩筐的吃食去了县城。
唐二妹嫁出去之后朱娇娇就没有去过唐二妹的夫家的，她也不知道高家的具体地儿，不过，在煤机厂上班的成忠却是知道地方的，上一回送参片就是跟着唐二妹的丈夫高智渊去高家看了看唐二妹。
朱娇娇赶着牛车到了煤机厂门口停了下来，看门的当中还有着十几年前见过的那个老大爷，老大爷的眼睛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眯着眼睛看了看朱娇娇还是说了一声，“我认得你，你来过咱们厂里的。”
“大爷好记性，对，我是五五年年底的时候来过呢。当时咱们一大家子来的。”朱娇娇还真的是想不到这位老大爷竟然还记得自己。这都十多年了，十四年整还有得多了。
老大爷咧着满口只剩下了两三颗的牙齿的嘴对着朱娇娇笑，“可不，我记得呢。你们当年是过来找罗科长的，这回，还是来找罗科长的么？”
“还真不是，我家儿子在这里做事，我过来找他呢。”朱娇娇心说，这还真的是记得自己啊，这么多年前一次见面了，这都过了十多年了，竟然还记得当时的事情。
老大爷得意得很，“你儿子？是哪个哩，你说说名字，我铁定记得。”
“叶成忠，树叶的叶，成功的成，忠诚的忠。”朱娇娇连忙把成忠的名字说了出来。
老大爷一听就直点头，“叶成忠，我记得，是在后勤机器维护部门的，这是个有能耐的小伙子。”然后就冲里头喊了一声，“小权，去找一下叶成忠，他姆妈在门口等着呢。”
“哎，好嘞！”里面有个人应了一声，然后就哒哒哒地跑走了。
朱娇娇看了看老大爷，其貌不扬，可是能力这可是厉害得很，“大爷，您这记性挺好啊。”
“这可不。想当然……”
朱娇娇听着老大爷吹嘘了一番，成忠就跑了过来。老大爷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到，“嗐，你们家叶成忠过来了。”
“姆妈。”成忠原本在车间忙着呢，一听姆妈来了，就穿着工衣跑了出来。
朱娇娇冲老大爷道了谢才跟儿子说话，“你二堂姐生了，我过来送个诞生礼，你领着我去你二堂姐夫家去一趟。这事能成吧？不会影响你的事儿吧？”
“没事呢。我出来就请了假的，”成忠摆摆手，跳上了牛车前头，“姆妈，就你自个赶了牛车出来了啊？怎么也不叫爹陪着你？”
朱娇娇也上了车头，“你二堂姐生孩子的事，你爹怎么好过来？再说了，我又不是不会赶牛车。回去要是爬不了大坡，大不了就从百羊坪路口转桥南那边走排水圳就成了。”
“你在这边还挺好的吧？”朱娇娇打量了一下儿子，看精气神，并不差。
成忠说到厂里的事情心情也很好，“你儿子有能耐呢，有能耐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能过好的。”
“自傲了啊。”朱娇娇拍了拍成忠的胳膊，“要跟厂里的师傅好好相处啊。”
成忠点头，“姆妈你放心，师傅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楚南县城也就这么大，母子俩说着话也就到了地方了。高家是属于城里本地的，住在西直门街上，高家自己家是有祖先传下来的屋子的，看起来原本还是有个门面的。
成忠跳下车去拍门，没一会就有人过来开了门了。
“咦，成忠你怎么跑来了？”高智渊一开门看见成忠就惊讶了，这消息他可没有告诉成忠啊。
成忠指了指后头，“我姆妈过来看看二堂姐呢。”
“伯娘来了。”高智渊这才看到了朱娇娇，“伯娘快进来，这牛车直接赶进来就成了。”
高智渊帮着把牛车牵了进来，又跟朱娇娇解释，“咱们这个屋子原先是开了个小铺子的，后来不给私家开小铺子了，但这边大敞开的也不好住人，就一直空着了，牛车赶进来不怕的。”
“我听着你岳父说二妹子生得有些惊险？二妹子还好吧？”朱娇娇进了这屋一看就觉得黑得很，只有开了那扇小小的木门里映出来的光亮，一关上屋子里就有些黑麻麻的。亏得朱娇娇记得东西放在牛车里哪个地方，这才摸着黑给拎了出来。
高智渊关了大门，领着朱娇娇母子慢慢地往后头走，边走边说话，“二妹这回生孩子是有些惊险，孩子在里头也不知道怎么，出不来，送到医院的时候二妹都生得没了力气。”说到这里高智渊好生感激，“都亏了伯娘上回送来的那些个参片，二妹直接含着好些参片才来了力气。”
“医生都说幸亏生得及时，小的那个差点就憋过气去了，生下来抢救了一会才又活了过来。不是伯娘送来的参片，咱们家小宝可就危险了。”高智渊虽是才新做父亲的，可是这可是自己的亲骨肉呢，真的是十分庆幸两个孩子都活了下来，哪怕是小儿子身体差了一点，好歹没叫他经历了丧子之痛。
说着说着就到了里头的屋子了，智渊娘正在厨房熬着汤，听着动静就往这边看，“是亲家伯娘来了么？”
“是呢，妈，是二妹伯娘来了。”高智渊冲厨房里喊了一声。
智渊娘听到连忙走了出来，“亲家伯娘，多谢你送过来的药。”她并不直言是参片，只跟朱娇娇说着感谢的话，看着朱娇娇跟成忠拎着东西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了？”
“伯娘，怎么带了这么些东西来了？”高智渊这会才看到，从前头走过来有些太黑了，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事。
朱娇娇把东西放了下来，“这是给二妹子的诞生礼呢，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就是一篮子鸡蛋，还有两只母鸡，别的都是些零碎东西。咱们乡下地方，精贵东西太少了。”
“唉。”智渊娘听了就有些叹气，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这外头的鸡蛋呀母鸡呀实在是太难买了一些。”
朱娇娇脸上带着笑意，“这年头这东西确实是不好买，咱们农村里也是限制了养这些东西呢。”
智渊娘叫高智渊把东西收起来，又领着朱娇娇进了一边的房间，“我想着智渊媳妇怀着孩子，不好去楼上住，就让他们住这间屋子了。”
“这边挺好的。”朱娇娇打量了一这屋子，前面是一个店铺，后面就是屋子跟空地，但是地方也不宽，前头门面也才那么大，后头的占地的宽度也是差不多一样宽的，只不过是长度长了一些。
智渊娘知道这位亲家伯娘说的是客套话，农村里她也是去过的，别的不说，屋子宽敞呀，他们这么小个地方，屋子也窄得叫人有些憋气呢。
进屋也确实是有些窄，唐二妹正躺在床上，一直看着门边的动静呢，看到人进来就笑了，“我就听着是二伯娘的声音呢。”
“你二伯娘可带了不少东西，好大一篮子鸡蛋还有两只母鸡，又有一箩筐的菜。妈给厚着脸皮子把这诞生礼给收下来了。”智渊娘直说朱娇娇的好话。
朱娇娇笑了笑，“亲家客气了。”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唐二妹，“看神色还好。月子里好好养，就能养回来了。”
“多谢二伯娘了。”唐二妹也是这般说话。
朱娇娇摆手制止了，又去看两个孩子，一个壮实一些，一个瘦弱得很，只猛地一看，这两个都不像是一起出生的了。
“咱们小宝可受罪了。”唐二妹用手背试了试两个孩子的脸，“这都快小了一圈了。”
朱娇娇做农活的手再怎么保养也是有些粗糙地，没敢伸手去碰孩子，只宽慰唐二妹，“好好养，将来就能好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咱们小宝是受罪了，可人家都说了，大难必有大福。将来咱们小宝指定出息呢。”智渊娘自然是只说自家孙子的好的了，“咱们家有福气呢，咱们二妹一生就生了两个小子。”
朱娇娇笑而不语，只听着智渊娘把两个小娃娃给夸了个齐天了。成忠在外头听了就探头从窗子那边去看两个孩子，他视力好，看得很清楚，两个娃娃，也看不出来哪个是个齐天的人生呀。
朱娇娇陪着说了一会，才又告辞了，“今儿还得赶着回去，这段时间队里农活多。”高智渊娘听了也就没有留客了，“多谢亲家伯娘过来了。”
等朱娇娇出来，高智渊母子两个一齐送了朱娇娇母子出门了，高智渊还不停地说着感谢话。
等看着牛车走远了，高智渊关上门又回了屋里才跟母亲说了一句，“都是些养身子的好东西。别的还能说是些山货，可是里头光是黑红糖怕是就有十来斤。这东西，我是怎么想法子也买不到，二伯娘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
“嘶，那这礼有些重啊。”智渊娘听得有些吸气，“你媳妇这个二伯娘，家里是不是不一般啊？我看那斯文秀气的样子，也年轻得有些过分了，要不是看那双手有些粗糙，倒是不怎么像是个农妇呢。”
高智渊对于妻子这位二伯父家里也并不是很了解，知道得不多，“听说二伯结婚晚一些，二伯娘年纪不大的。其实二妹的二伯父是上门女婿来着。不过，二伯娘家里疼女婿，几个孩子只有一个跟二妹二伯娘家的姓的。我也是见过二伯父，怎么看也不像是上门女婿呢。”
“那这招的就不是上门女婿吧？”智渊娘简直直是不敢相信，招上门女婿为的不就是传宗接代么，“这家对上门女婿也太好了。”
朱娇娇并不知道这母子两个还在讨论着她家里的事情，她让成忠赶着牛车先到了煤机厂，把一个小包递给了成忠，“这里头是一些肉干，你晚上饿了好嚼着吃。要是有假了就记得回来。”
“姆妈，有假我肯定回来的。就是，下回别给我送肉干了。”成忠接过小包又悄声跟母亲叮嘱，“我在这边都是住的集体宿舍，也不怎么好悄悄吃东西呢。还有，家里也注意着一些。西郊上回搞了个突击检查，那些人偷偷养的超了数的鸡都当场就给摔死了。”
朱娇娇替成忠理了理衣服领子，“你放心，咱们家里没有超过什么数的东西。”
“嗯，那我就放心了。姆妈早些回去吧。”成忠看了看天，他是来煤机厂做学徒工的，并不肯戴着手表来上班，所以他是没得手表看时间的，还得看天估算，“这时间不早了，你路上注意一点。”
朱娇娇跟儿子叮嘱了几句，又跟守大门的老大爷打了个招呼，就赶着牛车出城了。
时间确实是不怎么早了，她赶着牛车也不敢慢慢走，逢着有人想搭车，如果都是男的，她并不肯停的。好在搭的女客也都是些至多到的桥湾的过路客，过了桥湾她就只有一个人，逢上了上坡路也不用下车，直接赶着牛车慢慢爬坡就是了。
等到了百羊坪路口，想着石棉那个又长又陡的坡道，朱娇娇换了一条路从百羊队走。
等到了排水圳，这路平坦结实就很好走了，而且排水圳除了农人，一般没有什么车走这边，朱娇娇也不怕加快速度，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老门山。
叶有华就在桥那边等着呢，“我就猜你会走这条路。”等妻子停了牛车他就跳上了车头，“二妹子怎么样了？可还好？”
“二妹子还成。双胞胎中那个小的有些虚弱。不过看着就是能养好的。”朱娇娇想了想，“下回咱们再跟队里买些鸡蛋送些过去吧。我看二妹子婆家买东西也是难买呢，怎么想办法也麻烦呢。”
叶有华自然不会拒绝妻子对侄女儿的好心照顾，“那就买些吧。下回你就别出去送东西了，等成忠回来正好顺便带过去。”
“我会赶牛车呢。”朱娇娇赶牛车还赶得挺熟的，并不担忧自己赶牛车会不顺。
叶有华看了一眼妻子，“你会赶牛车你出去了我也不放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