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8
第二日。
习惯性的伸手向一旁摸去，却是微微的冰凉。
落落一愣，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身边本该是明冽寒躺着的地方，似乎是凉了好一阵子了。
“公主，你醒了？”喜儿走到床边，将水盆放到一旁，淡笑着看着满脸失望的落落。
“嗯。”落落撇了撇嘴，抬头问：“王爷去哪儿了？”
“早晨皇上突然驾临王府，王爷早早的就起身去迎接了！”喜儿站到床边，扶着落落下了床，帮她换着衣服。
“皇兄跑这里来干什么？昨天他不还是进宫去和皇上谈了一天的事情，难不成有什么秘密还要彻日彻夜的讨论？”
“喜儿不知。”
落落愣了一下，转身看向窗外的阳光：“喜儿，他们在哪里说话呢？这都快中午了，皇上难不成还要在这里用午膳？”
“应该是，刚刚给公主你端洗脸水进来，也没太去看看，皇上应该还在呢！”
“正好，我还有事想找皇兄问问！”落落忽然挑眉，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让喜儿帮她随便的弄个发髻，插上碧玉簪子，转身就出了碧落斋。
关于兰晴的事，虽然明冽寒说他可以忘记，说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他就不再追究，可是她还有问题呢！
寒渊楼——
“看样子你和落落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已经改善了很多！”明延德笑着，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怎么说？”明冽寒淡声问。
“这都近午时了，那丫头居然还懒洋洋的没有起床，她若是起了，怎么可能听说朕来了还不来见朕？”
明冽寒淡淡一笑：“落落身怀有孕，自然贪睡了些。”
“嗯。”明延德垂眼，喝了一口香茶，又将茶碗轻轻放下：“关于仇冥国的事，就按今日说的那些就这么定下吧！明日朕就会下旨。”
“也好。”明冽寒站起身，侧过身将桌案上的军机图收起。
“哎对了……”皇帝忽然看向明冽寒的侧影：“朕一直都很好奇，你对落落那丫头的感情，是真，还是不真？”
明冽寒手下一紧，转头拧眉看着皇帝：“皇上何出此言？”
“聪明如你明冽寒，怎会不知当日朕说将军令牌给你时的那个条件只是权益之计，朕想知道，你对落落的感情，有几分真？”
明冽寒不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皇帝：“既然皇上当初就知道也许臣只是为了利益关系才会像现在这般对落落好，又怎么会叫臣真的那样做下去？”
明延德轻笑：“只不过，是想让我那个苦命的妹妹答成心愿罢了，即使你对她的感情是做假，但是至少让她有过幸福，朕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如果臣说，臣现在对落落确实是真感情，皇上做何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落落这孩子本来就是一个好姑娘，只是从小到大外表和内心从来不一样，被人误解了十几年，到了现在才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若是冽寒你真的对落落上了心，请务必要对她一直好下去……一个女人不管多坚强，但是若是她最在乎的人最后还是伤了她，那恐怕她会比任何人都脆弱，都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皇帝淡淡叹息。
“只要，皇上不要把臣当时一时脑热的拿着去欺骗落落的感情而去换军令牌的事泄露出去，那这个秘密就会永远再也没人知晓！落落会一直以为她是幸福的，不会去追究那些不幸！”
“她一直都不知道吗？”皇帝抬起头，看向明冽寒的眼里。
“怎么可能让她知道！”明冽寒忽然苦笑。
门外陡然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明冽寒拧眉，警戒的看向门外那一抹身影，皇帝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门外那抹似乎是在两人谈话间已经站了许久的身影。
落落站在门外，僵直着久久不动，她多希望自己是听错了……
抬手推开房门，站在门前，却不知是哭还是笑，看向那里边的皇帝和明冽寒，竟然……竟然她所以为的幸福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吗？
“落落！”明冽寒一惊，突然感觉大事不妙，上前一步。
“骗子！”许久，落落才找出这么两个字，大声的喊了出来，眼泪圈在眼里，又一次坚持着忍住，不想对着这个对着她用了假感情的男人哭诉。
居然是假的……呵呵……居然，居然会是这样……
“落落，事情不你想的那样！”明冽寒心里一紧，连忙走上前，想要拉住落落的胳膊。
落落却忽然退后一步，红着眼睛瞪着明冽寒，转头又瞪向看似无辜，却实际是始作踊者的皇帝：“骗子！”
“落落！”明延德也站起身，皱眉看着站在门前的落落。
“只是一场骗局？”落落不敢置信的捂住心口，突然听到最后明冽寒说的那一句话，她却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心头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的滋味。
“你先回碧落斋，该有的解释，本王一字不落的会全告诉你！”看出落落眼里的泪和受伤，明冽寒心疼，却见落落一副把自己保护在内的样子，根本不允许人靠近。
落落颤着嘴，来来回回的看着皇上和明冽寒，心里生生的疼着，她不敢相信！原来这么久以来她所认为的幸福，竟然只是一场骗局！
当初明冽寒被兰晴和皇帝的骗局伤到的时候，她只知道替他心疼，却不知道当自己也真的被伤到时，却是这么的绝望，绝望到她几乎找不到方向……
“我、我是个傻子啊……”落落忽然含着泪冷笑：“我竟然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看样子，朕今日是不该提这件事！”明延德拧起眉。
“难道你们真就打算骗我一背子吗？”落落捂住心口，咬着唇，看着皇帝，看着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的明冽寒，突然，落落咧开嘴笑了：“明冽寒……”
明冽寒紧皱着眉，对于落落这突然的出现，和她突然知道了一切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甚至理不清思绪该怎样去安慰她，或者告诉她他其实早已经收不住心了。
“明冽寒……你就真真的那么恨我？宁可用你自己的感情来栓住我，对我好，却只是一场利用我的骗局……”
“落落！”明冽寒有些无奈，又上前了一步。
“呵……”落落忽然冷笑着，向后退去，冷冷的看着明冽寒和明延德，转而飞奔了出去。
“落落！”明冽寒一惊，刚欲追上去，却忽然停了下来，看向皇帝。
“去追吧，该让她知道的，也许早就应该让她知道！现在，朕也不能保证这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妹会不会绝望的……太彻底……”明延德皱眉。
明冽寒撇开头，紧紧的纂住拳，拔起腿向外跑去。
原来自己终于接受了的感情，竟然是被人家利用的，自己每天嘴里挂着爱，可是人家却不知是用着怎样的眼光看着傻傻的自己！
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落落漫无目地的向前跑，她好累，她的心好累！好痛，心也好痛！
看着落落似是疯了一般的一直向前跑，明冽寒心中疼的发紧，快步追了上去。
“落落！别跑了，快站住！”明冽寒拧眉，落落的身子怎么架得住这么跑！就算没有孩子，她一个女儿家这么跑起来也太危险，万一再撞到哪里，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啊——”落落忽然抬起头捂住耳朵大叫，不想去听明冽寒的声音，她好痛，好恨，好怨，好冤啊！！！她的感情，她的爱情，她平生第一次交付出去的爱情，竟然却是被人利用的很可笑的一个工具！
苍天！你可垂怜啊？落落仰头大哭，撕扯着嗓子喊着心中的怨愤！
“啊啊啊啊啊——”眼泪顺着层层叠叠的泪痕一直在落下，落落几乎快要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茫无目地的跑，只是想甩开明冽寒，想甩开自己此时满身的悲伤。
苏落落！你是坚强的！你是坚强的啊！落落在心里大吼着，可是这般心痛的滋味，却真真的要将她的伪装也撕裂！
“落落！”明冽寒忽然瞳孔收缩，刚她似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再跑几步就会直接掉进后花园的池塘了，她竟然也不停下来。明冽寒咬牙，不得不得用轻功飞身上前，一把将落落搂进怀里。
身子突然撞进熟悉的温暖怀抱里，落落只觉天眩地转，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明冽寒，发疯了一般的使劲儿敲打着他胸口：“你放开我！混蛋！不要碰我！”
“落落！落落！你给我安静下来！”明冽寒咬牙，低头按住落落乱挥的胳膊，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听我说！先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的甜言密语！明冽寒！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是我的错，最开始我确实利用你，可是到了后来……”
落落忽然抬起头，转头狠狠咬住明冽寒的胳膊，直到鲜血淋漓，明冽寒拧眉看向她还是不肯放开的样子，不顾自己的疼痛，抬手想抚一下落落的头发，哪知她突然趁他抬起手来的时候，转身向后边跑去。
“该死的！”明冽寒咬牙，一把抓住落落的胳膊，厉声道：“苏落落！你给我站住！你给我清醒过来！冷静一点，聪明如你，怎么会失了理智！”
落落果然突然的停下脚步，身子僵硬的那在那里。
明冽寒皱眉，将她拉了回来，让她站稳了身子，捧起落落的脸：“相信我，现在我明冽寒在面对你苏落落的时候，确实是真心真心，毫无半点虚假！”
落落颤着嘴，目光的焦距渐渐回到明冽寒的脸上，突然，落落嘴边泛起冷笑：“明冽寒，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你曾经说过，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看我的眼睛，你看不出来吗？”明冽寒捧住落落的脸，蹙着眉。
落落冷笑，抬起后拉下明冽寒的双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让我冷静！好啊，我冷静了！不是我不听你解释，像你这种连感情都可以出卖，感情都可以利用的男人，你要我怎么信你？呵……”落落忽然吸了吸鼻子，抬手将脸上的泪胡乱的擦了擦：“怪不得我一直都没有明白那日在地牢里你突然对我的好，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怪不得，我心里一直缺少着一种安全感，只因为这感情在你的心中只不过是一个换取利益的手段而己！”
“不是！”明冽寒拧眉。
“不是？”落落勾唇冷笑：“你是想说，你对我的好全是发自内心吗？你是想告诉我，从最一开始你对我的好，不是因为和皇上之间的那个什么奇怪的破约定吗？”
“是，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落落，我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
“是因为你怕我问你！你怕我去告诉皇上你只不过是想利用感情来骗他，一个假像，你怕我坏了你的事！”
“不是！”明冽寒伸手想拉住落落的胳膊，却被她闪躲了过去。
“天下怎么会有我这么傻的女人！”落落不甘心的大叫，瞪着明冽寒那双看似痛苦的眼里：“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昨天以前所有的幸福，竟然却只是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演出的一场场的戏……”
明冽寒狠狠的握紧拳，咬牙看着落落。
“我好后悔……”落落突然瘪起嘴，哀怨的看着他：“我居然会在这么一场骗局中动了真感情！我竟然还每天喜滋滋的想着这个幸福能有多长久！我竟然……竟然在早上醒来时那么期盼还能看到你的身影……我真傻！傻到无可救药！”
突然，明冽寒双目充血的一把握住落落的肩，落落惊愕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