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是要咬他!
这种宫宴上有人被打到昏死, 还是王妃,就算平时旁人都不将她看在眼中, 那也必然鸡飞狗跳轰动异常。
而杜书瑶就只需要白眼一翻小腿一蹬, 连走路都不用,就直接被抬到了休整的别院中,太医一股脑地来了三个, 承办这场宴会的皇后都被惊动, 亲自来看,那宫中皇帝虽然知道得稍微迟了那么一些些, 但是总归也是知道了。
只不过皇帝知道的那个版本, 当然不是杜书瑶演出来的那个版本, 杜书瑶身边有杨娄派去的暗卫跟着, 自然能够看出杜书瑶是装的, 暗卫都如数地报给杨娄。
杨娄听闻之后, 先是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旁边的喜乐公公,喜乐公公便命暗卫退下了。
而杨娄端起茶杯才喝到一半, 终于忍不住喷出来, 而后啧啧道, “那于安青在皇城中声名在外, 这些年, 没少同各家小姐起冲突吧。”
喜乐点头, 肥肥的双下巴颤了颤, “正是,前些日子,就连太尉家小姐都在于家二小姐那里吃了闷亏, 这两年细细数来, 这还是于家二小姐头一回吃亏。”
“只以为这小丫头是个没脑子的,没成想还有点小弯弯绕。”杨娄对喜乐说道,“泰平王今日看上去如何?”
喜乐微微欠身,“回陛下,泰平王今日看上去十分的好,陛下若是心中挂念得紧,不若就叫那二人进宫来一趟?”
杨娄沉默片刻,点头道,“那便叫进来见见吧。”
他提起泰平王面色平和,但是再开口的时候,表情却微微地变化,带上的淡淡冷意,“于家那丫头这两年闹得厉害,也该收收性子了,既然如今栽了跟头,便要她好好地长长记性,至于皇后那里……”
杨娄面色寡淡地提笔继续批阅奏章,对喜乐说,“你亲自走一趟,带经纶进宫来,就说朕听闻此事之后十分不悦,如此小小宫宴承办不力,想必是后宫诸事繁杂令她无法兼顾,传朕旨意,即日起,令娴妃协力皇后。”
喜乐眉梢一挑,压下眼中惊骇,连声应是之后,又问道,“那陛下,秋华宴那边的准备……”
“就撤了吧,”杨娄说,“既然泰平王妃自己便弄出如此大的乱子,心性如何不是一目了然么?”
喜乐又应了一声是,躬身向后退出的时候,杨娄又说,“命人再去查查当初泰平王妃隆冬落水一事。”
喜乐这边领命出门,那边杜书瑶也终于在合适的时间“悠悠转醒”,她本来还想再装一会的,可是她听太医说要给她施针,杜书瑶就是嘴里破一块,实在是不想再遭那个罪,于是虚弱地醒来,三个被赶驴一样弄来忙活了半天的太医,这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把脉还真的把不出来,因为杜书瑶的身体本身就不太好,脉象本身就弱,况且她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这可是泰平王妃,太医们可不像这些世家小姐们一样只以为泰平王失心疯,哪怕皇帝视他为心头宝,他却自己也不会逞威风,更不会护着什么妻子,才敢这般造次。
太医院但凡去过泰平王府的谁不知泰平王简直为王妃马首是瞻,疯病得了那么多年,到了王妃的身边就见好转,且日益好转,简直堪称奇迹,陛下龙心大悦,把自己私库里的药材都朝着泰平王府里面送去了,泰平王妃是何等重要,这些太医们心中还能没数么。
所以见到杜书瑶醒来,太医们松出一口气,再细细诊断一番,连带着将治口中破碎的药方都开好了,这才陆续回宫。
而这边太医刚走,皇后才准备派人来接杜书瑶,想要敲打她,让她别乱说话,息事宁人,因为于安青虽然不是皇后直系母家的,但也沾着亲,况且于安青哥哥和父亲暗地里皆与太子交好,作为太子生母,皇后必然是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杜书瑶吃了这个哑巴亏,不再追究。
毕竟在她眼里,一个疯王的妃子,只需旁敲侧击几句,但凡是有些头脑的,都不至于真的不管不顾。
可惜,皇后这边派人来接杜书瑶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喜乐公公就已经到了。
喜乐此人,在宫中多年,尤其是在皇帝身边的时日最久,在外也是积威已久,那张大胖脸,在皇帝面前有多么讨喜,在旁人面前就有多么阴鸷。
是的,阴鸷,他那张脸也肃穆不起来,层层叠叠的,一点笑都不肯露,亦或者皮笑肉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阴鸷。
他先是见过杜书瑶,和守在她身边抱着她试图把舌头伸进她嘴里的伤口处舔的泰平王,而后命人仔细搀扶着这两位上他在宫中带出来的马车,而后径直去了皇后在行宫的歇脚处。
他进去的时候皇后还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想着待会怎么敲打泰平王妃,她边上不远处坐的就是于安青,很显然是待会准备大发神威,让于安青看看她怎么让泰平王妃息事宁人的。
但是传话的进来说喜乐公公到了,皇后便猛的从软榻上坐起来,保养良好画着精细妆容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慌乱,她有些怕这喜乐公公,或者说,整个后宫前朝,鲜少有人不怕笑面虎,他可以算是皇帝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而喜乐走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见礼,接着传达皇帝的话。
皇后那张雍容的脸上越发地沉重,最后整个嘴角全都塌下来,终于嘴角也显露出了上了年纪的两道沟壑。
简短几句话,待到喜乐出去之后,皇后面色阴沉,不远处的于安青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遭。
而此时此刻,还不知连皇后都遭了挂落的众人,看着杜书瑶被搀扶着上了宫中来的马车,很显然是圣上召见,一个个心里震惊,极小声地议论着。
杜书瑶上车之后,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宫中车驾果然豪华,便又被泰平王堵在一角,朝着她的唇上贴上来。
也不知道他鼻子怎么就那么好使,这点血腥味也能嗅得到,狗子受伤总是要舔的,这是天性,这杜书瑶是理解的,心意她也领了,但是她受伤的地方实在是不适合舔啊,而且都不流血了。
她把随身携带的肉干儿都喂了泰平王之后,他还是老来嗅她的嘴,杜书瑶怕得狂犬病,捂着嘴凶他,但是泰平王退了没一会,又凑上来,杜书瑶伸手敲他脑袋,正在这时候,马车车壁被敲响。
就在杜书瑶坐着的这面,杜书瑶听到了,从马车小车窗的缝隙看出去,而后低低地咦了一声。
翠翠和莲花这会都守在车外,莲花走过来,直接说道,“祝公子,王妃现在不便说话,况且祝公子这般实在于理不合。”
杜书瑶不知道祝良平怎么会来敲车壁,这实在是有些突兀,成婚后的女眷怎能私下同男子说话,更何况杜书瑶这原身和这祝良平曾经还有婚约,刚才也是因曾经的婚约而起的争执,他这会儿不规不矩地来敲车壁,还在泰平王也在的情况下如此做,就实在是有些怪异。
杜书瑶从车厢的缝隙,看着祝良平被莲花一说,羞臊得满脸通红,他生得眉清目秀,书卷气十分浓重,是个典型的如玉君子,但是身量却不瘦弱,整整高了莲花一个头。
他垂头有些无措,朝着车壁这边神情隐忍地看了一眼,之后抬手在袖口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说道,“是在下冒昧了,在下只是想要将这伤药给泰平王妃。”
翠翠就站在莲花的身后,神情不忍,看那样子是有意要伸手去接,但是莲花却很快说道,“太医已经诊治过,也开过药了,祝公子赠药倒是不必,这也实在于理不合……”
祝良平神情难堪,但是被莲花这样的丫鬟说了,却也没有恼,动了动嘴唇,慢吞吞地将药收了起来,而后又朝着车壁这边看过来。
杜书瑶不是原身,虽然也知道了原身曾经和祝良平定亲多年的事情,但她又没有原身的感情,被祝良平这两眼,隔着马车车壁都给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眼神实在是太凄凉哀婉,杜书瑶除了电视剧里面,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男人有这种眼神。
杜书瑶当然不可能开窗说话,一切交给莲花就好,实际上杜书瑶总觉得这祝良平哪里透着违和感,正皱眉思索着,泰平王突然间推开了小窗子,整个脑袋伸出去,把站在车边上的祝良平吓得朝后趔趄了一下,一声惊呼。
而泰平王则是对着他叫了起来,“汪汪汪!”甚至还趁其不备伸手揪住了祝良平的衣领子,眼见着是要咬他!
周围人听到了声音,都瞬间看过来,说真的大部分都是整天吃撑了没事还想找事的贵子贵女,今日没看到传说中的泰平王发疯,还有些觉得遗憾,此刻见到他真的对着祝良平狗叫起来,一个个的眼中有掩盖不住的兴味。
虽然杜书瑶第一时间就把泰平王给从小窗户拉进来了,外面莲花和翠翠也拉开了祝良平。
但是泰平王似乎很激动,还是叫得很凶,杜书瑶养他的年头也不少了,知道他只有在感觉到恶意的时候才会叫得这么凶。
比如有次遇到商场上男女打架,还有她被抢劫致死那一次。
杜书瑶去捂他的嘴,把他搂在怀里安抚,但是把人朝着怀里一揽,泰平王的袖口咕噜掉出了一个小瓶子。
泰平王的衣服里面,如果真的掉,也只会掉出骨头和肉干,这小瓶子明显不是他的——是刚才祝良平拿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