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家人整整齐齐

  “竟然是这样……”三皇子放下泛黄白纸,重新将之折叠好塞入东方辞袖中。
  就像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一般。
  然而,当他再抬头看向东方辞的时候,东方辞身上的变化再次震惊了他。
  凤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他拿起东方辞的手,看着那渐渐变色的肌肤,由原来的健康小麦色,缓缓变的雪白,纵然身上道道血痕,被尘土风沙遮盖了本身的光泽,却仍不减莹润如雪。
  羊脂玉般的冰凉润泽。
  白皙的小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除了那浓黑的粗眉略显扎眼,她的姿容竟是那般绝色倾城。
  只是变了肤色,却如脱胎换骨一般。
  身前浴血的绝色,三皇子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
  坚毅的眸中晕染着深深的痛苦与失落,良久,他长长一叹,愁思依旧郁结。
  “你用尽心机,是来报仇的,九岁……这是你九岁便设定好的复仇之路吗?”
  没有人回答他。
  “遇到了我,究竟是你的幸还是不幸呢?”自言自语罢,他苦涩摇头:“你也只是把我当兄弟罢了。”
  从未在东方辞身上感受到对他的爱意,两个人一年相处,只是兄弟之情罢了。
  他原本喜欢的无名也变得异常陌生。
  对于东方辞,他能毫不犹豫的跳崖寻她,甚至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她,可他却分不清是爱情还是友情。
  知道了东方辞恨他的真相,他发现他愈发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那最开始令他怦然心动的,还是无名,可现在,时刻牵动他心的乃是东方辞。
  或者他真如无名说的那般无耻吗?
  当东方辞再次醒来,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双手裹着布条,她坐起身来,心道,不愧是苗槑,做的药当真是神乎其神。
  洞中无人,四周也无人。
  她不想知道凌云霄去了哪里,先前她说那番重话,为的就是逼迫他离开。
  火堆旁树枝上插着一只烤熟的兔子。
  不用看也知道是三皇子留下的,她倔强的转开脸,拒不接受这等嗟来之食和那人留的好处,可肚子偏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饶是她服了药也抵挡腹中的饥饿,五脏六腑也都软得一塌糊涂,拼命想得到能量。
  终是抵挡不住铺天盖地袭来的饥饿感,她拿起兔肉,啃了起来。
  长发披散,衣衫破烂,乳白的书生袍上鲜血与草汁混合,泥土与砂砾磨损,早已没有了本来面貌,远远看去倒像是个乞丐。
  狼狈啃兔肉的她,更像是小乞丐了。
  沟壑对面一株枣树下,凌云霄勾唇看着她,眸中却闪烁着难以描述的暗沉与苦涩。
  火堆旁不知用什么叶子折叠成一个奇形怪状的器皿,里面放着满满的清水。
  东方辞口渴之下,直接饮了。
  从前一起风餐露宿时,饮食等物都是他准备的,如今,重新温故她的心情却没有之前那么轻松自在。
  重新回到尸堆旁,东方辞这次仔仔细细的检查尸骨。
  有风霜十几年的,有新骨三四年的,还有一些最近的兽骨,这些人骨都是男人,健壮的男人,有的头上甚至还带着头盔,四散的兵器与枯骨糅杂。
  几乎翻遍了所有枯骨,都没有找到她想要的线索。
  突然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在想什么,父母既然十六年前在这里死不了,四年前就更不会,我应该找离开的路线。”
  想通了这节,郁结于心的石头终于缓缓落下。
  “对,还活着。”
  父亲母亲曾教导她要活着,那么,他们也会努力活着。
  站起身来,目光四顾,沟壑丛生,群山环翠,四面皆是一眼望不到顶陡峭山峰,远处倒是有缓坡树丛,纵然八方无路,她相信父母也会开辟出一条路来。
  平静的踩在尸骨上,这些……都是曾经追杀父母对人,她并不觉得如何得罪,只是心下悲凉。
  突然瞧见不远处竖直嶙峋石壁上,坑坑洼洼像是刀削斧凿过一般,有一片地方十分光滑,可那光滑处却刻着几个粗糙的字。
  东方辞连忙走过去,仔细观察。
  那石上的字十分潦草凌乱,乃是用剑或者刀等随心雕刻,且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不清。
  若不是东方辞心思无定,意念神游中注意到这里,怕是会忽略这些胡乱刻画。
  “东方晚秋……李玉菡……”
  隐隐约约能分辨出这几个字,可字迹太旧,至少有十年以上的风霜。
  东方辞黯然寥落。
  字迹落笔无力,手笔轻挑,通过字,东方辞能想象到母亲手握长剑,浑身伤痕却依然带笑刻字的情形,那必是苦中作乐,心酸与幸福交加吧。
  想了想,她捡起地上已经绣成废铁的长刀。
  “唰唰唰”几声,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一个心,又在两人名字之下,落上自己的名字。
  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齐齐。
  顺着石壁往前走,没有脚印,没有痕迹,无法猜测两人踪迹,她扶着墙,却觉得墙面异样的温暖。
  漫无目的的寻找半日,直到深夜,只见走兽爪印凌乱驳杂。
  三皇子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东方辞也只当没看到。
  夜晚,东方辞啃了一口不知名的红色果子,像是海棠又像是苹果,甜甜的十分爽口,便当做晚饭。
  躺在高高树枝上,长发垂坠飘散,浓郁草青树叶的清新在鼻尖萦绕,丝毫不被沟壑中那枯骨影响,东方辞痴痴望着树叶缝隙间那轮明月。
  可惜重重迷雾隔绝,月光格外朦胧。
  凌云霄坐在树下,捡了一堆柴,一边看着她,一边看着野鸡和兔子,一言不发。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哎……”长叹一声,东方辞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意识朦胧中,她似乎感觉到嘴唇有些湿润,周身冰冷的身体骤然温暖,山风阴冷,可她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只是这份温暖中,又有点点凉意。
  似乎一双温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一瞬间仿佛回到母亲的怀抱。
  手被人轻轻抬起,仔细端详,手心里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疼痛,东方辞瑟缩了一下。
  脸往那温暖之处拱了拱,这才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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