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面子与里子（第四更）
“青山公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一个江湖人士不一定要会武功，在武林闯荡靠的是各种各样的本领。”步梵缓缓说道。“现在想想这话说得应该就是你自己吧。”
薛青山神情复杂地看着窗外，然后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缓缓点燃。
薛青山本是不吸烟的，但此刻他却觉得只想靠着香烟来，麻痹自己。
那橘黄色的火光，趁着窗外的冷涩，一瞬间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很孤独。
“有些事情，确实就如你所说……既是命运所指，亦是我的宿命，我这个人怕是注定要深陷于黑暗了。”
薛青山缓缓吐了口烟圈，眼睛微微地眯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父亲薛一漠，还有我二叔薛一冰，大叔薛一波，正如你所说都是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薛一冰说道。“说是正人君子，其实换句话说就是守规矩的老实人，是过着安稳日子的普通人，是做不了坏事的儒士，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爷爷才始终没让他们加入到丐帮之中，因为丐帮之复杂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他们真的不适合丐帮。”
“但薛老爷爷有让自己的孙女薛紫凝继承自己的衣钵的意图……”
“其实也不尽然，这只是爷爷的一种方案而已，紫凝，她……她的武学造诣要比我父亲兄弟三人强太多太多，妹夫你也习武应该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武功就迈入气海境是多么难得，当然她与你还有那玉玮子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跟身边的这些人相比，已经算是天才了。”
“这话倒也不假。”步梵点了点头。
薛青山跟着点了点头，起初看着窗外，然后慢慢回过头来，那有些阴狠的眼神之中突然透露出一丝坚毅。
“其实我和妹妹是共生的，妹妹若做了丐帮帮主，我也就要加入丐帮。”
“此话怎讲？”
“我不知妹夫你对丐帮了解多少，知不知道丐帮最开始创立的时候，其实是分两个派系的，净衣派和污衣派，以前是污衣派在明，净衣派在暗，现在是净衣为明，污衣为暗。”
步梵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前世时他与那丐帮帮主老叫花子相交不浅，便知道丐帮有净衣和污衣之分，污衣就是那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净衣就是指那些衣装光鲜的豪绅。
若你真以为丐帮只有脏兮兮的乞丐，那就大错特错。“丐”的定义其实是很宽泛的，总的来说，那些被生活所迫的人都可以称为“丐”。
甚至说，那些乞丐只是丐帮的一个表象而已，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靠的其实就是他那宽广的包容度和错综复杂的人脉网。
既有乞食的乞丐，又有一掷千金的财阀，换句话说就是‘无论贫富，无论地位，四海之内皆兄弟’。
当然净衣派和污衣派加入丐帮的目的是不同的，那些财团之所以会加入丐帮，最终的原因还是需求一份庇护，这些财团大多都是没有背景，没有家族势力的一夜暴富者，不得已才会融入丐帮，从而壮大自己的实力，一个富翁可能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但几个大富翁联合在一起，就成了异性的家族，那势力就非同小觑了。
若再加上那时刻在街头游荡的乞丐，那一双双窥探着整个世界的眼睛，人力财力圈揽，这股力量甚至足以掀动整个朝野与江湖。
“我知道这些，而且我还知道净衣派和污衣派之间总会有些隔阂。”步梵回答。”所以历代丐帮帮主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要权衡两者之间的关系，如何制衡是考验一个丐帮帮主手段的标尺。”
“没错，丐帮之所以强盛，污衣派和净衣派都是不可或缺的，现在若净衣派是丐帮的面子，那污衣派就是丐帮的里子，一个帮派需要面子更需要里子。需要有人光鲜亮丽，更需要有人被黑暗里独身前行。若妹妹代表着侠义的话，我便要去代表最肮脏的黑暗。”
“所以你便是你爷爷安排好的里子。”起初步梵已经猜到薛青山或许跟丐帮有关系，但此刻听到面子和里子的话，还是稍稍有些吃惊。“让自己的孙子做这种事情未免有些残忍了。”
“是我自己的选择，紫凝那么单纯，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让她去做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她只要安安稳稳地练武，然后做她的帮主就好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把所有她没法做的事情都帮她做了，哪怕是最残忍最没有底线的方式……”
薛青山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一瞬间步梵甚至觉得那张阴冷的脸上泛起的微笑竟然有几分温情。
“爷爷当时暗地里告诉我，希望我去社会的最底层闯荡，这些年我一直隐藏在丐帮的边缘，很多弟兄已经打入了丐帮的内部，等到紫凝做了帮主，我就好好辅佐她，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知道，所以薛家人总以为我不务正业，但事实上，是他们不懂我罢了……”
步梵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沙发，那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我知道这差事一定不好做。”步梵依旧风轻云淡的神情。“但我想为自己所爱之人奉献自己，应该并不觉得痛苦。”
薛青山表情复杂地凝视着步梵，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为何会那么的平淡，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受人追捧，难道真的知道痛苦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妹夫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紫凝，若你真对她有意，以后还请多多帮她。”
“我会帮她的。”
“好了，现在我已经向你摊牌了，妹夫你也应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步梵慢慢端起了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自然是要告诉你，这是我这段时日里总结出你们薛家的劫难，现在总共有三条劫难。”
“是不是谷雨丐帮大会紫凝的帮主之事？”
步梵微微摇了摇头。“那算不上是什么劫难，紫凝即使不做帮主，薛家也依旧能运转。”
“哪是那三条劫难……”